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毫無目標的只知道向前走,雪雁跟在一邊急的什麼似的,又不敢說些什麼,生怕擾了姑娘的思緒,沒多大功夫,兩人就回到了瀟湘館,等到坐下了,黛玉才反應過來自已回到了舊居。
想起了過去的一幕一幕,黛玉不由得恨起了自已,恨自已認錯了人,竟然那樣的相信外祖母。賈林兩家的承諾,只有她一個人在苦苦的支撐著。
為自已叫屈,更替父親不值,父親是那樣的信任外祖母,根本不會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處境,如果父親在天有靈,必定會後悔把她托付給了具有狼子野心的人家。
屋子裡幾天沒有住人,有些陰涼,雪雁叫了兩個嬤嬤來籠上了火盆,「方纔說了半日的話,先喝口茶潤潤嗓子吧,姑娘已經決定進宮了嗎?咱們的好些東西如今都在那邊院子裡,還得抽空去收拾呢。」
「收拾東西吧,如今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不是生就是死,去哪裡又有什麼關係?老太太讓我進宮,無非就是希望我得寵之後能夠恩蔭賈家,哼,不好好教育著兒孫成才,只依靠著裙帶關係的大家族,能存活幾年。」
「如果有一天賈家真的出了事需要姑娘幫忙,姑娘還會心軟嗎?」
黛玉望著心急的雪雁,這個傻丫頭,怕她會心軟,這是跟她這要保證來了「在經歷了這些磨難之後,你覺得我會做些什麼,我不是聖人。」
雪雁並沒有完全聽懂黛玉的話,又道:「咱們可以去投奔沐公子啊,讓冰湖去找貪狼他們,定會平平安安的把咱們接走的,姑娘決定要快,說不準宮裡什麼時候就來人了呢。」
黛玉搖搖頭,說道:「如今沒了憑據,進宮之事在所難免,何苦連累了沐公子,他再有權有勢,也大不過皇上。」
「姑娘的想法也對,況且進宮未必是條絕路,咦,好像是寶玉來了」
黛玉剛要起身相迎,又坐了回去,寶玉本身是個極善良的人,可經歷了事情的黛玉,如今只希望有個人可以依賴,有個厚實的肩膀可以依靠,或許只能歸為有緣無份吧,明明唾手可得的幸福,轉眼之間,兩人已經咫尺天涯。
這或許是姑娘和寶玉最後一次見面了,雪雁悄悄的退了出去,卻沒走遠,只在外間聽著兩人說話。
「還疼嗎?」黛玉望著寶玉的臉頰,還有些紅印子,寶玉為她挨了舅舅的打。
寶玉搖頭表示不疼了:「我來跟妹妹告別,還想求妹妹看在老祖宗把你撫養這麼大的情份上,就別再鬧彆扭了,老祖宗方才跟我說了,她那麼喜歡咱們兩個人,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她又何償不願意我們在一起。」
聽到這樣的話黛玉的心都涼的透了,閉上眼睛,不願再看向寶玉,心很痛,痛的像失去了知覺,聽寶玉又道:「如果妹妹不進宮,皇上就會怪罪賈家全族,幾百個人跟著被牽連,妹妹就依了吧。」
「寶哥哥回去吧,我已經答應了。」黛玉站起身來,走向裡間,再也沒看向寶玉一眼,雪雁氣的進了屋子,拽著寶玉往外推,還想著讓兩人說些告別的話,誰料到寶玉會說這些。
等雪雁再進屋時,就見黛玉坐在火盆前,手裡拿著前些日子整理好的詩本子,正一頁一頁的撂到火盆裡,紙沾火就著,不多時候,就已燒的乾乾淨淨,把黛玉的俏臉都烤的通紅。
回頭一看雪雁就在身邊,黛玉含著淚指指箱子說道:「拿帕子,有字的」雪雁急忙去尋了來,心道這樣更好,燒了乾淨,省的以後還要再想賈家的事。
燒光了這些東西,黛玉扶著站了起來,剛走得兩步,只覺一陣暈眩,嗓子腥甜,哇的嘔出一口血來,雪雁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攙扶,黛玉把眼睛一閉,幾乎把雪雁壓倒,正巧冰湖進來,兩人齊心合力將黛玉抬到床上去。
冰湖說道:「你在這守著姑娘,我去傳太醫,很快就回來,你可一定要看好了。」話沒說完,人已經沒了影子。
冰湖向外跑的時候,正好撞到了王夫人身上,王夫人險些仰倒,剛想罵人,卻見一個身影跳上牆頭,早沒了影子,王夫人問著身邊的人說道:「她是哪屋的丫頭,怎麼這樣沒規矩。」
玉釧忙道:「聽說是賴管家收的,叫冰湖,只在園子裡做些打掃的活。」
王夫人是為寶玉來的,進了瀟湘館,進門就見一片血漬,嚇了一跳,細看時,見黛玉正躺在床上,唇角尚有未擦淨的痕跡,雪雁在一邊叫著,王夫人忙命尋個大夫來,不大功夫,大夫就來了,把了把脈說道:「姑娘本來身子單薄,這一吐血更引發舊病,怕是不能好了,府上只管預備後事吧。」
王夫人面上一喜,多虧來了這一趟,原來她快不行了,當著雪雁的面,臉上裝做十分關切的問道:「大夫可要盡力啊,我家大姑娘還要進宮呢。」
大夫說道:「就這一半天的事了,恐怕也醒不過來了,若是能醒只怕也是迴光反照。」
雪雁罵道:「哪裡來的庸醫,我家姑娘不過是吐了口血罷了,讓你這樣詛咒,滾出去。」說著連推帶搡的把大夫推了出去。
王夫人心中得意,喝退了身邊的人,趁著雪雁沒在跟前,出去和大夫理論的功夫,在黛玉耳邊說道:「你若好好聽話,哪至於小小年紀便命赴黃泉,和你那母親一樣,也是個不省事的,還帶累的連個兒子都沒養活,你們母女哪能鬥的過老太太,我算看明白了,以後別逆著老太太,得罪了她老人家的,都沒個好下場,她連親生女兒都能下的去手,何況別人,不過你放心吧,葬禮上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黛妃娘娘。」
耳邊傳來了雪雁的叫嚷,王夫人舉起帕子掩住臉,哭道:「大姑娘快醒醒,在舅母身邊這麼些年,一旦要走,如何不叫人心疼啊。」
雪雁跑了進來,剛才動手打了大夫,手掌到現在都疼,聽王夫人哭的傷心,雪雁說道:「冰湖已經去請大夫了,我家姑娘絕不會就這樣死的。」
王夫人站起身來,叫過剛剛趕來的李紈鳳姐說道:「你在這裡忙活忙活吧,把衣服什麼的都幫著預備下,鳳丫頭去回老太太,說的緩些,可別嚇著她老人家,再叫人報到宮裡,黛妃娘娘如今可是金貴人,沒準能賺個謚號。」
雪雁聽王夫人的話不像是騙人,也驚慌起來,再看連紫鵑都來了,要為黛玉整理衣妝,雪雁大喝一聲:「你出去」而後就守在黛玉身邊只是叫著姑娘,心裡十分盼望著冰湖能快些回來。
冰湖出了賈府見門口拴著一匹馬,也不管是誰的騎上就跑,飛一樣的到了宮裡,水泓正在書房裡踱著步,一手撫著胸口,方才怎麼突然之間心口疼了一下,不安的情緒隨之浮上心頭,耳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水泓步出殿外,就見冰湖正快速的走進來。
宮裡規矩,天大的事也不許跑動,冰湖急的不行,只能依著規矩做事,水泓迎了上去,看冰湖神色慌張,忙道:「出了什麼事?」
冰湖便將黛玉吐血昏倒一事說個明白,水泓驚的只覺嗓子發甜,心知是血,連忙嚥了回去,叫了太醫帶著鑾駕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了賈府,管家一見是皇上親臨連忙回了進去。
冰湖引著皇上到了瀟湘館,雪雁一看沐公子,只道是救星來了,也顧不上細想沐公子怎麼光明正大的進了瀟湘館,方太醫上前診治,說道:「不妨事,血不歸經,林姑娘先前必定情緒激動,引至吐血,這口淤血吐了也好,慢慢調養著過幾日就好。」
話說的雪雁都愣住了,剛才那位大夫明明說姑娘馬上就要死了,這是怎麼回事,忙道:「太醫你再好好診診,姑娘真的沒事嗎?剛才有位大夫說姑娘已經不行了」
「雪雁姑娘還信不過我嗎?沒事的,林姑娘自來底子就薄,不能與常人那般看待,脈息有些弱,有些亂,不要緊的,吃上幾副藥,調調脈息就會好的。」
雪雁這才放下心來,方纔那位大夫也不知是從哪裡找來的庸醫,正在心裡罵著,只見沐公子從床上抱起了姑娘,雪雁嚇了一跳,是想過鼓勵姑娘和沐公子私奔的,沐公子這是要做什麼?
「回宮」
侍衛們在前邊帶路,冰湖幫著雪雁收拾東西,剛剛走到瀟湘館的門口,就見迎面走來了賈府的人,雪雁心中忐忑不安的,問著冰湖:「這可怎麼辦,賈家的人一定不會讓你們帶走姑娘的。」
「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讓雪雁吃驚的一幕出現了,賈家從老到小竟然跪了下去,還三呼萬歲,雪雁張大了嘴,看著比自已矮上三尺的眾人,轉過頭再看冰湖,也已跪倒在地,雪雁磕磕巴巴的說道:「他是皇上?」
水泓沒理他們,抱著黛玉徑直向外走去,出了賈府大門,直接跨進了鑾駕中,雪雁遲疑著不知怎麼辦好,水泓挑起簾子說道:「冰湖,帶著雪雁上來。」
雪雁忐忑不安的隨著冰湖進了鵝黃色轎子,哇,好大啊,這哪裡是姑娘平時坐的轎子可比的,又寬敞又明亮,坐十個人都富富有餘,再看皇上,眼光只在黛玉身上流轉。
不知道該說是姑娘的幸運還是一個全新的劫難,沐公子竟然就是皇上,那個拆散了姑娘姻緣的始作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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