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夜晚永遠沒有黑夜,城市中的霓虹燈將一片天空染成深紅,看著倍感的壓抑。深邃的夜空中,一輪殘缺的明月高掛,星星斑斑點點,疏鬆寥落,殘月如鉤。慘白的月光再加上深紅的天空,頓時顯得詭異,像是妖魔出世的徵兆。
華麗的房間內,一片寂靜,只聽得柔緩低淺的呼吸聲,偌大的柔軟床上,女子蜷縮著身子,露出柔和的側臉,微蹙的眉頭說明她睡得不安寧。
屋內的落地窗微微露出一條縫,微風從縫中吹進,揚起窗前層層白紗,清冷月華流瀉了一地,微微照亮了室內的擺設。
兩個高大的男子一左一右的坐在床邊,俊美的面容在冷清的月華之下,恍若謫仙般尊貴,臉上冷厲的怒意神情卻似來自地獄的撒旦,危險而懾人!
一隻大手緩緩的伸到女子的面上,食指的指腹輕柔的按在那蹙起的眉間,肌膚上傳來的高溫讓戴軍少眉頭一蹙,「這溫還是沒降到,要不要再喂一劑藥?」
另一邊的侯小爺給小可姑娘壓壓被角,大咧咧的將戴軍少的手給打開,不過還是顧及他另一隻手,沒用多大的力。然後,他自己將整只大手都覆上小可姑娘的額頭,眨了眨眼睛,後有將自己的臉貼上去,試了試溫度,嗔怪的瞪了戴軍少一眼,「已經降下去了好不好。你那芝麻大的指甲蓋就能試出溫度了?切——別亂說!」害得他嚇了一跳!
「額頭明明還有點燙……」
侯小爺又回頭瞪他一眼,「那老醫生說了,這是正常現象。你一碗水被燒開了,想要它涼下來,也還要等上兩三個小時呢。小可兒吃藥才兩三分鐘呢,你當時冰箱啊,急速冷凍?」
戴軍少不好意的摸摸鼻子,好吧,是他太急躁了。
侯小爺懶得理他,這小子就是個世外高人,不食人間煙火,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侯小爺憐惜的摸摸小可姑娘的腦袋,臉上的神情那是又心疼又憤怒。他們家寶啊,從小都是捧在手心上疼的,含在嘴裡怕她化了,站在門外怕她被太陽曬黑了,走在外面怕她被風吹走了。他們這些個發小,誰不想把她栓褲腰帶上,走哪兒都帶著,走哪兒都看著。
可現在,你看看,這可是在他們眼皮底下,眼皮子底下啊。受這麼大委屈——昏迷了,都沒人發現!
當侯小爺走到小可姑娘的房間看到小可姑娘迷糊糊的躺在床上難受的不斷呻吟且還無一人照顧之後,那心情……
就像在大雨天,雷鳴閃電之夜,看著在牆角蹲著一隻**的且渾身發抖的流浪小貓般——憐惜!
就像是看到敵軍攻破城池,闖進家裡,肆虐的燒殺擄掠般——憤怒!
就像在自己心上活生生的插了刀子般——心疼!
就像是……
反正侯小爺當時的情緒就像四川麻辣鍋底兒的料子般不斷翻湧,繁雜多變!
侯小爺那個怒啊,那個恨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李生奎。我們家寶在你的軍營軍訓,老子也不要求你把當她慈禧太后一樣的拱著,不要求你想皇帝老子一樣的保護著,可你也不能這樣任由她自生自滅撒,生病了,你即便是不幫忙著照顧,也要派個火頭兵給老子報個信撒!老子自己來看她,可你連泡泡都不冒一個!要不是老子突然來了,我們家寶豈不是要燒成傻子!?
侯小爺眼睛微瞇,心裡那個狠,不動聲色的將怒氣壓下去,然後抱著他們家寶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當時,李生奎聽到那引路的士兵回報,覺得莫名其妙的同時又覺得荒唐至極,這太子爺真是無法無天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將一良家女子抱走了?!哎~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內憂外患賃臣當道……吾國危矣!
咳咳,他這會兒感歎噓唏,再過幾天,更有他好受的啊——怎麼丟了官職都不知道!
看侯小爺不陰死他!
鏡頭一轉,又回到房間內。
戴軍少說:「你出去,讓我和小可兒單獨呆會兒!」
侯小爺一瞪,不讓:「憑什麼啊,孤男寡女的,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心一橫,「我不出去!」
戴軍少也是雙目圓睜,臉紅脖子粗的,「出什麼事?!能出什麼事啊?我的手都成這樣了,你說能出什麼事啊!」
呃!侯小爺頓時像打霜的茄子——醃了!每次都只曉得出殺手鑭。
可不是殺手鑭咯,戴軍小爺立了這麼大一功,誰敢和他爭啊!
侯小爺憤憤的瞪他,出去就出去!
臨走時,還不忘回頭來警告他,「我告訴你,你小子安分點,別動手動腳的——」
「什麼動手動腳的?」
突然,一道沙啞低喃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侯小爺和戴軍少面上皆是一喜,「小可兒,你醒了?」
「嗯!嘶——」腦袋好疼。本來睡得沉沉的,可突然來了兩隻『死蚊子』,總在她身邊嗡嗡的作響,攪得她不得安寧。不得不醒來,可一醒就感覺全身像是被車子碾過一樣,又酸又疼,就連嗓子都像火燒過一樣,乾啞。等她緩過神來,就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動手動腳的。
侯小爺本來都走到門邊了,見小可姑娘醒來,立馬就跑回,那慇勤得就跟慈禧太后身邊的小喜子似的,「心肝兒啊,你可醒了。你咋就這麼昏過去了呢?可嚇死我了。還有啊,你生病了,怎麼都不給我打電話呢?我好去接你啊,你看你,這是存心讓我心裡添堵嘛。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想喝水都沒人給你倒。還有啊,不用擔心我有事什麼的,就是有事,就是正在拉粑粑,那也得憋回去,把你接回來最重要……」
這話說得真粗俗,粗俗不堪,可最真誠。侯小爺就是個粗俗的人,他不會用優美的詞句來表達他的真心,只會用最粗鄙的話語來表達他的實意。他不會羅曼史的浪漫,不會感人的甜言蜜語,只會在小可姑娘受人欺負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只會在小可姑娘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
侯小爺用那雙瀲灩的眸子,含情脈脈真摯無比期待萬分的望著小可姑娘。
小可這會兒難受死了,全身軟弱無力,又酸又疼,聽到侯小爺一張嘴就來一大串的話,心裡幾煩躁咯,一句話就將侯小爺所以的期盼所有的熱情給打碎了,「你眼睛有毛病啊,睜那麼大!」
侯小爺一張俊臉頓時黑如鍋底,心裡暗罵:你眼睛才有毛病呢!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東西!
侯小爺果斷且沮喪的蹲在牆角畫圈圈。
「戴軍哥,你怎麼來了?」侯小爺一走,小可自然就看到他身後的戴軍少了。
其實小可是想問他這幾天去哪兒了,以前,只要她來京城,他和阿玉他們每天都會來找她玩兒。可前幾天,意外的不見人影,就連她住院,他都沒來看她。
她這會兒累得厲害,就沒有多問。
戴軍少早在侯小爺說話的間隙,就做了準備,將纏滿綁帶的右手一點兒不漏的藏在寬大的袖子下。在床沿邊坐下,伸出左手,輕柔的將她臉頰上的髮絲給理到耳後,「我來看看我家姑娘啊。前幾天聽說我們家姑娘住院了,那時候我正好有事出了京城,害得我們家姑娘孤零零的。所以,我今天來負荊請罪!」
小可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腦袋昏沉沉的,眼皮也好重,好想睡哦。
「我家姑娘睡了。來來來,快睡戴軍哥腿上,你小時候最喜歡枕著戴軍哥腿睡了,還要讓戴軍哥給你講故事呢,說是要補償失去的童年。」戴軍側坐著,笑著向小可姑娘拍拍腿。
小可狐疑的看他一樣,總覺有些不對。
「怎麼了?三年的時間沒枕著戴軍哥的腿睡,是不是生疏了?」戴軍用左手聳聳她,「快點撒,為了來給我們家姑娘負荊請罪,我可開了一天的車趕來的,手臂又酸又疼,抱不動你,你自己過來撒!」
小可見他笑得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兒,啥念頭都沒了,迷迷糊糊的爬過去,將腦袋枕在他的腿上,頓時一股熟悉的氣息充滿鼻翼,像是回到小時候。
公園里長椅凳上,坐著一位漂亮的媽媽,她的腿上躺著個兩三歲大的小女孩,小女孩長得很可愛,纏著她媽媽給她講白雪公主的故事。
當時和戴軍少一起出去玩的小可姑娘看見了,十分羨慕,也纏著戴軍少要枕在他腿上聽他講故事。這一趟就是好幾年!
戴軍少低著頭,漂亮的鳳眸裡滿是柔情,左手輕輕的摩擦著泛紅的小臉。
小可姑娘剛才是側躺著睡的,臉上壓出了淺淺的紅印子。白皙的小臉好似染上了一層胭脂,美得像是秋日裡的晚霞。
淺緩均勻的呼吸聲證明她睡得很熟,微微勾起的嘴角、淺淺的笑容證明她睡得很安穩,不像先前那麼不安。睡到極致舒服的時候,甚至還打個小鼾。然後再在戴軍少懷裡蹭蹭,那模樣就像小豬仔在母豬懷裡拱奶。
戴軍少輕笑,可一想到要三年不見,俊臉立馬就冷下來了,指腹輕輕的柔柔的摩擦著白皙的小臉,低喃著,「三年的時間眨眼就過了啊,到時候等我回來,你可不能不認識我,也不能不理我。還有啊,要等著我,不能和侯志銘那小子走太近了,也不能讓我趕不上你們……」
深邃的眸子透過落地窗,望著窗外那一簇簇的燈火,眼底是滿滿的不捨,「這幾天,我經常在想,如果當時我不拚死救你,和你一起跳下山崖。你說……我們是不是就永遠都不分開了?」
這時,落地窗外,天空之中,一家軍用直升飛機緩緩降落在天台。
是時,門外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戴軍少爺?少爺,老爺派人來接您了!」
戴軍的手一頓,沒回聲,深深的看了懷裡的小可姑娘一眼,「怎麼辦啊?我都還沒走呢,就開始想起我們家姑娘來了,想得心都在疼了……」
「快走快走!」畫完圈圈的侯小爺回來,對著戴軍少就像趕鴨子一樣的趕。其實吧,他心裡慌得很,就怕戴軍再多看兩眼,就改變主意不去了。要是不去了,他手怎麼辦,難道真要成廢物!
「快走拉,快走拉,小可兒醒了要是知道你手廢了,不知道會鬧騰成什麼樣子呢。」侯小爺拉著一步三回頭的戴軍少,就往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說,「最有可能就是養你一輩子,不過那不是愛你,是同情你。」
戴軍一聽到『同情』二字,不用侯小爺拉,自己就沖沖的往門外走。醫病去,等醫好健全了,再回來搶!
搶得你們哭天喊地,搶得你們跪地求饒,搶得你們……也離開小可兒三年!
戴軍少後腳都還沒踏出去,侯小爺就迫不及待的把門給關了,還連帶將門給反鎖了,然後在門把上扭了扭,在確定打不開後,大鬆口氣。
門外的戴軍少,黑著臉,狠狠踢了門兩腳,「侯志銘,你這個王八蛋!」差點將他的腳給夾傷了。
侯小爺隔著門板,「一路走好,一路走好,恕不遠送,恕不遠送!」
「你!」戴軍少氣結。
「少爺,快走吧,人已經在天台上等著了。」
戴王府的老管家戴路催促道。
戴王爺實在不放心自個兒兒子,將府裡的老管家給派去了。老管家一身在戴家為奴,是看著戴軍少長大的,對戴軍那就像是對孫子一般疼愛。戴王爺派他去照顧兒子,最放心不過了。
戴軍少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心一橫,毅然的跟著老管家走了,一路上再也沒回過頭。
侯小爺將耳朵緊貼在門板上,聽到外面沒了聲音,心頓時放下了。他還真怕戴軍那小子不去了——
心放下後,倍感舒坦,想到屋裡躺著的小可兒,剛放下的心,又浮起來了。這回是激動滴!
縮縮脖子,搓搓手,發出一聲淫蕩的奸笑(一俊美的大帥哥瞬間變成了猥瑣大叔),小跑著回房,現在時間還早呢,回去摟著小可兒睡覺去——可!
回到房間一看,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