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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章 文 / 葉家娘子

    不管大房與三房有多麼的不願,二房最終還是住回了自己的房子,宜雨軒。

    「母親。」藍雨薇見顏氏揉了眉頭,顯見是累了,可是有些事她必須說在前頭,不然只怕她便是被賣了都不知道。

    「怎麼了,雨薇?」顏氏雖然累極,但看著惴惴不安的藍雨薇,還是打起精神溫和的問道:「可是屋子住的不舒服?」

    藍雨薇搖了搖頭,她有認床的習慣不假,但是她更清楚現在的情勢,她做不了那個嬌弱的千金大小姐。只是要開口說的話卻是很難,更不知道顏氏是否能容她把話說完,必竟兒女親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哪家的小姐能光明正大的說這件事。

    「那是怎麼了?」顏氏將睡熟的藍錦燁交到藍雨薇手裡,拉了藍雨薇到跟前,緊了聲音道:「可是她們欺負你了?給你臉色看了?」

    藍雨薇再次搖了搖頭。

    顏氏長長的出了口氣,見藍雨薇臉孔漲得通紅,不復平時的爽利,想了想便知道是什麼事了。

    「雨薇,你放心。」顏氏將藍雨薇擁在懷裡,拍了拍她的背,卻在觸到藍雨薇那突起的骨頭時,心下一酸,年前,擁在懷裡的女兒還是豐潤玉滿的這會子便連骨頭都扎手了。「娘,不會由得她們胡亂幫你配親的。」

    藍雨薇心下長出了口氣,卻是沒有將頭從顏氏懷裡抬起,而是越發的依了過去,伸手摟抱住顏氏道:「母親,五弟請了老先生在家授課,我們燁哥兒……」

    顏氏歎了口氣,藍雨薇便知道顏氏誤解了她的意思,連忙抬了頭道:「母親,父親當日常說中州的鹿山書院岳先生是個頗有學識的人,我們送燁哥兒去鹿山書院求學吧。」

    顏氏一怔,藍錦燁今年才五歲,她的本意是想請先生來家裡坐倌,然看藍家現今的形勢,只怕這想法很難實現。可鹿山書院在中州城外二百里處,那些求學的子弟都是帶著家中小廝寄住在那。燁哥兒必竟還小……

    見顏氏不語,藍雨薇不由便有些著急,「母親,你可是捨不得燁哥兒?」

    「雨薇,這事先放放,你去歇著吧,娘累了。」

    藍雨薇點了點頭,體貼的上前替顏氏鋪床。

    「去吧,這些事,嬤嬤會做的。」

    藍雨薇便行禮退下,帶了含雁、尋雪回了自己屋子。卻是沒有睡下,反而是指了含雁與尋雪打開帶來的箱籠,找出她平時搜集起來的一些精緻玩物,坐在燈下沉思。未幾招手示意含雁與尋雪上前。

    「小姐。」含雁與尋雪走上前。

    藍雨薇將手裡的那些精緻玩物一股腦兒都推到了兩個丫鬟之前,「需不需要我教你們怎麼做。」

    含雁與尋雪互相看了一眼,齊齊福身道:「奴婢們明白該怎麼做。」

    一夜無夢。

    次日天微微亮,藍雨薇便醒了。

    含雁、尋雪侍候著她梳洗完畢,主僕三人齊齊去了顏氏的屋子。

    顏氏屋子裡,燁哥兒因著用了藥,人已大好,只是精神還不是很好。見了藍雨薇拍了兩隻胖乎乎的小手上前,「三姐抱。」

    藍雨薇笑了將燁哥兒抱在懷裡,探手撫了撫額頭,見熱度已經退了不少,鬆了口氣,轉而叮囑燁哥兒道:「燁哥兒你以後不管到哪身邊都要帶著嬤嬤,知道嗎?」

    燁哥兒盯著馬嬤嬤看了看,乖巧的點了點頭。

    藍雨薇摸了摸他頭道:「乖。」又對一側的馬嬤嬤道:「嬤嬤這幾日辛苦些,等過幾日安定好了,我們再添些人手。」

    「老奴應該的,三小姐言重了。」

    便在這時,廚房送早飯來了。

    「姐姐,我來幫你。」尋雪笑了上前去接丫鬟手裡的食盒。

    藍家的廚房是方氏的陪嫁嬤嬤胡氏的媳婦,金氏管著。今天這兩個送飯的丫頭便是金氏特意為著二房挑出來的,高些著秋香色襦裙的是名呼巧姑的,矮些著嫩綠色襦裙的名喚花姑。兩人眼睛都沒抬下,只微微的挑了挑唇角。

    對顏氏與藍雨薇道:「二太太、三小姐,九少爺,用早飯了。」

    話落,從食盒裡取出一盤韭菜炒豆腐,一盤酸菜炒毛豆。一碗飄著幾根青綠葉子看不到油星的清湯。巧姑偷偷的抬了眼打量顏氏的神氏,見顏氏眉眼擰得像麻花,便撇了撇了嘴角,最後將一個裝著隔夜飯的大海碗取了出來。

    「太太、小姐、少爺請。」兩人微微的恭了身子退了下去。

    「等等。」藍雨薇出聲喊住了巧姑與花姑。

    巧姑與花姑對視一眼,彼此眸中都有著一抹一閃而逝的亮光。

    「三小姐有什麼吩咐?」

    藍雨微笑了上前,指了桌上的飯和菜,「是為我們二房特意做的?」

    巧姑點了頭道:「是的。」

    顏氏神一變,便要上前。巧姑與花姑見了,眼裡的笑意越發的深了。不想,藍雨薇卻是使了個眼色給含雁,含雁立刻上前,扶了顏氏道:「太太,你裙上沾了東西。」說著便低了頭去幫顏氏理裙擺。

    藍雨薇盯著巧姑與花姑看了眼,將二人眼中的那抹狡詐盡收眼底。

    稍傾,才淡淡道:「不知大太太與三太太用的是什麼?」

    巧姑撇了嘴,淡淡的道:「回三小姐,那自是不一樣的。」

    「怎麼個不一樣法?」藍雨薇往前一步,雙眼咄咄的逼視著巧姑。巧姑被她如寒星似的眸子一逼,沒來由的心中便一慌,惶惶道:「大太太與三太太吃的都是昨夜剩下的菜。」

    藍雨薇冷冷一笑,剩下的菜!當然是剩下的菜,想來不只是今日便是明日後日都是剩下的菜吧!而她們不只是今天便是明天、後天,往後所有的日子,吃的只怕便是眼前這般,或許在往後的日子便是不如眼前這兩個菜的也大有可能。

    藍雨薇深吸了口氣,對著巧姑淡淡一笑,巧姑看著眼前笑得光明璀璨的眸子,心裡卻滲得慌。她不由得暗暗喊苦,早知道這三小姐是個不好相與,她便不該爭著來。

    「既是大伯母與三嬸嬸都節儉過日,我們怎好特殊呢?」藍雨薇喊了尋雪上前,指了桌上的菜對尋雪道:「裝了,去大伯母那換換。」

    巧姑與花姑同時臉色一白,怎的會這樣?不是應該摔盤子摔碗的鬧起來嗎?怎的卻是眼前這番情形!眼見尋雪上前取了食盒,小心的裝著那兩盤子菜,花姑連忙上前攔了道。

    「三小姐,這只怕是不妥。」

    「哦,怎麼個不妥法?」藍雨薇撩了眼看向花姑。

    花姑被那雙瀲光凜凜的眸子盯著看,嚇得連忙低了頭,「還請三小姐憐憫奴婢們。」說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抬起袖子擦了把臉上的微汗,眼眶一紅,哽聲道:「若是奴婢們哪裡做得不好,三小姐打了罵了便是,千萬莫要驚動了大太太。」

    藍雨薇看著花姑那說來便來的眼淚,暗道,也不知那袖子裡藏了生薑還是辣椒!

    「你這是說什麼的話?」藍雨薇俯身盯著花姑紅紅的眼眶,「大伯母憐惜我們,是她仁厚,可我們卻不能這般不知情理。自己吃新鮮的卻讓伯母嬸嬸們吃剩菜剩飯,這菜我換定了。」話落,對身後的尋雪道:「我們走。」

    尋雪拎了食盒便跟在藍雨薇身後。

    巧姑一急,不由分說的便上前去攔,「三小姐,你這不是讓奴婢們為難嗎?」

    藍雨薇使了個眼色給尋雪,尋雪點了點頭,任是巧姑與花姑怎麼糾纏卻是不肯鬆了手裡的食盒,這般糾纏著眼見到得院門口,見四處的下人多了起來。在巧姑再一次上前爭搶時,尋雪手一鬆,巧姑手指剛挨著食盒,那食盒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二位姐姐,奴婢錯了。」尋雪哀叫一聲,撲通一聲跪倒在巧姑與花姑腳前,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姐姐,奴婢錯了。」

    巧姑與花姑一愣,續而漲紅了臉對尋雪喝道:「你做什麼!」

    尋雪立刻舉了袖子捂了臉,「姐姐們饒命,奴婢錯了。」

    大清早的,正是婆子管事們來領分工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尋雪跪倒在地上直認錯,巧姑與花姑兩人漲了臉,神色俱歷的喝罵著。眾人不由齊齊壓氏了聲音,小聲的議論著。

    藍雨薇遠遠的看著這一幕,臉上這才有了淡淡的笑意,喊了含雁道:「今天你尋個機會拿件我的首飾去當了,然後去正明齋買些燁哥兒愛吃的點心回來。」

    「是。」含雁應道。

    「這是怎麼了?」一聲銳利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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