水泓很苦惱,手裡擺弄著黛玉扔下的那塊手帕,親自洗乾淨晾乾,想找機會還給黛玉,再解釋一下弄虛作假的事,可是她見了他,即不說話,也不看他,更不發火,還沒有任何表情,這樣算冷戰嗎?
不用吃藥也不用捂著發汗,黛玉一生氣,水泓的病自動自覺的就好了,過太后這邊請安,她也在,炕上布料散亂,想來這件衣服還要做上幾日。看她面無表情的過來見禮,收拾了東西進到裡邊繼續做她的活計,還順手把門關嚴,好在門上鑲著玻璃,仍然能將她的儀態看的清清楚楚。
太后已經知道了事情經過,也詳細詢問了露出破綻的原因:「自作聰明,泓兒一向是冷靜又嚴謹的,怎麼自打遇見了黛妃,處事也毛躁起來,你正式下旨封妃,她還能躲你嗎?」
不是沒想過的,只是怕真的強迫了,會將黛玉的心推向更遠,她不貪慕權貴,也不喜歡看來高人一等的嬪妃身份,「兒子自已會看著辦的,母后不用操心。」
「後宮的事母后不操心行嗎?玉兒這孩子母后確實是喜歡,可瞧著你們的樣子,跟著乾著急又使不上力,說是你的妃子,又沒那個情意,說不是,還頂著名,若果真沒緣份,就把她送回去吧,你雖然是一國之君,也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害了別人。」
「怎麼沒緣份?兒子和她的緣份深著呢,不止一次的救了她的命,她欠兒子的。」水泓說著賭氣的話。
太后皺著眉說道:「這哪像個皇帝說的話,自打黛妃進宮,這也沒幾天,你倒跟變了個人似的,若因她耽誤了朝政,母后可絕不答應,你不忍心,這事母后來替你辦,要不就趁早讓她定下心,入主關雎宮,要不就送回賈家去。」
水泓聽的心中煩悶,站起來說道:「她回賈家只有死路一條,哪都別想去,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明兒就正式冊封她。」
太后看著水泓的背影,隔窗再看坐在裡間低頭做針線活的黛玉,只覺得思緒亂的很,方才泓兒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回了賈家只有死路一條呢?
「請黛妃過來,哀家有話問她。」
黛玉放下針線來到了太后身邊,太后要她同坐,問道:「你進宮也好幾天了,除了靈兒來的那兩天,瞧著你笑容多了些,一直是愁眉不展的,可有什麼心事嗎?」
「太后對玉兒像親女兒一樣看待,玉兒哪會有什麼心事。」
「是不是想家了,請了賈太君來說說話呢?」
黛玉眨眨眼睛,只覺心中一陣酸楚,進宮這些日子,只有水泓提過賈家的事,說的還是有關於如何要回她的家產,太后這一問之下,黛玉的眼淚想忍都忍不住,太后忙道:「你這孩子,想見見家人又有何妨,還委屈成這個樣子。」
黛玉跪到太后腳邊哭道:「如果有可能,玉兒這輩子也不想再見到賈家的人。」
太后親手拉了黛玉起來,說道:「就算是沒有如今這層關係,哀家和你母親還是舊識呢,你叫聲姨母也不為過,有什麼委屈儘管開口,哀家給你做主,哀家辦不了的,還有皇上呢。」
黛玉抹去眼淚,從六歲第一次進賈府講起,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說給太后聽,當說起王夫人用假藥害她的時候,黛玉哭的泣不成聲,太后也跟著落淚,這一家子渾蛋,王淑人是渾蛋,賈太君比王淑人還渾蛋。
泓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賈母王夫人婆媳二人正在一起商量著明兒的成親大事,王夫人說道:「再沒想到能多花上那麼多的銀子,原來預計有三萬兩足夠了,到目前為止從鳳兒那裡支出的就有七萬多了,還不包括寶玉新房的費用,給姨太太那邊的彩禮錢。」
「怎麼花了這許多銀子,我瞧著你們送來的帳篇子,置辦的東西雖多,也用不了這麼些啊。」
王夫人忙道:「還不是咱們家要的急嗎,單是桌椅就買了多少套,京城的傢俱行都快被咱們給買空了,他們趁機一起抬價,買就是這個價錢,不買就算了,樣樣都貴上幾十倍,都想藉著咱們給寶玉辦婚事賺上一筆,若是再遲些日子,就可從從容容的辦婚事了,這麼大宗的進貨,咱們直接從南面買,定會便宜許多。」
賈母說道:「要說也怪娘娘,何必非讓寶玉二十九成親呢,咱們家裡還沒怎麼樣,娘娘在宮裡已經給散播出去,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娘娘別出心裁的,還請旨回來觀禮,唉,也不怪她,她為了咱們府裡也費盡了心,就算往後幾年過的清貧些,也要撐足了面子,好在或許還有能進錢的地方。」
王夫人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薛蟠還在獄中,娶了寶釵,可不就等於娶了薛家嗎,因說道:「如今蟠兒的事一天沒有定論,媳婦的心也就難安,老太太也該使使力才對。」
「你放心吧,殺人償命,必死無疑,只是還沒到日子罷了,我已經關照了幾家老相識,想來這會兒已經提交了薛蟠的案子,你只等信吧,還要預備好接手薛家的鋪子,讓璉兒找幾個伶俐的,別叫姨太太糊弄了去。」
王夫人說道:「說到璉兒,老太太,媳婦想起個事來,林之孝出去辦差事,常看到璉兒從一個鋪子出來,那鋪子生意好的很,林之孝長了心眼,偷偷的打聽著,那鋪子的夥計說只有這位爺常常關照著,從沒見過老闆,您說…」
賈母坐直了身子,當年發生的事一件一件浮現在眼前,賈母說道:「你是說這兩口子在外面私自開了鋪子?」
「逼死尤二姐,對付了秋桐,這樣的妒婦,又生不出兒子來,璉兒能願意?雖然心中不滿,可還是對鳳丫頭言聽計從的,媳婦早就覺著不對勁了,這兩口子一定有什麼秘密。」
「管了這些年的家,從中撈點好處也沒什麼,只是如今家道這樣艱難,他們的小日子卻過的滋潤,就不對了,先放著吧。」
王夫人一看這樣說都沒能引起老太太的不滿,又道:「管家能撈多少好處,那麼值錢的一個鋪子,店面又大,聽說已經開了三四年了,您說得值多少錢,媳婦有個疑惑,幾年前就曾想過的,當年姑老爺過世,可是璉兒帶著林姑娘回了南面。」
這話就和賈母方才想到一處去了,最近幾年賈母也時常思考這個問題,林如海的家產真的那麼少嗎?林家又沒那麼多人口,怎麼璉兒才帶回來不足三百萬兩。
雖然奇怪,可是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又不得不信,這些年來一直想從黛玉身上再獲得什麼消息,偏偏這個丫頭又沒什麼破綻,當年元春省親,這筆錢除了賈母留下五十萬兩,剩下的都花費在那上頭了,反正黛玉遲早是賈家的人,不過是提前支用罷了。
「可是當年璉兒是帶回字據來的,又做何解,就算他從中取利,也不過是林家的一些古董物品,他偷著賣些而已,我當時留下五十萬兩,原是給兩個玉兒留下的,只沒想到如今到了這部田地。」
王夫人眼前一亮,說道:「老太太手裡還有五十萬兩,那可好了,媳婦正愁今年這年關不知如何過呢,公帳裡只剩下幾千兩了,連日常花費都不夠呢。」
賈母瞪了她一眼說道:「都說你吃齋念佛的,最是良善,如今怎麼變的這樣愛財,這人是最沒法看的,不定何時就嚇你一跳。」
王夫人有些難為情,說道:「媳婦那裡除了老太太給的五千兩,什麼都沒有了,若不是為這個,怎麼能…」
「怎麼能跟我老婆子合著伙的算計薛家的財產?」
王夫人忙道:「媳婦不是這意思。」
「是也無妨,我心裡頭明白,相比較而言,還是寶玉對你更重要一些,只是當年我留的那五十萬兩,你也甭惦記了,前些日子給了你十二萬兩,寶玉成親我又拿出了八萬兩,這些年又花用了一些,手裡不足二十萬了,這錢是到萬不得已才能用的,今兒就跟你交個實底吧,省的你總覺得我有多少錢。」
王夫人嘴裡說著是,心中卻另有自已的算盤,滿府裡最富的就是老太太,林家的銀子花完了,她自已還有許多私房錢,不過也不著急,反正這錢早晚都是留給寶玉的。
婆媳兩個各打各的主意,對薛家的想法又都心照不宣的碰到了一起,又說起了明兒個座位怎麼擺放,來了這許多女眷,安排位次都是一件難辦的事,誰先誰後,誰遠誰近的都要計量好。
正商量著,丫頭來報:「回老太太,太太,薛家大爺回來了,姨太太遣人來報喜呢。」
婆媳兩個都吃驚的望著小丫頭,薛家大爺,除了薛蟠還有誰,王夫人忙道:「是蟠兒被放回來了?」
「是,說是晚些時候還要來給老太太請安呢。」
賈母比王夫人嚇的更甚,原來只是對薛蟠的案子不聞不問的,後來又花了點錢讓刑部的老交情,快點把他的案子處理了,人家也答應了,下個月要處死幾名死刑犯,會把他夾在裡邊,也不算過份,不過提前些日子罷了。
怎麼他無聲無息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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