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是個千金大小姐,你學的禮儀廉恥呢?」
「你就算是要給人做妾,能不能做得有身份點!」
……
白氏眼見得不論她說什麼,藍婉美都只垂了頭,不言不語。由不得便氣得眼前發黑,一個步子上前,抬手便扯了藍婉美的頭髮往跟前拉。
「唉呀,太太,您這是做什麼。」
一邊侍候著的金媽媽連忙上前去瓣白氏的手,藍婉美的奶娘陳嬤嬤卻是駭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太太,太太您消消氣,姐兒還小,慢慢教導便是!」
「我想做什麼也不用您管!」
驀然響起一聲尖歷的嘶喊,白氏愕然的看著揚臉看向她的藍婉美,哆了唇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藍婉美蒼白著一張臉,眸泛腥紅的瞪了白氏,咬牙道:「我說,我不要你管,你也管不了。」
「你……」白氏猛的便掄圓了胳膊,嚇得金嬤嬤連忙一把抱了她,苦苦勸道:「六小姐,您快跟太太認個錯,別倔了。」
「我為什麼要認錯?」藍婉美揚起臉,目光噴火的瞪了白氏,「你憑什麼來教訓我,父親一個月進了你幾次房?你是明媚正娶的太太,你知禮儀守廉恥,結果呢!結果是什麼?結果是一個婢女出身的妾就能將你壓得死死的,身份,身份有什麼用!」
「啪」
電光火石間,誰都沒看到白氏的那一掌是怎樣揮下去。
待眾人明白過來時,藍婉美的臉已被白氏一掌打得偏了過去,凌亂的髮髻遮去了半邊臉,她就那樣定定的維持著這個姿勢動也不動。
「太太……」
「小姐……」
金嬤嬤與陳嬤嬤同時搶上前,一個扶了白氏,一個摟了藍婉美。卻是誰也不敢再勸一句!
「好!好!好!」白氏一連說了三個好,她素來溫厚,雖然被塗氏壓了些風頭,但卻也從來沒這般被人指著鼻子說出這些心底最深的痛,更遑論這個人還是她視如掌上明珠的女兒。一時只氣得氣血翻湧,差一點便要倒了下去,卻強撐著一口氣,抬手指著藍婉美,怒斥道:「我原不知道你是這般有出息的人!更不曾想過你會自甘下賤,光天化日的在園子裡勾搭男人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你以為那荊國公俯的三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天姿國色人沒見過,什麼樣的**蕩婦人沒歷練過,你在人眼裡算什麼東西,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豬油蒙了心,腦子被水浸……」
藍婉美起先挨了白氏那一掌,已是懵了懵,現如今被白氏這一番話罵得更是呆在原地。她瞪大了眼睛,淚水漣漣的盯著白氏,怒道:「我是你的女兒,我心裡難過,你不來安慰我,反而要這般羞辱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娘親!」
白氏本是氣極才口不擇言,此刻眼見得藍婉美腫了半邊臉淚水泠泠的看著自己,一顆心早就柔了一半,又聽得藍婉美委屈的怒喊聲,越發是傷心到極致。不由得便眼眶一紅,她卻難得的堅強了一把,猛的撇了頭,冷聲冷氣的道:「這便受不了了?嫌我說的難聽。真有那一日的時候,只怕比這難聽千倍萬倍的話還有,你便怎的,死了、不活了!」
「我……」藍婉美聞言,見白氏眼中滿是譏諷之色,哪裡受得住。一時間連眼淚也忘了流,只那樣怔怔的看著白氏,「不、不會的!他是荊國公嫡出的少爺,誰敢……」
「誰敢?」白氏輕哧一聲,眉眼冷笑的看著藍婉美,「誰不敢?悠悠之口你堵得過來嗎?」
「我……」藍婉美再次一怔。
從沒有人會想到一向木訥寡言的白氏會有如此伶牙利齒的一刻!
金嬤嬤與陳嬤嬤大氣也不敢出,兩人只低了頭交換著彼此目光中的神色。是了!六小姐這般,若不是一番痛斥讓她醒悟,如何能讓她知難而退!
「老爺來了!」
屋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
屋子裡的人齊齊一僵,白氏咬了牙,一瞬間她便拿定主意,不論藍利盛怎麼想,她絕不讓藍婉美再行差步錯。
「這是怎麼了?」藍利盛看著屋中猶如鬥雞般的母女二人,神色不悅的瞪了眼白氏,「遠遠的就聽到你的嗓門,知道的說你是在管教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潑婦在賣街!」
「老爺,你……」白氏恨恨的看著藍利盛。
不想,藍利盛話一說完便擺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你去吧,我與婉美說幾句話。」
「有什麼話,我當娘的不能聽!」
白氏難得強悍的頂了句嘴。
藍利盛又眼一瞇,銳利的目光便似要吃人似的看了過來。
白氏被他看得雙腳發虛,卻硬是咬了牙忍著,與他對視。藍利盛眸中劃過一抹訝異,未幾冷冷的笑了。笑意尚未展開,人已是歷聲一喝,「出去。」
白氏身子一抖,先是被駭了一駭,續而卻是恨意濃濃的看著藍利盛。他如此不顧她體面,在下人面前訓斥於她,還是頭一回!而她也深知,藍利盛會與藍婉美說些什麼。多年積威之下,她對藍利盛有著深深的懼怕,但為了藍婉美她第一次拿出了勇氣。
「出去!」藍利盛見她不動,不由越發的冷了聲音。
「太太,我們先出去吧。」金嬤嬤上前小聲的勸著白氏,使了個眼色給陳嬤嬤,陳嬤嬤連忙也跟了上前,兩人半拉半勸的將白氏哄了出去。
才剛出得屋子,白氏便感覺到一道興味的目光看過來,她緩緩抬了頭,看過去。卻原來是塗氏帶了梨香、平兒兩個丫鬟站在不遠處的廊簷下,淡笑著看過來,見白氏看過去。塗氏不避不讓,微微的福了福。
「她來幹什麼!」白氏猛然間一個踉蹌,她錯愕的回頭,看著身後那道虛掩上的門,控制不住的抖著。
不多時,屋子裡響起藍利盛的聲音,「請姨娘進來。」
小丫鬟驚懼的看著站在門口不動的白氏,顫了聲音對不遠處的塗氏道:「姨娘,老爺讓您進去。」
塗氏款款上前,行到白氏身前時,再次福了身行禮,「太太。」
「你……來做什麼?」白氏雙目如刀的瞪了塗氏。
塗氏笑了笑,道:「是老爺令人傳婢妾過來的,婢妾也不知是何事!」
白氏吸了口冷氣,目光咄咄的逼視著塗氏,「進去吧。」
「是,太太。」
塗氏低眉垂眼,示意梨香和平兒在外侍候,她自己撩了簾子進去。
「太太,我們走吧。」金嬤嬤勸著白氏。
白氏卻巍然不動,立於廊簷之下,目光帶戚的看著藍婉美的屋子。屏聲凝氣的聽著裡面的聲音!
屋子裡,塗氏先是福身給藍利盛行禮,「見過老爺。」續而又半直了身,對腫了半側臉的藍婉美,道:「六小姐。」
藍婉美撇了頭,不去理會塗氏。
「爹爹知道你的心思,你如果想達成所願,便好生聽你姨娘講講。」
藍婉美霍然回頭盯著藍利盛,哆了唇,半天卻只喊出一個字,「爹……」
藍利盛擺了擺手,示意她無需多言。
「爹爹我不是迂腐之人,兒女婚事雖說是父母之命,但兩情相悅才能長長久久。」
藍婉美眼眶一紅,哽咽著道:「可三爺他……」
「唉呀,六小姐。」塗氏得了藍利盛的眼神,持了帕子上前,抬手便欲去擦藍婉美臉上的淚,卻被藍婉美一個扭頭避了開去。塗氏也不惱,在藍婉美身側坐了,柔聲道:「我的大小姐,男女之間的事,看的是你的手段。」
藍婉美沒好氣的道:「我學不來你那狐媚子樣!」
塗氏眉頭一撩,便要甩了臉子,在看到一側的藍利盛時,卻是「撲哧」一聲笑了道:「大小姐啊,都狐媚子也好,狐狸精也罷。重要的是,天下間的男人都好這一口。」
「你……」藍婉美惱怒的瞪了塗氏。
塗氏使了個眼色給藍利盛,藍利盛便站起身對藍婉美道:「你要是真想進國公俯便請你姨娘好好教教你。不然--就歇了那心思,我明兒便讓你母親作主給你配門親事。」
「我……」藍婉美抬頭淚汪汪的看著藍利盛,又看著一側,目帶討好的塗氏一眼,半響說不出一個字。她知道,母親是絕不會同意她做妾的!可是,那個人,那是她一眼便相中的男子。她怎麼捨得,怎麼放得下。躊躇良久,咬牙道:「姨娘……我……」
塗氏神色一喜看向一側的藍利盛,藍利盛點了點頭,道:「你給她好好講講。」
「是,老爺。」
卻在這時,門被碰的一聲撞開。
白氏掙脫了金嬤嬤與陳嬤嬤的手,血紅了眼站在門口,惡狠狠的瞪著屋內的三人。她的身後,金嬤嬤與陳嬤嬤急得臉色漲紅,不住的勸道:「太太、太太……」
「你想幹什麼?」藍利盛瞪著步步緊逼,臉若白紙,雙眸卻似燃燒的白氏。
白氏身子一顫,咬緊了雙唇。她豁然抬頭迎著藍利盛陰涼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老爺在幹什麼?老爺讓一個姨娘來教導正經嫡出的大小姐,可是想行那寵妾滅妻之事!」
「你……」
白氏卻是身軀一抖,反身指了塗氏,一字一句道道:「你一個下賤的婢妾,只不過是主子多給了些體面的奴才而已,敢在這裡對嫡出的大小姐指手劃腳,你是想逆天嗎!」
塗氏被白氏的話刺得臉如豬肝,卻又不敢反駁,半響只得跺了腳,沖藍利盛道:「爺,是您喚了婢妾來的,婢妾……」
「住嘴。」白氏一聲歷喝,不待塗氏反應過來,掄了胳膊便對著塗氏的臉揮了下去。塗氏眼睜睜的看著那巴掌落下,竟連躲讓都忘了。「啪」一聲脆響。屋裡屋外齊齊一震。
良久……
「嗚……」塗氏剛撒開了嗓子想嚎,白氏一個歷眼瞪了過去,「你敢犯上?你敢違主母之命!」
「白五娘……」藍利盛一聲怒吼,一個箭步便竄到了白氏身前,呼哧呼哧的噴著粗氣,氣勢洶洶的瞪著白氏,「你-想-翻-天!」
白氏的手腳微微的顫著,但她卻毫不畏懼的抬了頭迎著藍利盛,「妾身是這個家的主母,是老爺三媒六娉,認了祖宗,敬過宗祠的藍家媳婦,妾身稟持身為主母的權利,老爺--您反對?」
「你……」藍利盛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回白氏的話。
一側的塗氏只一瞬間便明白過來白氏的用心,她抬了眼瞄了眼一臉錯愕的看著這一切的藍婉美。心裡將白氏恨得牙癢癢,臉上卻是一副委屈萬分的神情,不甘不願的走上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賤妾知錯,請太太責罰。」
藍利盛瞪著白氏,「我到是不知,你竟是這般--」
白氏不言只仰了頭,冷冷的與藍利盛對視著。
「哼!」藍利盛重重一哼,袍袖一揮返身便走。
跪在地上的塗氏,有心想起來跟著走,卻沒得了白氏的吩咐,不敢動身。
「你也走吧!」
聽了白氏的發話,塗氏連忙起身,胡亂的對白氏福了一福便跌跌撞撞的朝門口走去。行到門口,梨香與平兒早已迎了上來,塗氏一邊扶了二人一隻手,健步如飛的朝前走。待出了院門,才猛的站住,回頭盯著小院,狠狠的啐了一口,「白五娘,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屋子裡,金嬤嬤上前扶著白氏,儘管已經渾身無力,骨頭像是散開了一般,可她仍咬著牙,走到藍婉美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你都看到了?」
藍婉美懵懵的看著白氏。「娘……」
白氏聽得鼻子一酸,情不自禁的便想要將藍婉美擁在懷裡,好生安撫一番,特別是看到她臉上的那片紅腫,心痛得不行,但她卻仍是冷著臉,淡漠的看著藍婉美,「這就是一個妾的地位?任你如何受盡寵愛,都無法與正室主母抗衡。你想清楚了,你如果仍然一意孤行,那麼--」白氏頓了頓,半響,道:「從此我便當沒生你這個女兒。」
「娘,我是真的喜歡他,我……」
白氏眉目一沉,藍婉美看著這樣的白氏,半邊腫漲的臉又開始火辣辣的痛了,餘下的話她再不敢說。
「那就把那份喜歡從今天開始,給我一絲一絲的掐了,一分一分的滅了。」
「可是……」
白氏不再給藍婉美多說的機會,「嬤嬤,我們走。」
金嬤嬤使了個眼色給陳嬤嬤,扶了白氏朝外走。白氏只覺得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地裡,綿軟無力。才出了門,白氏便招了手,守候在外的松香、海棠連忙上前幫著金嬤嬤扶了白氏朝外走。
「太太這下可如何是好!」金嬤嬤一邊扶了白氏,一邊連聲歎氣道:「你這般,老爺他……」
白氏冷冷一笑,啞聲道:「大不了他一輩子不進我的屋子。」
「唉!」金嬤嬤沉沉的歎了口氣。
松香跟海棠卻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海棠還好,松香卻是眉宇輕蹙,她已經被藍利盛收了房,若是藍利盛不來塗氏的屋子,她……松香不敢往下想,只是越發小心的扶了白氏。
白氏冷眼看著小心翼翼侍候的松香,一個個都是狐媚子!
……
藍雨薇笑盈盈的看著吃得滿頭滿臉都是汗的褚季行。一大海碗的酸菜魚全入了他一人的肚子,林鶴軒與沈于飛卻是連筷子都不曾動一下。兩人都挑那清淡素淨的小菜下手。藍雨薇看在眼底,忖道,原來這沈三爺也忌辣!
便在這時,鈴蘭輕手輕腳的走了進為,附在藍雨薇耳側輕聲言語了幾句。藍雨薇不由便撩了眉頭看向正同林鶴軒輕聲言笑的沈于飛一眼,淡淡的點了點頭,鈴蘭便低眉垂眸的退了下去。
「出什麼事了?」林鶴軒忽的揚眉看過來,輕聲道。
藍雨薇笑了笑,不答反問道:「適才園子裡出什麼事了?怎的,六妹妹說也不說一聲,便走了?」
笑意便僵在了沈于飛的臉上,他疑惑的看向眼藍雨薇,怎麼看都覺得藍雨薇那雙笑意綣綣的眼裡頗有意味!難道說,適才園子裡的事,她知道了?
「六小姐摔了一跤,急著看大夫。」沈于飛淡淡的道。
「是嗎!」藍雨薇略揚了聲音道:「也難怪,六妹妹素來是個眼睛朝天看的主,難免不注意腳下,摔了,卻不知,摔得重不重!」
這話……
林鶴軒與沈于飛對視一眼,彼此眸中便都隱了一層淡淡的笑。
「想來摔得不輕!」
「嗯,適才鈴蘭來說,三嬸嬸為這事大發雷霆狠狠怒責了六妹妹一頓。」藍雨薇揚眉看向沈于飛,勾了唇角道:「要說,我這三嬸嬸最是個忠實憨厚的,對六妹妹素來疼愛。可見這一跤真的有點重了,不然三嬸嬸也不用發這麼大火。」
……
褚季行停了手裡的動作,抬頭看著藍雨薇。
「只我三叔卻不知是個什麼意思?」藍雨薇看了沈于飛,笑道:「三爺可能不知道,我三叔也是寶貝我六妹的,由小到大,六妹想要的東西,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三叔也會搭了梯子去摘!」
屋中一靜,藍錦燁懵懵的看著藍雨薇。三叔什麼時候這麼寶貝六姐姐了?他怎麼從不知道!
稍傾,響起一聲嗤笑。
「你三叔也不怕梯子沒搭好,摔個粉身碎骨!」沈于飛涼涼的道。
藍雨薇目光狡黠的看著他,「那是,旁人總是這樣想的。可當事人卻總想著,凡事總要一試不是,不試怎麼知道結果呢?萬一他就摘到了那月亮呢!」
「癡人做夢!」沈于飛冷冷道。
「好了,好了。」褚季行將大只剩清湯的大海碗一敲,揚聲道:「人家愛幹什麼幹什麼,我們有不花錢的熱鬧看,還不好。管它是癡人還是傻人。」末了歪了頭對藍雨薇堆了個討好的笑,「三小姐,你最近有空麼?有空的話我回去讓我妹妹下貼子,你來去我俯裡玩玩吧。」
「她最近都沒空。」
不待藍雨薇開口,橫刺裡一個**的聲音響起。
眾人一抬頭,便看到林鶴軒挑了眉頭,似笑非笑的盯著褚季行看。
「我問的是三小姐,又不是你。」褚季行沒好氣的道:「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她沒空!」
林鶴軒撩了眼藍雨薇,見她沒對他的話發出異議,越發志得意滿的道:「你若不信,你便問問她,她可是沒空。」
藍雨薇對著褚季行抱謙的笑了笑,「五爺,家母身體不適,想是憂思家父之故,我打算歇幾日陪著家母去東林寺祭拜一番。」
話雖是對著褚季行說,但藍雨薇卻是在說到東林寺時撩了眼林鶴軒,林鶴軒一直笑盈盈的看著她,感覺到藍雨薇看過來時,不避不讓的微微頜了頜首,竟是頗為贊同的意思。藍雨薇不由便腹誹,那日,他到底看清了她沒有!
褚季行聞言不由便有了失望之色。
下一刻,卻又聽藍雨薇道。
「我已將這道魚的做法教會了我家廚娘,五爺若是喜歡,可讓我家廚娘去你俯中住兩日,待俯上廚子學會之後,再使人送她回來好了。」
「三小姐,多謝的話我便不說了。」褚季行嘿嘿一笑,攬了藍錦燁道:「燁哥兒,你便別去了,五哥我帶你見識見識這中州城如何!」
藍錦燁將目光看向藍雨薇。
藍雨薇略略沉思,很快便對藍錦燁點了點頭。
藍錦燁點她點了頭,臉上便有了一抹欣喜,對褚季行道:「五哥,我三姐還會做很多菜。」
「傻小子,幾句話就將你三姐給賣了。」林鶴軒抬手拍了藍錦燁的頭。
藍錦燁不服氣的瞪了他,卻又免不得的偷偷拿眼去打量藍雨薇的神情,見藍雨薇仍是淡淡的笑著,心下才鬆了口氣。暗忖,下次一定要小心。
屋裡便又響起一陣笑聲。
……
宋氏取了一件靛青色的道袍服侍著藍華言換了,又令紫槿打了熱水進來,她親自擰了帕子遞給藍華言。
「怎樣,都說了些什麼?」
適才藍華言本是想去宜雨軒應籌下林鶴軒等人,不曾想派去司隸的人卻回來了,遞了話進來求見。
藍華言將人約在了同春樓,關起門來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番,才聽完,便迫不及待的趕了回來,此刻聽得宋氏問話。扔了手裡的帕子,使了個眼角,宋氏便打發了紫槿下去。
「哼!」藍華言冷冷一哼,攜了宋氏往裡屋走,壓低了聲音道:「我道是三房怎的變了性,卻原是如此!」
宋氏抬了頭,狐疑的看著藍華言。
「你可知曉,二房在司隸的產業處置了多少銀兩?」藍華言斜睨了宋氏。
宋氏心頭一頭,探詢道:「多少?」
藍華言抬了手在張開五指在宋氏眼前晃了晃。
「五萬?」
藍華言冷冷一笑,「五十萬兩銀子!」
「啊!」宋氏驚得摀住了唇,待平復了這突然而至的消息後,一把攥了藍華言的袖子,「消息確切嗎?」
藍華言淡淡道:「使去司隸的人順著我給的關係,摸到從前二叔俯裡的管事。給了一千兩銀子,才開口說了出來。」
宋氏撲通一聲,跌坐在炕上,五十萬銀子!這是多大的一筆銀錢啊。未幾,她猛的掀了眼皮直勾勾的看著藍華言,「爺,我們……」
藍華言看向宋氏,果斷的點了點頭。「而且一定要趕在三房之前。」
宋氏略作沉吟,「公公那邊……」
藍華言搖了搖頭,「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告訴他們。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宋氏附合的點了點頭。
稍傾,卻忽的抬頭道:「那我們原先計劃的事還要不要做?」
「做!」藍華言沉聲道:「除了她,二房便如沒了頭的蒼蠅,我們才能順籐摸瓜。找出那--五十萬兩銀子。」
……
三日後,藍雨薇將藍錦燁留在了宜雨軒,她則帶了馬嬤嬤與含雁及另外幾個小丫鬟坐著王有財趕的馬車去了東林寺。
「雨薇,燁哥兒他真的不會有事?」顏氏不止一次的問著藍雨薇。
藍雨薇一邊撩了軒簾朝外看,一邊回顏氏道:「母親您放一百二十個心,燁哥兒他絕對不會有事的。」
「可是……」顏氏不安的看著藍雨薇。
藍雨薇放了手裡的車簾,回身將閒擱在顏氏身上,輕聲道:「母親,我沒多少時間了,於其這樣等著他們動手,不如主動誘他們出手。我們才好下手!」
顏氏長長的歎了口氣,抬手覆上藍雨薇的臉,輕聲道:「他們總是你父親的親兄弟,當真能做到這般絕情!」
「絕不絕情,母親何不拭目以待。」
顏氏再不言語,沉默半響突然道:「當初我真不該帶著你和燁哥兒回中州。」
藍雨薇默然不語,她想說,你既便不帶我們回來,又怎樣呢?對於大房和三房的人來說,只要有利可圖,便是天邊他們都會記掛著咬一口。
「二爺,他真的說要幫忙?」
「嗯,是他主動提出的。」
顏氏再次默了默。
藍雨薇輕輕的挽了她的胳膊,柔聲道:「那天燁哥兒落水回來,他便說了,來而不往非禮也。不讓他們痛得長記性,只怕往後還要更麻煩。」
顏氏再次長長的歎了口氣。攥了攥藍雨薇的手,輕聲道:「林二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都說他與容二奶奶感情極好,為何卻又對你對我們的事這麼上心。」
「誰知道呢!」藍雨薇撇了撇嘴,她可不相信林軒鶴與容氏之間的感情如外人傳言那般好,一個敢偷情偷到佛祖跟前的人,有什麼真心可言!「我到是有些懷疑傳言的真實性。」
「是啊!」顏氏歎道:「可若是他與那位容二奶奶只是表面功夫,那你進俯以後的日子……」顏氏頓了頓,卻是換了句話,另說道:「母親還是希望,林二爺與二奶奶感情是好的,這樣你的日子總會好過點!」
藍雨薇無所謂的笑了笑。顏氏不知道的是,藍雨薇早已想透,不論林二爺與容氏感情如何,只怕她入俯的日子都不會太平。不僅僅是緣於容氏,別忘了,林家本就是皇商,在中州乃至整個大周來說,都算是頗為有頭臉的了。一脈三房,分家別居卻不分產業。而林鶴軒出身大房,上有一兄長,雖碌碌無為卻有一位出身正六品安撫使同知嫡女的大奶奶。下有二個兄弟,及一位妾室所出的庶妹。林家二房,同樣子嗣眾多,且二房的大老爺林宏偉,較之大房和三房兩位老爺經商的頭腦很是歷害,林家現在大部份的生意都是他在操作。三房就更別說,嫡出的大小姐入宮多年,今年被升為婕妤。一子名喚林銳鈺的小有才名,去年過了秋閨,是正正式式的舉人老爺,現在正在為明年的春閨做準備,想來也是三個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的事了。這樣的一戶人家……藍雨薇自嘲的笑了笑,她如何能企盼未來的日子安康平順!
「太太,小姐,到了。」
便在藍雨薇想得出神時,車外響起祝婆子的聲音,不多時簾子被撩起,含雁探了頭進來,「太太,奴婢扶您。」
顏氏搭了含雁的手下馬車,不多時,藍雨薇也下了馬車,母女二人在迎客僧的接待下,進了東林寺。
……
藍錦燁不時的探了頭朝外看。
一側侍候著的尋雪與王有財家的交換了個眼神,抬手招了春妮上前,在她耳邊言語了幾句,春妮點了點頭,躡手躡腳的朝外走去。
「半夏。」
門外正拾了根小棍舞得有模有樣的半夏聽了春妮喊話,扔了手裡的榻子,跑過來道:「春妮,可是九少爺有吩咐?」
春妮搖了搖頭,對半夏道:「尋雪姐姐讓你去俯門外看著,若是見到了褚五爺,快點將他領進來,九少爺著急了。」
「我這就去。」半夏扔了手裡的棍子,跑了出去。
另一廂。
藍利盛聽了下人的回報,細長的雙眼咻的一下瞪開,揮了揮手。下人便恭身退了出去。
「怎麼了?老爺。」塗氏上前,輕聲問道。
藍利盛撫了頜下山羊似的一縷須,輕聲道:「三丫頭跟二嫂去了東林寺,只留下了燁哥兒在家。」
塗氏怔了怔,藍雨薇一向不是將藍錦燁看得極緊嗎?怎的這會子,卻將他一個人扔在了家裡?略略思忖後,輕聲道:「三小姐是個謹慎的人,她這麼做,會不會……」
「不錯,她不可能放了這麼大的空子讓我們鑽。」藍利盛附合道。
塗氏眉眼一轉,「可,這麼好的機會,放過了,著實有些可惜。」
藍利盛點了點頭,確實,機會是難得的好機會。
怎麼辦!
「那邊有沒有動作?」藍利盛歪了頭朝竹意軒的方向努了努嘴。
塗氏搖頭道:「派去盯著的人沒給消息。」
二人不知道的是,宋氏與藍華言此刻也正關在屋子裡,商量著。
「她就這般將燁哥兒放在家裡,是什麼意思?」宋氏看了藍華言道。
「不管她是什麼意思,先看三房那邊的動靜。」
……
藍錦燁這天很是無聊,他眼巴巴的等著褚季行來帶他出去玩。可是半夏等到太陽落山,都不曾等到。藍錦燁在心裡將褚季行狠狠的罵了個遍,甚至令人傳了蔡婆子上前,吩咐她,不許她去誠意伯俯。倒把個蔡婆子弄得一頭霧水,但卻是應下不提。
第二日,早早的藍錦燁又令半夏去俯門外候著。他自己尋了張字貼坐在那,心浮氣燥的描著。尋雪見了,便上前勸道,「少爺若是不能靜心,還是別描了。」
藍錦燁便將手裡的筆一扔,氣呼呼的道:「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說話不算數呢!」
尋雪是得了藍雨薇吩咐的,想了想道:「許是五爺被什麼事給耽擱了。少爺若是嫌家裡悶,不若帶了半夏,由奴婢陪著出去走走。」
藍錦燁目光一亮,「可以嗎?」
「當然可以。」尋雪笑道。
「那你快收拾下,我們這就走。」
尋雪應了不提,正準備去換身衣裳,不想,半夏卻領了個半大的孩子走來,遠遠的便道:「少爺,福娃來尋你玩了。」
果不其然,正是先前藍雨薇向方氏要來的胡嬤嬤的孫子,福娃。有些日子沒見著,福娃又黑了壯實了許多。
「福娃,你來了。我們正打算出去玩,你也一起吧。」藍錦燁高興的道。
福娃眨巴著黑黑的大眼睛,愣愣的道:「九少爺,三小姐不在,你還是別出去了吧!」
站在一側的尋雪便撩了撩眉頭看向福娃。
「沒關係,三姐同意了我出去玩的。」
不想福娃卻是幾步上前扯了藍錦燁的袖子,「那九少爺等等,我去回過了我祖母,讓她派幾個得力的小廝跟著。」
尋雪笑了上前,俯身看著福娃道:「福娃,你今天怎麼過來,玩了?你來,你祖母知道嗎?」
福娃黑黑的臉上便有了一絲紅暈,低了頭,揪著自己的衣襟不言語。
「福娃,尋雪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出聲?」
福娃抬了頭,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尋雪,嚅嚅的道:「我是偷偷跑過來的。」
「為什麼?」藍錦燁不解的看著福娃,「胡嬤嬤不讓你來找我玩嗎?」
福娃搖了搖頭,腦海裡想起的卻是胡嬤嬤嚴歷的交待聲,「要是發現你私自去找九少爺,我就打斷你的腿。」他只是聽說三小姐和太太都不在了,又得了大少爺的話才來的。但不管怎樣,卻是沒有回稟過祖母。
「尋雪姐姐,你別跟我祖母說,她……」
尋雪笑了道:「福娃,你適才還說去向胡嬤嬤要幾個小廝呢,怎麼這會子又怕你祖母知道了。」
福娃低了頭,半響,道:「我原本是想著與九少爺玩一會兒就走的。可是九少爺要出去,外面很亂,沒個小廝跟著,我怕九少爺吃虧。」
尋雪聽了福娃的話,心便軟了一軟,柔了聲音道:「福娃是個好孩子,只可惜……」
福娃的頭低的更低了,他已經有九歲,很多事都懂了。平時,胡嬤嬤與他娘金氏說話,也不曾避著他,是故,大房與二房勢同水房的情勢他也是知道的。一邊是藍錦燁,一邊是親人,他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腳,不來尋藍錦燁。
「算了,我便不出去了。」藍錦燁小手一揮,豪邁的道:「福娃,喊了半夏,我們三人一起玩好了。」
福娃眼睛一亮,便要點頭答應。
不想院子裡卻響起她娘金氏的聲音,「九少爺,五少爺那邊尋福娃有事,您看能不能先讓福娃回去辦差,稍後再來陪九少爺玩。」
福娃在聽到金氏的那一聲嗓子時,整個人都萎靡了下去。抬起頭,眼眶紅紅的看了眼藍錦燁,「九少爺,我先走了。」
藍錦燁想要留他,卻看到尋雪使過來的眼色,半途改了話道:「你去吧,得空了再來,或者我去尋你也是一樣的。」
福娃點了點頭,再次抬頭看了眼藍錦燁,這才不情願的轉身走了出去。
院裡,金氏領了福娃隔著簾子,再次跟藍錦燁請了罪,將人領了去不說。出了宜雨軒,抬手便擰了福娃的耳朵,歷聲道:「祖母交待的話,你都忘了,誰讓你來尋九少爺的。」
福娃被她一擰,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連聲道:「是大少爺使我來的。」
金氏的手一頓,臉上生起一抹驚懼之色,緊接著手也耷拉著落了下來。有心想再說幾句,卻在看到自俯門外走出來的一身靛藍繡寶相花的藍華言時,白了臉,哆了唇,一句話也說不出。
藍華言幾步走到福娃跟前,「福娃這麼快就回來了?」
福娃點了點頭。
「燁哥兒沒留你嗎?」
福娃低了頭,「九少爺他要出去玩!」
一側的金氏便伸了手想扯福娃一把,卻在看到藍華言陰鷙的目光時,手僵著垂了下來。
藍華言笑了笑,揮了手道:「回去吧,稍後去大奶奶那領賞。」
金氏連忙攜了福娃恭身謝過。
藍華言回身招了千兒,「走,我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