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茹梅灰頭土臉的來到藍家。
藍利成、方氏,藍利盛、白氏,各懷心思的坐在大廳中。
「不肯退?」藍利成盯著顏茹梅。
顏茹梅才觸上莉利成陰冷的目光,便慌亂的低了頭,但續而又想起,這事方氏也有份,於是又抬起頭,顫了聲道:「是的。」
藍利成緩緩的端了桌上的茶盞,那茶盞才剛遞到唇邊,卻不知是想起什麼,猛的一揚手,「啪-嘩啦」,茶水濺了一地,茶盞亦碎了一地。
屋子裡的人除卻藍利盛,齊齊駭了一跳。
「老爺……」方氏灰白了臉看向藍利成。
「這就是你幹的好事!」藍利成指了方氏喝罵道:「你這個蠢貨。」
方氏白了臉張嘴便要搶白幾句,卻在看到藍利成眸中蓄積的陰沉時,斷然的閉了嘴。抽了帕子掩了臉,輕聲啜泣起來,「不做也做了,現如今可如何是好!」
「哼。」藍利成瞪了血紅的眸子,看著藍利盛,咬牙道:「我就不信,她真敢去尋死!」
藍利盛知道這是藍利成逼他表態,如果沒有那五十萬兩銀子,他必定會附合,然想著林俯,他暗自搖了頭,一旦藍雨薇入了林俯得了林鶴軒的寵,想要對付顏氏和那個小兔崽子,便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
略作沉吟,稍傾淡淡的歎了口氣,迎著藍利成道:「沒錯,她未必真心尋死。可她只要扯根繩子去趙俯外做做勢,從今後,中州城只怕便沒有我們立足之地了。」
顏茹梅一瞬間臉色越發的白了,她嫁的是趙俯的庶子,平日裡便受盡趙家老太太的欺凌打壓,不敢想,若是讓老太太知道,她惹出這麼大的亂子,老太太還會不會給她活路!她若是死了,她膝下的那兩女一子可還有活路?顏茹梅一瞬間只悔得腸子都綠了,恨不得抽爛自己的嘴,好端端的到那位林大太太跟前湊什麼熱鬧!
「依你說,怎麼辦?」藍利成看著藍利盛。
「退親,不管怎樣一定要退。」藍利盛盯著顏茹梅,笑了笑,道:「親家太太,不是我們藍家為難你,實在是藍家擔不起這個逼死親侄女的罪名。」
顏茹梅哆了唇,顫瑟瑟的抬起頭看著藍利盛,「三老爺,我好話說盡,可是大太太她硬是不肯還貼子,還說,若你們執意如此,她便去衙門裡告你們騙婚。」
「豈有此理。」藍利成瞪了顏茹梅,「林大太太不是趙俯的長房大小姐嗎?」
顏茹梅低了頭,聲如蚊蚋道:「沒錯,大太太確是我們俯裡的大小姐,可……」
藍利成擺了手,「你也不用多說,我只問你,怎麼辦?」
顏茹梅咬了唇,眼眶一紅,便要哭起來。藍利成厭惡的轉了眼,煩燥不堪的一迭聲道:「怎麼辦?你們說怎麼辦!」
藍利盛低了頭,唇角隱了抹笑,怎麼辦?你們惹出來的事,當然是你們去辦。我只是看熱鬧的,順便添把火而已。
便在這時,總管陶琛火燒屁股的跑了進來,一邊嚷嚷道:「大老爺,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藍利成蹙了眉頭,動作無比利落的跳了起來,幾步走了出去。
「林俯,林俯派人送聘禮來了。」陶琛抹了把頭上的汗,氣喘吁吁的道。
屋子裡人齊齊都怔在了原地,顏茹梅狠狠的攥緊了尖利的指甲,掌心的痛使得她沒有暈倒過去。她抬頭,目光絕望的看著方氏,方氏卻是神色惶然的看著藍利成,藍利成則是狂燥不堪的看著藍利盛,藍利盛,低了頭,看著身前的三寸地上,因沾了茶水而疾疾奔走的螞蟻。
「來的是什麼人?」良久,藍利成無力的道。
陶琛低了頭,按下亂跳的心,清了清喉嚨,道:「是林俯的衛總管。」
陶琛的話才落下,屋子裡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林俯的大總管!瞧林家這勢頭,這妾當真是非納不可了!
便在眾人俱都怔愣的時,忽的便響起婆子慌亂的嘶喊聲。
「老爺,不好了,三小姐扯三尺白綾,說是要吊死在俯門外。」
顏茹梅繃得緊緊的弦在這一瞬間,砌底斷了。眼一閉,她果斷的昏了過去。左右的丫鬟婆子連連擁了上去。
「還不快去看看。」藍利成對臉如白紙怔立在當場的方氏喝道。
藍利盛亦抬了頭,對白氏道:「快去勸著點,二弟妹那邊只怕也要出事。」
白氏與方氏帶了一干人,急急的朝宜雨軒去。
這邊,藍利成看了藍利盛道:「三弟隨我一同去會會衛總管吧。」
藍利盛自是應下不提。
宜雨軒早已是一派雞飛狗跳的情形,這幾日,方氏派了精幹粗壯的婆子守在宜雨軒外,便是生防藍雨薇鬧事,才入得院來,便聽到高聲的怒罵聲。
「你攔我,你是什麼東西,你便是奴才也是大太太的奴才,我宜雨軒的地方,我藍雨薇的事情,由得你們這些人來指手劃腳?」
藍雨薇指了為首攔著婆子,高聲喝罵著,再看那婆子,臉上紅紅腫腫,身上髒亂不堪,顯見是已吃了一番苦頭。再看其它人,個個都是如此。方氏不由得便生起一股惡氣,暗忖都是些沒用的奴手,丟人丟到家了。
「薇姐兒……」
方氏才開了個口,便看到一團素白朝著自己撞來,先是腹部一痛,再續而便是屁股處像是斷開了似的一陣狠痛。睜了眼,便見白衣白衫的藍雨薇正撲在她身上,哭天喊道的嚷著,「伯母好玲瓏的心思,明裡拿好話哄了,暗裡卻是仍將我給賣了,你便不怕我死去的爹半夜三更來為他可憐的女兒討個公道?」
方氏被藍雨薇一撞,一跌,已是痛疼不堪。正欲開口,不想臉上又被藍雨薇撓了好幾下,火辣辣的痛。不由得高聲呼起救來。
白氏抿唇偷笑在一旁看了一歇,才帶了人上前,勸著分開二人。
「薇姐兒,你這是做什麼……」
白氏的話尚未說完,藍雨薇已是一揚頭,血紅的眸子,直勾勾的瞪著白氏,只看得白氏遍體生寒,不待她反應,藍雨薇已是嗷的一聲,撲了上去,連推帶搡的扯了白氏毫無章法的撲著踢著。
「伯母、嬸嬸,原來你們才是一家人,你們這般合計著害了我,就不怕老天打雷劈死你們麼……我便是死了,化成歷鬼,也要找你們要個公道……」
白氏被藍雨薇幾個推搡,頭便暈了,只剩下求饒的話,哪還記得要勸人。
婆子丫鬟們少不得又上前去勸開,然每個上前的丫鬟婆子不是被藍雨薇撓了個透臉燒,便是被她踢得肚疼腳瘸。
亂糟糟的時候,不知是誰喊了聲。
「不好了,三小姐跑出去了。」
暈著的白氏瞬間不暈了,痛著的方氏也顧不得痛了,兩人急慌慌的站了起來,追著往俯外去。
屋子裡,馬嬤嬤勸著哭得幾欲昏劂過去的顏氏,「太太,小姐既說她自有主張,你便放下心吧。」
顏氏搖了頭,抽抽答答道:「她便是這般不要命的鬧又有什麼用?就算是林俯肯退親,還有誰家的敢來提親。我可憐的薇兒啊,都是娘害了你……」
正在前廳與衛總管喝茶試圖挑起話題的藍利成,忽的便聽到院子裡響起,淒歷的哭喊聲。
「爹啊,女兒好慘啊,就這樣被她們給賣了,女兒活不了啊……爹啊,你在天之靈,開開眼吧,這就是你的親人啊……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