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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一大早,藍利成使了總管陶琛來問顏氏,這個春節怎麼過。按大房的意思是,三房人家一起過。然不論是顏氏,還是藍雨薇,兩人都覺得既然彼此都只是做面子工程,沒必要為了這面子餓肚子,於是便拿了主意說,大家各過各的。藍利成得了回復,好一頓指手跳腳的罵。
方氏便冷嘲熱諷的說藍利成拿了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惹得藍利成狠狠的砸了一套上等的耀州窯產的點金魚形杯,一甩簾子去了平氏處。
不想卻撲了個空,問了院子裡服侍的人,才知道平氏去了廚房。藍利成一股邪火沒處出,不知怎的忽的便想起死去的青葛來,由不得心下一番憐惜。
恰在這時,方氏身邊服侍的金霞,得了方氏的指令,尋了過來。藍利成正兜了一股火,不由分說,便將金霞扯了,撲在了平氏的榻上。緊要關頭處,槍卻似乎不聽從指揮,只急得身子底下早被撩撥的難受的金霞不由分說的便伸了手去擼。
若是往常,金霞將那渾圓的胸往藍利成跟前一抖,手再那麼擼幾下便也成事了。可今日,不論是金霞怎樣撩撥,都失去了效果。一時間,只急得藍利成漲紅了臉,弓著個腰身挪來扭去的,嘴時發出一串不清不楚的喝斥聲。
眼見不論金霞怎樣撩撥都不見成效,藍利成便將金霞一拎,扔在了炕上,身子一矮,便朝金霞臉上拱去。金霞聞著那股腥臊氣,熏得就差將隔夜飯都吐出來,可又不敢違了藍利成的令,只得閉了眼,往前一湊……。
「唔……」藍利成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吟聲。
身子低下的金霞卻是硬生生的將逼到喉嚨口的穢物盡數吞了回去。
這般幾個來回,藍利成似是找到了些感覺,將個金霞往榻上一推,翻身便趴了上去,卻不曾想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槍蔫了!
「啊!」藍利成一聲嘶吼,不敢置信的低了頭看著自己偃旗息鼓的地方,顫了聲,「這……這是怎麼回事?」
金霞正閉了眼,等著他……忽的聽了藍利成的嘶吼,想到之前的異樣,猛的便睜了眼,這一睜眼,她也傻了。
屋子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
「姨娘,老爺來了。」
屋子裡金霞猛的回過神來,連忙提了慌手慌腳的提了裙子,繫了汗巾,又手忙腳亂的理了理散亂的髮髻。卻忘了,藍利成正腿了大半的褲子,光著白花花的大半截身子,神色古怪的立在那。
「爺……」平氏才撩起簾子,便被眼前的景像給驚得愣在了原地。好在她立時便反應過來,對跟在身後的四喜喝道:「你們都在外面守著。」
「是,姨娘。」
平氏這才幾步上前,指了金霞,咬牙切齒的罵道:「騷蹄子,你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
金霞駭得臉色一白,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姨娘饒命啊!」
按理說金霞是方氏身邊的丫鬟,平日裡,平氏見著她,都要討個好。然,這般與大老爺白日宣淫到姨娘的房裡,不說是平氏,便是方氏那一旦知曉,只怕都要揭了她一層皮。
平氏此刻又如何肯放過這般大好的機會,嗷的聲便衝了上去,扯了金霞的頭髮往地上搡,「你個騷蹄子,野狐狸精,你跑到我的房裡來勾搭爺。我們且去太太跟前理論理論。」說著便要扯了金霞往外走。
「老爺,老爺救救奴婢。」金霞哭喊著向神色詭異的
藍利成尚沉浸在那片巨大的震憾中,醒不過神,耳邊忽的響起金霞撕聲裂肺哭喊聲,一抬頭,目光陰鷙的看向平氏。
「你做什麼?」
一聲怒喝。
「我做什麼?」平氏紅了眼含了泡淚迎著惡狠狠的瞪過來的藍利成,「我做什麼,我當然是讓太太評個理,她跟前的人,憑什麼浪到我的房裡來。」
「夠了,別胡鬧了!」藍利成一揮手,怒聲道:「你們倆都給我過來。」
平氏怔了怔,地上的金霞卻是一骨碌爬起來,幾步便竄到藍利成身前,低眉垂眼的站著。平氏見著藍利成緊緊攥著褲頭的手,眉頭幾不可見的挑了挑。但還是作出一副惶惶受恐的樣子走了過去。
藍利成指了榻上,對平氏道:「脫了衣服上去。」
「爺,你瘋了,這是白日裡。」
藍利成一瞪眼,平氏見著他那凶狠的樣,連忙縮了頭,二話不說,便解了衣裳,往被子裡鑽。
藍利成又指了一側的金霞,「你也上去。」
「你……」
平氏與金霞同時委屈的喊了聲。
「爺的話聽不懂?」藍利成看向金霞。
金霞顫顫瑟瑟的抬手解了衣裳,爬上榻的時候手腳軟了好幾次,最後是藍利成照著她的屁股用力的踢了一腳,才把金霞送上了榻。而他自己也三把兩把的扯了便拱了上去。
平氏微微的側了頭,她不知道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說不上是傷心還是快意?這種損敵一千自傷八百的近似於自虐的法子,若不是恨到深處,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做的。
依著葛老先生的仁心妙手,她相信,她很快便能懷上。可是懷上了又怎樣呢?前有狼後有虎,一個咄咄逼人的方氏,外加不聲不響就咬人一口的宋氏。她拿什麼保證那孩子能生下來?又能穩妥的長大!
老天果然是有眼的,就在她苦心冥想,怎樣才能報殺子之仇時。她無意間聽得一個守門婆子與人閒話,那番閒話她聽進了心裡。後來,她便照著閒話的內容去找那個方子。沒經過多少曲折,她便得到了那方子。一切順利的讓人難以想像!
肩頭傳來尖銳的痛,平氏驚呼一聲,抬眸,便看到藍利成陰沉了臉一雙眸子像狼似的冒著綠油油的光,由不得平氏便顫了顫,「老爺……」
藍利成鬆開咬在平氏肩部的嘴,拍了拍一直在他身後像狗似的舔來舔去的金霞,便在這時,他總算是達成了所願,只不過這願望卻短暫的像是流星劃過,他明明覺得才剛剛開始,事實卻告訴他已經結束。
「老爺許是累了。」平氏低聲勸慰道。
藍利成抬頭,目光泛紅的盯著身下長髮鋪開,嬌軀橫陳的平氏。
「老爺……」平氏試探著伸手撫上藍利成的身子,她的手才一觸上,便驚覺到藍利成狠狠的打了個抖。「老你,您怎麼了?」
藍利成翻了個身,金霞早已慌手慌腳的穿上了衣裳,在床下站著。
「去,使人請葛老先生來趟俯裡。」
「是,老爺。」
金霞三步並做兩步走了出去。
平氏聽著藍利成的話心冷不丁的便抽了抽,但很快又鎮定下來,胡亂的披了件褂子,起身服侍著藍利成穿衣裳,一邊輕聲道:「爺,這大過年的,您……」
「你懂什麼。」藍利成一揮手,打開平氏的手,有心想說幾句,卻是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整了整衣襟,甩了簾子,轉身便走了。
平氏看著兀自晃動不停的簾子,半響,臉上生起一抹清幽幽的笑,甚是駭人!
「四喜,打盆水進來。」
不多時,四喜打了熱水進來,服侍平氏梳洗完畢。
「你去廚房看看,我給老爺,太太準備的那道湯怎麼樣了。」
……
玉釉披了件石青色的錦緞披風,在林俯後花園處的幾棵梅樹前停下。狀試不經意的抬手拭了拭額間的細汗,目光卻是警覺的掃了眼身側的四周,眼見偌大的後花園,只她一人,便緩緩的鬆了口氣,朝那棵開得正好的梅樹走去。
這幾株梅樹也不知道種了多少年,只看那粗壯的虯枝,及像把大傘一樣撐開的花枝,便知年數不少了。玉釉抿了抿唇,拿了手裡的剪子,抬了頭緩緩的移動著步子。便在她繞到樹身的一側時,驀地從樹後探出一隻手來,一把將她扯過了過去。
「啊!」玉釉一聲驚呼,然那聲呼聲中過多的卻是某種意料中的歡喜。
玉釉雙手牢牢的攀附著身前的溫暖,將頭埋在那具帶著淡淡蘭若香芬的懷裡。「爺,您嚇死奴婢了。」
林鶴軒眉頭微挑,目光寒涼的看著因為冷風而紛紛揚揚綴下的紅梅花瓣,唇角勾起一抹寒涼的淺笑,聲音卻柔的能出水。「爺在這等你很長時間了。」
玉釉只覺得雙腳軟得都要站不住了,她越發的攀緊了。微微的揚起臉看著林鶴軒柔軟的俊逸的笑容,心下有片刻的茫然。
「爺,你真好看。」玉釉抬起手,撫上林鶴軒如雕似刻的五官,「比表少爺好看一千倍,一萬倍!」
林鶴軒狹長的眸子中劃過一抹暗沉,但很快便消失不見,他輕笑抬手,捉住玉釉那只游移的手,道:「表少爺什麼時候走的?」
玉釉癡癡的看著他,輕聲道:「表少爺酉時用過晚飯後走的。」
「是在奶奶屋裡用的飯?」
玉釉點了點頭。
林鶴軒的手摟著玉釉的手便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復如初。
「他們說了什麼?」
玉釉往前靠了靠,「奴婢怕奶奶起疑心,不敢靠的太近。」頓了頓又道:「奴婢隱約聽得表少爺要奶奶幫著找個什麼人。」
「讓奶奶幫著找人?」林鶴軒臉上生起一狐疑的神色。
玉釉點頭道:「是的,可是奶奶好像不肯。」
「哦?」
林鶴軒將玉釉往一側帶了帶,他穿了一身白色的雪狐披風,不往仔細裡看根本就不知道那站著個人兩個人這般靜靜的站著,一個沉浸於巨大的歡喜中,一個則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
稍傾,林鶴軒忽的抬了頭,漆黑的瞳仁裡劃過一抹亮光。
「爺,奴婢得走了,遲了,怕奶奶要起疑。」玉釉雖是說著要走的話,手卻仍然牢牢的攀著林鶴軒。
林鶴軒抬手,將她往外推了推,指了指雪地裡他早就採下的梅枝,「拿去吧,冰天雪地的別凍壞了手。」
玉釉便抬了臉,睃了林鶴軒一眼,眼風一撩,媚媚的道:「還不是為了爺……」
「爺知道。」林鶴軒探手撫過她的臉,笑了道:「爺說過的話都記著。」
手指的微涼使得玉釉僵了僵,但很快她便忽略了那份涼意,將臉林鶴軒的手裡靠了靠,微閉了眼,享受起這難得的溫存來。忽的心底想起一事,豁然睜了眼,看著林鶴軒,臉頰緋紅,欲說還休的樣子。
「怎麼了?」林鶴軒見她這副樣子,顯然是有事。
玉釉低了頭,吃吃艾艾的道:「爺,您真的……不能……不能……」
林鶴軒一瞬間便明白了玉釉的話,心裡生起滿滿的嫌惡,但卻不得不耐了性子,柔聲安撫道:「你忘了,爺跟你說過的話了?」
「奴婢記得的。」玉釉飛快的抬起臉,鄭重道。「奴婢一直都記得。」
「那就是了!」林鶴軒曬笑一聲,將她被風吹亂的髮夾到耳後,「別亂想了。」
「可是爺為什麼要納那位三小姐?三小姐能做的事,奴婢也能做的。」玉釉一鼓作氣的將壓在心底許久的話說完,末了便直直的看著林鶴軒。
「傻丫頭。」林鶴軒笑了拍去玉釉身上的雪花,「你當然可以做,可是你卻沒法全身而退。」
玉釉傻傻的看著林鶴軒,這是說,爺在但心她的安全嗎?玉釉便覺得心底生起漫天的歡喜。這歡喜使得她整個人都暈暈然的。
「去吧,再不去,真要出事了。」
玉釉拾了地上的幾枝梅花,歡天喜地的走了。
林鶴軒靜靜的立在原處,看著玉釉漸行漸遠的身影,眸光裡是比雪花還冷的凜冽。而在這片凜冽中卻又夾著一種火燒般的狂熱。
玉釉捧了那幾枝寒梅腳步生風的回了沉香榭,才剛到院門口,見蓮葉與白蘇正呵著氣站在廊簷下輕聲的說著話。屋子裡隱隱約約的似有交談聲。
玉釉笑了上前,「蓮葉,白蘇,玉枝呢?」
「玉釉姐姐回來了,奶奶催了好幾回呢。」
玉釉將手裡的紅梅揚了揚,引得兩個小丫頭連聲嚷著,「真好看,真漂亮。」她則是撩了門簾走進去。
「奶奶,奴婢回來了。」
屋子裡,容氏看著玉釉手裡那幾枝紅的眩目的梅花,笑了道:「我倒小瞧了你!」
卻原來玉釉去的那片地是林俯的書堂雲夢齋,平時是極少放人進去的。只今日容氏從早上起來便說人頭暈沒精神。玉釉便說她打雲夢齋過時,聞到了冷香,自不是屋子裡熏得這些香能比的,不若去摘幾枝梅花養在屋子裡,醒醒神。
容氏卻還待要拒絕,因著婚後一直無所出,她不被太太趙氏所喜,那雲夢齋又在趙氏住著的院子附近,本想說算了。可玉釉卻說,正經的奶奶難不成連幾枝梅花都采不來。不由分說的便持了剪子去。不成想,還真被她摘來了。
玉釉迎著容氏一笑,「奶奶,奴婢去將那個如意雲頭紋的聳肩瓶找出來,拿它插這幾天枝梅花最是好看了。」
容氏笑了頜首,繼續與玉枝道:「這幾日二爺都不曾歸家?」
玉枝點了點頭,「昨兒,讓從安回來了一趟,說是荊國公俯三爺那邊有事,回不來。」
容氏不由便蹙了眉頭,半響無語。
「奶奶,表少爺他有說過什麼時候再來嗎?」
容氏看了眼玉釉的方向,輕聲道:「前兒走的時候,到是說要給太太問個安。我給攔了,說讓他先辦他的事。」
玉枝默了默,這當會兒,玉釉捧了那白底藍花的如意雲頭紋花聳肩瓶過來,往容氏跟前遞了遞:「奶奶,好看麼?」
容氏抬眼看了,笑道:「好看。」
玉釉便將那花瓶擺放在靠窗的位置,映著窗外的皓皓白雪,冷風一吹,花枝顫了顫,一室冷香縈縈,果然讓人神清目爽。
「再有兩日便是除夕了。」玉枝忽然道。
玉釉笑了道:「是啊,今年奶奶便穿了那件新制的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合著那件月牙鳳尾羅裙,再披了那件大紅色的披風,去摸門釘,奴婢敢說整個中州城都無人能與奶奶爭風。」
容氏笑了笑,並不是很熱情的道:「摸那個有什麼用呢,都摸了多少年了,從小摸到大,可是……」神色間便有了淡淡的厭倦。
玉枝便橫了玉釉一眼,玉釉驚覺到自己說錯話,吐了吐舌頭,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往年不也去了,今年更應該去才是。」玉枝意有所措的道。
低垂了眉眼的容氏細長的眉頭便挑了挑,半響唇角勾了抹笑,「也是,你明日便將那身衣裳取出來曬曬吧。」
玉枝笑著應了,兩人又說了會兒閒話。
……
沈于飛看著目光篤定的林鶴軒,好半天才嚥下突然而至的消息。
「你確定?」
林鶴軒點了點頭,「我想**不離十便是她。」
沈于飛倒吸了口冷氣,看著林鶴軒的目光便有了一種驚怵,也是,這消息委實太震憾人心了。良久,他又緩緩的道。「鶴軒,我是該說你運氣極好,還是說你背到家了?」
林鶴軒原本流光璀璨的眸便似蒙了塵紗,但旋即便釋然,迎著沈于飛說不上是同情還是羨慕的目光,微微一笑道。
「于飛,我一直沒跟你說,我與她,其實有一紙協議。」
沈于飛怔了怔,愣愣的看向林鶴軒,「這話怎麼說?」
林鶴軒持了桌上已然冷卻的茶汁,一飲而盡。然後,才說道:「她名意上是我納的妾,實際上,我們只是合作關係。」
「合作關係?」沈于飛一怔,續而失聲道:「你告訴她了那件事?」
林鶴軒搖頭,「沒有。不過她真的很聰明!」默了默,又道:「她一直問我為什麼會是她,我想那個時候,她可能就知道我其實是別有目的。」
「那現在呢?」沈于飛肅沉了臉看著林鶴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知道了她真實的身份,她還會不會按約進林俯?」
林鶴軒愣了愣,這是他沒有想過的。
似乎,在潛意識裡他便認為她不是那種會出爾反爾的人。可是,這關係到她的名益,一個女孩子,有什麼比名聲更重要?一旦打上曾經為妾的記號,於她,這一生就是污點!林鶴軒手心裡漸漸生起一層冷汗。
「還有。」沈于飛吸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華銘皓的身後是誰?是秦玨瀚,若是她另尋了秦玨瀚做靠山,不論你們的那紙協議,便說你從前對她的威逼都會讓她反過手來狠狠治你一筆。」
林鶴軒微怔,想起那個笑起來溫婉如花,怒起來性烈如火的女子,不由吶吶的道:「她……她不是那樣的人吧?」
沈于飛撲哧一聲輕笑,「她不是那樣的人?你到是說說,她是怎樣的人?」
林鶴軒不由便怔了怔,她是怎樣的人?他好像從來沒想過。只覺得她就是她,或嬉笑怒罵,或嫻雅如花,不論怎樣,她就是她!
「或者,我們走一趟。」沈于飛看了林鶴軒道:「既然華銘皓尋到了你俯裡,想來秦玨瀚也會找個機會上門認人。」
「你是說,他會將這事挑明了來?」
沈于飛略一思忖,輕聲道:「不排除這種可能,必竟這之間涉及到一個華銘皓,華銘皓的身後是些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
林鶴軒揉了揉額頭,神色間已不得初始的自得滿滿。
沈于飛看著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這樣,不由便挑了唇角,想著當年那麼大一件事,他也只是將他藏了數年的梨花白一飲而光,然後大醉一場,醒來,便開始有條不紊的佈置。只是不曾想,關健的那個人一直缺失,好不容易人出現了,卻又有著這樣顯赫的身份!
沈于飛一瞬間真想仰天長嘯,天啊,你這做的什麼事啊!
靜默,長時間的靜默。
「這般猜想也沒什麼意思,算了還是我走趟吧。」林鶴軒霍然起身。
沈于飛連忙跟著站起,「我陪你一起去。」
林鶴軒步子頓了頓,半響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只林鶴軒才出了荊國公俯,卻半路攔了人去,攔他的人,任是誰也不會想到。
……
同春樓。
華銘皓舉了手裡的杯子,「我敬你。」
林鶴軒笑了將手裡杯子舉起,上等的瓷杯碰在一起,響起一聲輕脆的撞擊聲。
華銘皓抬頭一飲而盡,卻見林鶴軒低了頭睨著手裡的杯子,臉上似笑非笑。華銘皓不由的便憶及初次見面的情景。
他記得那一天,江南柳絮飛花很像現在的漫天飛雪。華銘皓有一瞬間的怔忡,似乎時光交錯中,他始終是個那被遺落的人。彼時,他與表妹情意相投,私訂終身。可是不論是宮裡的姑姑還是母親,她們都堅決反對,他們看上的是惠妃的侄女。
他還記得,那一天,他聽了下人的話,知道一個叫林宏欽的富商帶了兒子上門,說是要向容六爺提親。他急的打翻了書案的墨台,心急火燎的跑了出去。到得正廳時,一眼便撞進了一對似笑非笑的眸子裡。
彼時,他看著龍形鳳章的林鶴軒,只想著,完了、完了,他拿什麼去跟眼前的這個人爭表妹!可是他萬沒有想到,容妙魚會以死抗爭,堅決不從。妙魚找到他,求他帶她走,他也想著要帶她走,最後卻被姨父發現了,差了送他送回司隸。
後來……華銘皓的眼眶漸漸濕潤了。
「本該我在家裡備下薄酒宴請你一番的,不想這幾日事多。」林鶴軒淡淡的道。
華銘皓擺了手,秀雅的臉上是一抹淺淺淡淡的笑,「你知道,我由來便不喜這些繁文縟節,真去到你俯上了,太太,老爺,小姐,少爺的挨個見過來,別說喝酒,便是喘口氣都難了。」
林鶴軒淡淡一笑,舉了杯子,輕輕的抿了口,「你這個正四品副驍騎參領不在都城護著皇帝的安危,怎的忽然便得了閒來中州?」
華銘皓笑笑,取了桌上的鶴嘴壺,替自己滿上一杯,續而才看著林鶴軒道:「我是陪世子來的。」
「世子?」林鶴軒挑了眉頭,「哪個俯裡的世子?」
「淮南王俯的世子爺,秦玨瀚。」華銘皓挑了林鶴軒一眼,見林鶴軒神色動了動,心下微微一笑,低了頭,就著杯中的清酒綴了口。
「世子爺來中州城?」林鶴軒的話裡便多了些揣摸之意,半響悠悠道:「可是司隸出什麼事了?」
華銘皓搖了搖頭,「現今的聖上文滔武略,又施的仁政,天下自當太平。」
林鶴軒便笑了道:「怎麼說,世子爺是來遊玩的。」
華銘皓略一沉吟,點頭算是附認。
兩人就著小菜喝了半壺酒,華銘皓藉著幾分酒勁,緩緩開口道:「我聽表妹說,你要納妾了?」
林鶴軒隱於酒杯下的眸子,便挑了抹冷笑,忖道,你總算說上正題了。
林鶴軒默了默,稍傾才道:「可是妙魚她……」
華銘皓搖了搖頭,沉聲道:「妙魚說她婚後三年無所出,已佔七出之條,你不曾休棄,已是恩德,如何會再忌恨於你。」
林鶴軒垂於身側的手便緊了緊,臉上卻是一副苦愁的神色,看著華銘皓道:「這些年也曾請醫問藥,都說她的身子養養就行,可藥吃了不少,卻於子嗣總是無緣。」
華銘皓才剛進到嘴裡的酒水便嗆得他喉嚨火辣辣的痛,急急的咳了出來,咳得兩眼腥紅,就那樣直直的看著林鶴軒,天曉得他費了多大的力,手攥緊了袖寵裡的拳頭,沒有揮出去打在正言笑晏晏的林鶴軒臉上。
林鶴軒,你還能再無恥點嗎?
「之謙怎麼了?」林鶴軒連忙遞了杯水上前,末了又似安慰的道:「其實妙魚她真的多心了,我說過,這一生她就算無所出,我也不會休棄她的。」
華銘皓看著眼前那杯淡黃色的茶盞,順著那個茶盞看向那只骨節分明的手,一瞬間想著,如果他將這隻手給砍了,會怎樣?
對面的林鶴軒猶自不停的說道:「納妾也並不是我的意思,是家母的意思。」看了眼華銘皓,道:「家母這些年精神大不如前,我夾在中間也委實為難。」
華銘皓再次抬手將身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若是妙魚她自請離去呢?」
林鶴軒神色一正道:「妙魚她竟有這種想法?什麼時候的事?哎呀,她怎麼這麼想不開,不行,我得回家去勸勸她。」
眼見林鶴軒起身便要走,華銘皓一手扯住了林鶴軒的袖子,「鶴軒你坐下,我只是這樣說,你知道表妹由小性子便驕縱了些。」
林鶴軒見掙不過,便蹙了眉頭坐下了。似是心中極為苦惱,拿了酒杯學著華銘皓的樣子,便一飲而盡,末了,重重要將酒杯砸在桌上,恨聲道:「妙魚怎可這樣?我都與她說了,待得一年兩載的,那位三小姐生下兒子,便養在她的名下。她怎的還如此不通情理!」
華銘皓見他發作起容氏來,有心想為容氏爭幾句,便笑了道:「女人嘛,大抵如此。鶴軒,若真是如此,不若聽我一句勸……」
「不可以。」林鶴軒斷然道,他霍然抬頭,目光灼灼的瞪了華銘皓,「我林家從無下堂婦,即便是妙魚這一生都無所出,我斷也不會做這種喪盡良心泯滅人性的事。」
華銘皓聽得這句話,不由眉頭一蹙,目光絞著林鶴軒,「鶴軒的意思是?」
「生同衾,死同穴。她是我林俯八抬大轎娶進來,上了宗譜的,這一輩子她都是林家的女人。」
華銘皓手裡的酒盞,便晃了晃。
林鶴軒眼角的餘光處,看著那被打濕的桌角,唇邊泛起一抹涼涼的笑意,卻在華銘皓抬頭看過來時,那笑一瞬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端嚴的肅沉。
「來喝酒。」華銘皓虛虛一笑,抬手為林鶴軒杯中添酒。
林鶴軒亦不拒,兩人一時間喝得昏天黑地。
……
是夜
中州城的某處小院。
華銘皓恭敬的立於一襲錦衣華衫的秦玨瀚身側。
「林家二奶奶怎麼說?」
「回世子爺。」華銘皓輕聲道:「表妹說事情已無轉圜餘地,還請世子爺見諒。」
秦玨瀚冷冷一嗤,看著華銘皓的目光便多了幾抹興味之色。
「之謙,你這位表妹莫不是在林家過了幾年,真當自己是林家的二奶奶了?」
華銘皓聽出秦玨瀚話語中的不快之意,連忙解釋道:「表妹她心心唸唸的都是離開林俯,只是不想令家中父母族人為難。是故……」
秦玨瀚擺了擺手,蹙了眉頭道:「算了。我只是為你不值罷了。」
華銘皓不由便低了頭。
「你今天見過林鶴軒了,怎樣,他意思?」
「回世子,林鶴軒似是鐵了心,一定要納。」
秦玨瀚便冷冷的嗤笑一聲,半響,淡漠道:「只可惜我們來得遲了些,不然……」
「世子,或者我們可以主動上門去挑明,由那位三小姐提出來悔婚,不是更好?」
秦玨瀚搖了搖頭,銳利的眸子裡滑過一抹算計的光芒。若是只單純要讓藍雨薇不嫁入林俯,他有千百種的方法,只是他想要的遠遠的不只是這一些。
「好了,你下去吧。」秦玨瀚擺了擺手。
華銘皓抱拳退下。
屋子裡只剩下秦玨瀚時,他返身走到書案前,自一個檀盒內,取出一張畫卷,抖開。畫捲上是一華服麗衫姿態從容的中年女子,往仔細裡看,會發現這中年婦人與藍雨薇有著隱約的幾分相似之處。
秦玨瀚仔細的將畫相看了又看,力圖能在任何時間一眼內便能從人群中認出。
一盞茶後,他對著虛空的暗處,喊了聲,「赤宵。」
立刻便有抹身影自暗處一躍而出,抱拳行禮,「世子。」
「讓你安排的事怎麼樣了?」
「回世子,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好。」
秦玨瀚將畫相一甩,赤宵探手便接了過去,目光猶疑的看向秦玨瀚。
「將這畫相好好看仔細。」
「是,世子。」
……
藍雨薇看著一身酒氣,怔忡立於窗外的人,伸手,在他眼前拂了拂。
林鶴軒撩了唇角,微微的側過身,躲過她伸過來的手,沒好氣的道:「我沒醉。」
「沒醉,你跑我這來做什麼?」藍雨薇俞加沒好氣的道。
林鶴軒怔了怔,是啊,他來這裡做什麼?
管它呢,人都來了,哪怕就是來吵嘴,那又怎麼樣?現在她還是那個要求庇護的孤女,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林二爺。想到這,林鶴軒大刺刺的抬手往前一伸,抓住了窗沿,然後一個縱身,落在了房內。
「你不準備給我醒酒湯嗎?」他看著瞪著他看的藍雨薇,淡淡的問道。
藍雨薇咬了牙,「你沒醒你要醒酒湯做什麼?」
林鶴軒扯了扯唇角,給了藍雨薇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陡的站起,往前幾步。
藍雨薇眼見得他突然站起,朝自己逼來,情不自禁的便「啊」的一聲,喊了出來。好在這會子,人都被她趕到廚房去幫蔡婆子趕年貨了,不然還不都闖了進來。
「你……想幹什麼?」
藍雨薇才問出,便後悔了。這結結巴巴的問話,不是說告訴林鶴軒,她在害怕麼!
林鶴軒冷冷一笑,目光停在她緊緊攥在胸前衣襟上的手。
藍雨薇隨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在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時,不由得便紅了臉,手一鬆,垂在了身側。不想,她的手才垂下,林鶴軒的臉忽的壓了下來,抵在了她的的肩頭處。
「林鶴軒!」情急之下,藍雨薇便要抬腳去招呼林鶴軒的「小弟。」耳邊卻響起一聲略帶悲涼的話語聲,語話聲一過,藍雨薇整個人便石化般怔在了原地。
「你怕什麼?我是個不能人道的人,還能把你怎麼樣?」
藍雨薇惘然的立在那,男子的氣息一下一下的吹過她的耳畔,她忽然就覺得手腳有點軟。然,腦子裡卻飄過林鶴軒的那略帶悲涼的話。
「這病,應該可以治的。」
耳邊便響起吃吃的輕笑聲。
藍雨薇忽的便憶起這人的可惡之處來,也許,他只是在捉弄她呢!她卻白白的同情了他一把!思及此,藍雨薇猛的往後撒了一大步。
林鶴軒的身子卻不曾像她所想的那般倒在地上。
「你在關心你後半輩子的幸福?」
藍雨薇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因為醉酒,一雙黑色的瞳仁卻似開出了水晶花的男子。她早就該知道,這人就是那打不死的小強,什麼悲涼,這一悲子也跟他搭不上關係。
「你果真是醉了。」藍雨薇撇了嘴淡淡的道。
林鶴軒笑了點頭,「你既說我醉了,那便醉了吧。醉了便該做醉了事才是,三小姐,你說對不對?」
藍雨薇警覺的看向他,「你想做什麼。」
「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只有一點是好的。」林鶴軒斜挑了眸子睨著藍雨薇柔柔的笑,他本就生得極為好看,這番柔柔一笑,藍雨薇只覺心像是要跳出來似的。她不敢抬手去撫胸口,只攥緊了拳頭,不讓自己犯花癡,越發失態。
「你都不好奇我的優點是什麼嗎?」見藍雨薇一身防備的看著他,林鶴軒越發的笑得燦爛,他似乎極少看到她吃癟的樣子。
「你是不是想說,你喝醉了不會鬧?」藍雨薇冷冷的道。
「啊,你果然瞭解我。」林鶴軒連連點頭,表示大力贊同藍雨薇的話,邊說,邊抬了腳朝裡走。
「你去哪裡?」藍雨薇見他不走,反而朝她內室走,一急,連忙跟了上去。
「你不是說了嘛?」林鶴軒回頭看著藍雨薇,「我喝醉不鬧的,不過我要找地方睡覺。」
「那你回你家去啊。」
「我醉了,我走不動了。」
……
「我要睡覺了,你別來吵我。」
話落,響起撲通一聲。
藍雨薇看著那個四仰八叉倒在她床上的人,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她應該去廚房拿把最鋒利的刀來……初一早上的餃子餡也就有了不是?
林鶴軒翻了個身,目光在看到映在床帳之上的那個僵立的身影時,有了些許的笑意。他沒有問出他的疑問,隱隱中似乎有一種感覺,不論她是誰,她答應的事,便一定會做到。無關乎身份。下載本書請登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