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一道沉悶蒼老的聲音遙遙而來,聲音中透著無盡的滄桑。
透明的結界此時如水波一樣扭動,常人看不見的大颶風從扭動的結界處,憑空升起,刮得院子裡本就一片狼藉的花草再次在空中起舞。風,越來越大,不過院子裡的幾顆槐樹依穩若磐石,不動不搖。
「嘰嘰嘰!」小雞從粉色的小書包裡跳出來,桔子色的小爪子一觸地,就像一根軟軟趴趴的麵條,毫無力氣,一屁股坐倒在地,搖了搖腦袋,才慢悠悠的站起來,朝小可走去,走路時像喝醉了酒,一搖一擺的,「嘰嘰嘰!」
小可詫異的看著小雞,「你說有人來了?」
「這院子不是布了結界嗎,怎麼會有人來?」小可背起書包就往院子裡沖,只見一個人影從結界外闖進來,令她驚奇的是,那人走的不是大門,而是牆壁,就像電視裡放的那樣穿牆而入。
「阿彌陀佛!」
老和尚一身陳舊的僧衣,腦袋上燙著兩排戒疤,白髮發的鬍子,圓圓的臉龐,渾濁的眼中無波無浪,臉上帶著普度眾生的慈善微笑,渾身上下散發著仙風道骨。
「咦?怎麼會是和尚?」小可狐疑的撓了撓腦袋,她本以為是爺爺他們感應到她有危險,所以來救她了呢。
馬文叢三人感覺到事出有變,從屋裡跑了出來,一見到老和尚,驚呼出聲,「了空大師!?」
老和尚從容的向馬文叢行了個禮,「馬施主,多年不見,可曾安好?」
馬文叢抱著妻兒一聲苦笑,「大師,你也看到了,何必再問呢。」
李秀雲見了空到來,大鬆口氣,高懸的心算是落下了,摸了摸臉上的淚水,走進屋裡簡單的收拾一下,將混亂的大廳清掃一遍,便出來將了空迎了進去。
「了空大師,快請屋裡坐。」語氣甚是恭敬,比對她上司還有禮貌。
等幾人坐下,李秀雲便從廚房到了幾杯開水出來,她礙著丈夫坐下,手裡握著玻璃杯,手不自己的顫抖,喝了一大口水,心裡這才安定許多。
剛一坐下,馬文叢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了空大師,那孽障是否已經被你收服?」
了空微笑著搖搖頭,「她只是被我的佛珠打傷,暫時不會出來作惡。」
聽那孽障還在,李秀雲握著杯子的手一顫,溫熱的水溢出,滴在她手背都毫無知覺,只緊緊的看著了空,急切的問道:「那應該怎麼辦?怎麼做才能讓她永遠不出來作惡?」
「阿彌陀佛!有始必有終,有因必有果,有善必有惡,凡是總有兩面。極利極弊,極喜極悲…」
老和尚答非所問,說起大道理來。說得小可一頭霧水,什麼有沒有的啊,她才難得理呢,只管著喝水,她剛才可是累慘了。
老和尚眉眼輕掃一臉緊張的馬文叢,淡定從容的神情與馬氏夫婦形成鮮明的對比,「馬施主可否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馬文叢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有追憶,有滿足,有懊惱,有後悔,有悲痛…最終一切皆化著一聲歎息,「現在想明白也晚了!」
「阿彌陀佛!馬施主明白就好。」
詭異!
十分詭異!
小可靈動的眼珠子在兩人身上轉啊轉,想看出點什麼來。
小可像是想到什麼,從書包裡拿出小本子,翻到關於嬰靈這一頁,書上說,嬰兒死後四十九天就會轉生!
那麼他們家的這個嬰靈是怎麼形成的?
聽口氣好像是他馬文叢害的?
有問題!有大問題!
待小可將神收回來,就聽見他們討論怎麼收服嬰靈的事了。
「大師,乘她此時受傷,請大師出手將她收服!」
言外之意就是:乘你病就要你命!
卑鄙啊,乘人之危!
「她與我夫婦二人今生無緣,但總得來說,是我對不起她。我願意請最好的法師為她誦經超度,願她來世投個好人家,平安一生!」
切——假仁假義,假慈悲!
反正不管他馬文叢怎麼做,小可就是認定了他不是好人,不安好心。
「阿彌陀佛!馬施主,貧僧無能無力!三年前,貧僧就不能對付,只能以猛鬼圖鎮壓,現在…貧僧更不能將之收服。」
馬文叢不相信,抓住唯一一點希望,「大師剛剛不是將她打傷了,怎麼就無能為力了呢?」
了空眼眸微斂,「那串佛珠是貧僧師父留給貧僧的遺物,上面加持著他一生的功力,剛剛施主也看到了,佛珠只能將那孽障打傷,收服不了。」
馬文叢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眼中唯一一點光亮也消失了,像個行屍走肉的活死人,嘴裡無意識的喃呢著,「那該怎麼辦?難道那孽障要纏我們一輩子…」
「馬施主莫急,貧僧雖然對付不了,但有人能將她收服!」
小可嚴重懷疑這老和尚也討厭馬文叢,要不怎麼說話只說一半的戲弄他呢!
這情緒一起一伏,一會兒希望一會兒絕望的可一點也不好受。
馬文叢一聽,果然,又馬上『活』過來了,激動得問道:「大師快說,這人是誰?就是遠在北極,我也親自去請他過來。」
了空笑著擺擺手,「不用。這人啊,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小可突然感覺毛骨悚然,汗毛都豎起來了,抬頭,入眼的便是三雙垂涎的眼神,「咦?你們全都盯著我幹嘛!」
難怪,她說怎麼突然感覺寒風凜凜呢!原來是有人看著,還不止一人,最主要的是,那眼神不是單單看著那麼簡。,眼裡可複雜了,不止有小狗兒看著主人那種搖尾乞憐,還有嫖客看著妓女那種垂涎!
小可連忙從書包裡逃出三張黃符。
「啪!啪!啪!」
三聲脆響。
黃符端端正正的貼在三人的額頭上,她出手的速度極快,幾人都沒來得及阻止就被她貼上了。
馬浩好奇的看著臉上的黃符,都成鬥雞眼兒了,「小可,這是什麼?」
「驅鬼符!」
「幹什麼用的?」李秀雲問。
「驅鬼用的!」
「我們身上有鬼怪嗎?」馬文叢驚慌。
「你們不是被鬼上身了嗎?」
此話一出,幾條黑線立即掛在三人的額角。
馬浩扯下額上的黃符,人小鬼大的輕歎一聲,「哎!我們是想問你,有沒有把握將那可怕的鬼東西收服。」
「不知道!」小可老老實實的回答。
「什麼意思?」
不只是馬浩一家人,就連了空大師也好奇的看著她。
「嘿嘿嘿!」小可不好意的撓了撓腦袋,「因為這抓鬼除妖之術是爺爺在教我,我爺爺呢太嚴厲了,要求很高。這小孩子嘛,你越苛刻,她就越會產生逆反心理。而我呢,嘿嘿,逆反心理有些重,所以就沒好好學,導致施法時靈時不靈,所以就…」
「哈哈哈!」
聽完,老和尚不顧形象的放聲大笑,「小姑娘不愧是花家子女,果然非同一般,非同一般啊!」
小可橫眉冷對,怒瞪著他,真不知道他這『非同一般』是誇她還是損她。
「為什麼要收服她?她以前那樣不是很好嗎?」小可詢問著馬文叢。與小靜幾天相處下來,她還是很喜歡小靜這個朋友的。
「花家的人非同常人,跟這些鬼厲呆在一起,並無損害。但普通人與鬼厲呆在一起時間久了,不止影響氣運,有傷陰和,還有可能危及生命。所以,這嬰靈不得不除。」老和尚倒不像初來時那般模樣,現在看起來就像個普通人,有人情味兒了。
小可仔細想了想,老和尚說得對,爺爺常說他們花家怎麼怎麼,反正就是與常人不同。「哪你說說怎麼回事?按理說,小靜早在死後的四十九天內就輪迴轉生了,她怎麼又成了嬰靈!」
馬文叢身體微顫,與李秀雲對視一眼,隨後便陷入回憶之中,沉重的語聲在眾人耳邊迴盪。
原來馬靜與馬浩是同胞兄妹,但是馬靜一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當時馬文叢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商販,並不富裕,但為了給馬靜治病,他們拿出了所有積蓄。當他們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就決定放棄給馬靜治療。
而他們能做的就是在馬靜剩下的日子,給她一個幸福快樂的家。所以,一有空,他們一家人就會出去玩遊樂園狂公園,因為馬靜有心臟病的關係,馬氏夫婦基本上都不會准許她去玩,每每只能看著哥哥開心的坐著摩天輪,開心的劃著輪船,而她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只能站在一旁羨慕著。
久而久之,這份羨慕就變成了嫉妒,變成了怨恨,後來在她三歲的時候,心臟病發作,因為沒有錢治療,猝死再了醫院,她是帶著深深的怨恨,帶著深深的嫉妒而死的,死的時候,雙眼瞪大著,死灰色的瞳孔裡是滿滿的不甘心,死前手裡握著她從小到大唯一的玩伴——撥浪鼓!
在馬靜死的當晚,馬浩生病了,無緣無故的發起高燒,一直昏迷不醒,不管醫生怎麼醫治,就是高燒不退、毫無起色。馬氏夫婦焦急無措,卻在這個時候遇到了一位奇異高人。
他告訴馬文叢,要想救馬浩,就得一切聽從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