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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43 文 / 望晨莫及

    他的手指很冰涼,就像雪一樣的涼.

    紫珞掙脫了手,淡淡的點頭,目光落到離小客棧不遠的那片樹林,低聲說:「好,我們到前頭林子裡去走走!」

    兩人一前一後離去。

    這是一處民風淳樸的農莊,莊上百姓安居樂業,家家戶戶皆五穀豐登,六畜興旺,一片祥和的氣象。

    路上有布衣頑童,朗朗唱著山歌,誦著民謠,白髮的老叟在樹蔭下對博弈棋,一片綠油油的田地裡,一對對農家夫妻猶在忙碌累。

    這裡一片寧靜安謐,處處透著田園的風趣。

    什麼是桃園生活?

    隱於田莊,日落而歇,日出而作;閒來讀書,落雨聽風;觀東日破曉,看晚霞璨璨;無兵荒馬亂,無哭聲連天,於祥和中享盛世的安樂,那便是人間桃園,也是她最嚮往的極樂之趣萌。

    走在這樣鬱鬱蔥蔥的林蔭道下,會令紫珞想起三生湖畔悠然自得的點點滴滴,但她知道,那種日子,以後再不會有了。

    兩人並列而行,默默走了一小段路後,有個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離開康城,你有何打算?」

    席大哥在問她,哦,不是,現在的他,是鳳亦璽。

    他已看出她並不打算回去,他是如此的聰明,如此的瞭解她的心思。

    紫珞不答,淡淡的摸著胸口的發,抬眸看著這個曾經讓她感覺很安心的男人,臉膀溫溫如美玉,脾氣和善,一派儒雅無害的樣子,卻能將人算計到骨子裡。

    「蕭融抓了我爹,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我若說不知,你一定不信,不過你可以放心,回去後,我會吩咐他們將凌先生放了!」

    鳳亦璽的態度很誠懇。

    「是不是另外有條件?」

    「嗯?」

    「我說,你是不是還想著要我幫你去奪回旃鳳的皇位,以此作為條件?」

    他的臉孔露出了受傷的神色,睇著,道:「怎麼?現在,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的……壞……」

    紫珞撇開眸子,本想說:你不是一直就在暗中這麼算計我的麼?想想,還是算了,如今離別在際,何必再鬧的不開心,便轉開話題道:

    「鳳亦璽,我現在只要我父親平安無事,其他事,我管不了,也不想多評價你是怎樣一個人,這些事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紫珞……」

    「你別打岔,聽我把話說完。」

    「好,你說!」

    紫珞想了想,輕輕吁出一口氣,靠到了槐樹的樹桿上,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疲憊,說:

    「我很累,真的很累,我不想自己過的這麼累,只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息。所以,鳳亦璽,關於你的那些個事,我無能為力了,至於那張先帝的遺旨,日後我倒是可以派人送還給你,但到時,能不能幫你圓了帝國夢,得憑你自己的本事。五家大族,五虎上將那邊,我可以給你帶一句話,可他們會不會擁護你為人主,我不知道,你只能自己搞定。」

    抓了一根狗尾巴草,攏在手掌心,輕輕的刷,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東方。

    她不再叫他「席大哥」,而是生疏的喚他為鳳亦璽。

    他聽著,心疼。

    在記起前世的那些舊事以後,皇位何足道哉,他本就不是一個愛追逐權利的人,但是,他也深知一件事,在凡間,在這樣一個江山分裂的大陸上,若沒有自己的權勢,山林隱居的日子早晚會被人破壞盡。

    皇位,他還是要去爭取的,如今的他只是一個凡人,沒有強大的法力去保護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擁有自己的力量,才能悍衛他們的將來。

    他想護她,但她不領情,一徑刻意的在疏遠他。

    鳳亦璽臉上浮現幾縷黯然神傷:「紫珞,給我一個機會照看你可好!別所拒我於千里之外……」

    「不可能的!」

    知道他不曾死心,於是她拒絕的很直接,低頭踢著腳下的泥沙,她態度堅絕的重申:「我不需要人照看,而且,我也不敢讓你照看。你已經不是我的席大哥……」

    留在他身邊,他的妹婿蕭融,遲早會弄掉她肚子裡的孩子。

    「紫珞……」

    「不必多勸,也不必再多說……鳳亦璽,現在的我,不合適跟你談話,我們的談話就此打住吧!現在,我只要見到你,就會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這三個月,時間不長,卻是我這輩子以來度過的最艱難的日子,對於我而言,這是一個可怕的噩夢,我不想繼續活在噩夢裡,你懂嗎!不管北滄的皇宮,還是旃鳳的皇宮,都不是我該逗留的地方。」

    他是溫潤的,他是儒雅的,但這只是表相,他的骨子裡也有帝王家的殘忍,為政治可不擇手段。

    「我不喜歡天天過這樣膽戰心驚的,太累了……鳳亦璽,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輕悠悠的話,絕情之極!

    她說他是她的噩夢,這令向來沉靜如山的鳳亦璽立即變了臉色,急急的爭辯道:

    「紫珞,其實你也懂的,只有將權力拿捏在手上,治一個康樂盛世,民間才會有富足自樂的日子……而你注定不可能會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跟我去旃鳳吧!我需要你,紫珞,我們可以並肩創一個盛世王朝……」

    紫珞截斷話,一字一停的再次拒絕:

    「不可能。鳳亦璽,懂未見得就能接受,我無法遷就金晟留在康城,同樣,也不可能跟了你,從此長住旃鳳……」

    話突然打住,因為突然看見遠處的官道上,乍現出濃濃的一片煙塵,正漫天的揚起。

    紫珞凝眸細看,卻是大隊朝廷的飛騎經過,直奔西南關而去。

    馬蹄聲飛揚,喧囂如雷,氣勢洶洶。

    紫珞皺起了英氣的眉,急走上去幾步觀望。

    這些天,各城郡查的甚嚴,路上遇到官兵,稀鬆平常,但是,看到這樣大批量的軍隊出動,卻是第一次。

    她記得距此地東邊不遠,便有一個軍事重地,名白石鎮,那邊盤據著北滄在南方的一支精銳軍隊。

    白石鎮位置很特殊,南可支援秦山關,西可相援西南關,乃是個軍事重鎮。

    駐紮在此的這些人馬,皆是金晟昔年在北地的部將士卒。三年前,金晟回京之時,曾帶回兩萬精兵強卒,後編為鎮南軍,受皇命,待命白石鎮,由常勝將軍岳陽管轄。三年內,岳陽治軍有方,深受百姓愛戴,無數年輕壯丁投其麾下,鎮南軍人數陡增.

    去年南北大戰,金晟帶著這支軍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成就了戰場上一個神話。

    而,白石鎮以東的安順府,就是當今聖上賜於金晟的封地,他朝,他若無緣帝位,那裡便是他盤居之地。

    看到這支鐵甲,紫珞第一個反應是:是不是西南關出什麼事了?

    腦子裡,忽想到前兒個得到的最新消息:南詔北嘉關和北滄西南關,兩關人馬,再起衝突,死傷無數……有不少難民往北逃竄避難。

    紫珞猜測:君熙被南詔擄去,絕非偶然,從種種跡向來看,應該是南詔的皇帝想要拿住君墨問為他所用,才使了這一記誘敵之計。

    那個皇帝,她是認得的,也是個腹黑的主,也有雄心大志——一旦被南詔的皇帝盯上,一定倒霉。

    一種不好的預感跳上心頭,紫珞直覺西南關的事變與玉連子會有某種致命的牽連,於是,眼皮突突突的跳起來。

    她不再和鳳亦璽多說,飛快的回到農莊小棧,才進莊門,一道青色高大的身影攔去了道路,紫珞抬頭看,眉心不覺直擰,怒起心頭,冷冷而喝:

    「你怎麼跟來了?不知跟你說了,我們分兩路走,你們負責引開官兵,我負責將你們的主公送至南詔……」

    劍眉亮眸,身形魁梧,一身彪悍精銳之氣,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害死凌嵐的蕭融。

    紫珞對這個人,自是有十二分的恨,相信以他為首的那些鳳旃死士,也一定恨她,但此時,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我來,是要跟你說一下,行程得改,不能去西南關,那邊起亂了。我們得改道,入淺龍灘,往南至秦山關,我們可自那裡的秘密山道離開。如今,整個北滄,都已重兵戒備,想明正眼順的從關卡離開,根本就不可能!」

    蕭融神色凝重,看到鳳亦璽的時候才稍稍舒展了一下額頭,越過紫珞,去跟自己的兄長打招呼:「大哥,你沒事就好……」

    溫雅不再,鳳亦璽神色冷淡,揮袖就是一巴掌,又脆又響。

    斂笑的男子,生出的是濃濃的懾人氣息:「跪下……給我好好解釋一下,誰准你害死凌嵐的?誰准的?」

    一提及凌嵐的死,紫珞的心抽搐的厲害,看向蕭融的目光也寒如冰刀。

    蕭融是個昂揚的八尺之軀,平時的時候,從來就是個高高在上的主,只有他能對你頤指氣使,何曾被人如此打罵,挨了這一記打,他沒一絲怒,也不意外,單膝往地上一跪,卻什麼也不說。

    紫珞不想聽鳳亦璽怎麼訓人——如今再怎麼訓,都挽不回凌嵐的性命了,哪怕要了他的命,也改寫不了結局。

    她轉開眸,適巧,看到承東面色緊張的往這裡趕了過來,用眼神示意她過去,似乎有什麼急事。

    紫珞趁機離開。

    「何事?」

    待走到無人的果林,紫珞瞄著眼色異樣深凝的承東,心頭擔憂之情又重了幾分。

    下一秒,承東果然就吐出一番不好的消息:

    「西南關出事了。

    「南詔皇帝耍了花招,令人盜取了西南關的兵馬分佈圖,栽贓給了玉連子,致令玉連子和西南關車騎大將軍失和,雙方起了內轟。

    「加上西南軍中有南詔的奸細,他些人趁機反戈相向,大前晚,西南關已失陷。故,昨天道上流傳的絕非遙言,而是真的,車騎將軍當真已退守第二道關卡,只是消息封鎖的相當嚴密……

    「還有,君熙是已經救回來,但玲瓏和玉連卻遭遇偷襲,已經失散,並且,據可靠消息回稟,玲瓏極有可能已被南詔的人馬捉了去。另有報說,道:對方擄君熙,最初好像僅僅是衝著玲瓏而去的。

    「如今,君熙獨自一人被困車騎將軍手上,將軍念及他是蕭王的義子,暫時應不會取其性命,但他們已經在計劃用他把『君墨問』釣出來……

    「至於失陷一事,早在陷落那天,將軍便已派快馬連夜密稟去康城,如今宮中傳出話,令蕭王出兵。兵到邊境,五天之內,收復失地,同時捉拿君墨問回京領罪,蕭王要是敢包庇助其逃匿,即日革去親王頭銜,國法嚴辦!」

    一番話言罷,紫珞臉孔早已駭成驚白色……

    她早就聽說了,金晟不日前已趕來安順府,坐鎮封地王府,遙控兩道出關關卡上的一切情況,一旦得到聖旨,一天時間,便可提大隊人馬趕至西南關,剛才那些飛騎一定就是金晟的先鋒部隊在開路。

    看來,一場大戰,已不可避免。

    ****

    一四連天,紫珞躲在從西南關附近的一個無人農莊上,靜觀事態發展,然,傳來的消息,讓人心急如焚。

    蕭王帶人四天四夜的浴血而戰,了無結果,雙方勢均力敵的對峙著。

    南詔北嘉關的人馬,口口聲聲直道:北滄只要肯放回君墨問父子,他們便會撤軍,退還城池,從此依舊是友好邦交。

    這一招,使的極毒,生生就往君墨問頭上套了一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污名。

    金晟哪肯容他們得逞,壞盡墨問一世清譽,下令強攻猛戰誓把西南關奪回來。

    然,眼見皇帝規定收復的日子只剩下一天,金晟依舊苦攻不下,麾下更是死傷無數,紫珞在暗處看的甚是心急。

    ****

    再次看到了屍橫遍野的悲壯情景,九個月前,紫珞苦心維繫的兩國停戰修和的局面,終於還是被無情的打破。

    白白遭了那麼多罪,白白花了那麼多心血,到頭來,是一場空。

    殺戳依舊,戰爭依舊。

    這對於紫珞而言,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

    五月十六晚上,圓月,夜如白晝,亮的美麗,皎皎如玉的月光給萬物披上了一層柔軟的光,無人的農莊,死寂沉沉,一切寧靜的可怕!

    大半夜的時間,紫珞靜靜的倚在綠油油的葡萄架下,望著遠處隱沒在一片松林裡的寧海關這是北滄西南角上的第二道重要關卡.

    根據探子白天對寧海關軍隊調度的情況來看,今夜本該是金晟發出總攻的時候,但是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半點動靜?

    她猜不透金晟的心思,天一亮,五天期限一到,若不能拿回西南關,到時,帝王盛怒降罪,與他不是好事。

    抱胸獨立,對月而思,紫珞在等結果。

    這四天,她曾在暗中給金晟幫過一些小忙,也一直在盤算金晟心裡的作戰計劃,難道是她料算錯了麼?今夜沒有戰事?

    午夜一過,紫珞疲累不堪,在承東的力勸下,不得不去睡。

    這一覺,睡的並不好。

    亂夢擾擾,惶惶驚驚,生出一肚心碎的疼來。

    她夢到玉連子說要走了,以後再也不可能照看她,讓她好好好的照看自己……

    她問他要去哪裡,他只是笑,身形一飄,就什麼都消失不見了。

    然後,夢境一變,她看到數支羽箭橫貫玉連子的當胸,一聲慘叫聲驚破濃濃的夜色,血花四濺。

    她瞪圓驚恐怕的眸,看到他慘笑的用劍撐地,緩緩倒地,周圍有無數火把照亮著黑色的夜,金晟在遠處看著,手持一把彎弓……她看不清他是什麼表情……

    明明是夢,紫珞卻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駭怕。

    她驚恐坐起,發現天已亮,園子裡的梧桐樹上傳來清新的鳥叫聲。

    紫珞一摸額頭,發現層層的冷汗猶在直冒,胸口處,猶是疼的厲害,就好像萬箭穿心的人就是她一般。

    要出事!

    要出事!

    這是紫珞的第一個念頭,雖然她在一諾出事以前,從沒有見過玉連子,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她總覺得自己跟這個少年,背後一定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她能感應到他的安危與否。

    有時候,她甚至會想,他們應該是著血緣關係的雙胞胎。

    就這時,房門突然被莽撞的踢開,沒有一記敲門聲,承東臉色發白的闖進來。

    「怎麼了?」

    承東的臉色有些讓人覺得害怕,他是個守禮的人,進門總記得敲門問詢的,如此失態的衝進來,意味著什麼?

    是不是探到什麼糟糕透頂的事了?

    「到底怎麼了?」

    紫珞覺得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猛的衝過去,揪住了他的衣裳,低吼的問。

    承東神色雜復的舔舔了唇,重重吸一口氣才道:

    「西南關被蕭王拿回來,南詔的人馬被迫撤回,在途經嘉和谷的時候,玉連子帶了一支奇兵埋伏在那裡,截了他們的歸路,萬箭齊發,令詔軍潰不成軍。」

    這是好消息,本該歡欣鼓舞的。

    可是紫珞開心不起來,因為她看到承東還有很重要的事沒有說,無比嚴肅沉重的表情在告訴她,不能高興,後面的事,會很糟糕很糟糕,便只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才問:「還有呢!」

    是還有……

    承東粗喘著氣兒,抿緊唇好一會兒,才咬牙道:

    「還有,玉連子出事了。」

    聽著,心頭就咯登一下,夢境重新在腦海裡翻了一遍,她驚顫的直叫:「說,出什麼事了……」

    「小姐……」

    「快說……」

    「是!據回稟,大亂中,玉連子忽然發顛生狂,失了常性,錯手殺了車騎將軍父子,傷了不少北滄士卒,車騎將軍的副將陣前倒戈,和蕭王的人對幹上了,後來,蕭王趕到,見情況不妙,為穩定大局,親手引弓,對著傷人無數的玉連子射出三箭……玉連子,死了!」

    最後兩個字,聽得紫珞手足俱涼。

    ****

    快馬急奔進西南關時,沿途有不少官兵正在清理戰場,將滿目的屍骨裝上車,拉去掩埋。

    空氣依舊迷漫著大戰後的血腥氣息,濃烈的衝進鼻息,讓人感覺倍覺嘔心。

    西南戰事起,關口已封道,任何客商皆不得通過,也無人敢往這裡來。

    紫珞一衝進重兵看守的關口,便有人攔了去路。

    一塊令牌直飛過去,紫珞喝一聲:「吾乃蕭王家將,有急事回稟王爺,見者讓道。」

    那些人皆是蕭王的人,拾得令牌,哪個會不認得,忙放行。

    如此暢行直達金晟臨時駐紮的車騎將軍府,卻被那密密麻麻對峙在將軍府門口的陣勢給驚到。

    一方是金晟的人,個個身著銀色鎧甲,威風凜凜,數百來人將軍府護的滴水不漏,另一方呢,一個個鐵衣喪服,面露怒慍憤慨之色,應是車騎將軍的兵馬。

    來之前,紫珞便已得報,車騎將軍的副將和蕭王扛上了,誓要將君墨問的頭顱拿去,以祭車騎老將軍的在天之靈,更要把君熙正法以絕後患。

    他們說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們忠心護國,也求蕭王不要留下禍根,為禍了北滄日後的安寧。

    「請蕭王交出君墨問……」

    「請蕭王力斬君家餘孽……」

    一排看起來身份頗高的將士,領頭跪在青石鋪成的地上,一聲聲悲壯而嘹亮的吶喊在將軍府上空盤旋。

    北方男子特有的沉遲的嗓音,一記又一記,狠狠的擊打在紫珞心頭。

    她穩定搖搖晃晃的身形,駕馬衝進對峙的兩撥人馬之間。

    馬過之處,吶喊聲頓止,無數雙眼睛,不約而同的側目相望,皆在疑惑來者何人。

    紫珞不理會,飛身下馬,身輕如燕,直闖將軍府,府門前有一年青將士攔路,怒斥:「來者何人,膽敢亂闖蕭王營帳地?」

    紫珞冷冷一笑,用手中長劍劍柄當胸一擊,將人退擊三步,喝了一聲:「滾!我要見金晟!」

    將士沒想到自己會被輕易擊退,臉色一變而沉:「拿下!」

    可眼前的人,身形一飄,早已飄進大門,縱有兵卒聞令相攔,如何攔得了……

    正巧有人自門內出來,那位年青將軍急忙叫道:「小景,截住,此人無法無天,實在囂張,竟敢亂闖……」

    來人正是蕭王的親信,景侃。

    景侃本能的想攔,卻在同時,聽到有人急叫:「景侃,別攔,讓她過去……她已經急瘋了……」

    聲音那麼熟悉,景侃瞪大眼望外張望,但見一個青袍男子正在和護府的將士纏鬥,定眼一看,竟是楊承,慌忙大叫:「別打別打,自己人……」就這一瞬間的時候,紫珞已像無頭的蒼蠅一般橫衝了進去…….

    景侃早忘了自己出來要幹什麼了,急匆匆折回去。他是聰明人,心下明白這個面生的年青人,不會是別人,必是王爺一直苦苦相尋的那個「落跑王妃」。

    他想叫王妃,好像還沒有證名份,叫姑娘,又有些不妥當,轉了幾個念頭,只能急急的叫:「秦公子,您等一下,王爺現在有事……您過會兒再進去……」

    哪叫得住。

    ****

    金晟在西廂房。

    廂房外,重兵把守在廊前的花木前,看到有人直闖,一個個刀劍鏗鏘出鞘。

    「蕭王在此,誰敢放肆!」

    終於找到了,他原來躲在這裡!

    紫珞沉沉的看著那些守門的將士,她都認識的,一個個全是金晟的親信,一個個都曾在康城的北牧場上吃過酒——穿上鎧甲,他們皆是衝鋒陷陣的軍士。

    她急喘著氣,目光死死的盯著緊閉的房門,聲音是暗啞的的,也是憤慨而激烈的。

    她挑著驕傲的頭,瞇眼喝斥他們說:「聽著,我只想見金晟,你們別攔我。攔我者,後果自負!」

    一步步放肆的跨過去。

    將士彼此觀望,未上前,因為已經看到景侃急匆匆的尾隨在後,正衝他們擺手,示意他們別為難她,他自己呢,則飛身過來想阻止她入內。

    「秦……秦公子,王爺現在真有事兒,不如,我們到前廳候著去……呀……」

    攔道的景侃,被一掌狠狠打飛。

    紫珞冷哼一聲,下手絕不留情。

    下一刻,紫珞踢開了房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衝進鼻腔,她急步跨進,看到了滿地的血,就像一條艷紅的地毯,鋪呈在地上,東邊的窗,映進朝霞,襯著滿地鮮血映出晶盈盈的光。

    一身銀光閃閃的戰鎧甲,金晟正站在一張竹榻前。

    榻上正躺著一個人,衣裳被刀劍剖開,衣角無力的垂下,光潔的胸膛上、小腹上,有三個小窟窿,胸部到小腹,已被人開膛破肚……

    紫珞進去的時候,金晟正在挖心!

    她看到了,那顆尚在跳動的心,緩緩的被他捧出來,熱氣騰騰的,在他那雙滿是鮮血的手上跳動。

    玉連子沒有一絲掙扎,止不住的血猶在那裡汩汩的往下淌,精健的小腹猶在那裡微微的動著,這意味著,前一刻,他還是鮮活的。

    是的,玉連子在她趕來這裡的路上,絕對還活著,並沒有死絕,承東以為他死了,這消息有誤,她可以認定,在之前,金晟一定曾想過法子要去救他,否則早死了。

    既然他曾試圖救他,如今為什麼又突然活活將他的心挖了出來?

    紫珞瞪大了眼!

    所有的意識只停留在這麼一個畫面上——

    他挖了玉連子的心!

    他挖了玉連子的心!

    為什麼要挖心?

    他為什麼這麼的殘忍?

    *****

    聽到有人闖入,金晟抬起頭,兩個人的目光凝到了一起。

    他的一雙眸子,是赤紅赤紅的,臉孔白如紙,濺滿了血絲,銀鎧上也沾滿了斑斑血印……這令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嗜血的修羅。

    可怕之極!

    看到她,他的眉頭擰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

    紫珞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尖聲大叫。

    聲音直顫,那麼的絕望淒厲。

    想吐!

    想走去看。

    想把金晟看透。

    可她的腳,在發軟,動不了一下。

    她只看到玉連子目光直直的凝視著自己的那顆心,已經沒有氣息了,可他的目光無比的溫和,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怒怨惱,看上去,甚至沒一點點痛苦,而是解脫。

    「景侃,帶她出去!」

    金晟沉沉的低喝,語氣異樣的凶戾:「誰准你放她進來的?出去……馬上把她給我帶出去!」

    追進來的景侃和楊承,皆被這樣的場景驚呆——

    下一刻,紫珞被狠狠的敲暈,被抬出房,門再度關上……

    ****

    房裡是一片冷寂。

    一條生命剛剛在他手上終結。

    金晟低頭看著手上這顆溫燙的心,忍著作嘔的念頭,他咬著牙提起身邊血淋淋的短劍,將它小心的一切為二……

    心的中間,果然有一顆璀璨的幾近透明的神珠,不斷的放出奪目的光華……

    豆大的眼淚落下,金晟看著已經氣絕的玉連子,喉節拚命的滾動,然後,緩緩的,低低的起誓:

    「阿玉,金晟不會讓你白死。你交代的事,金晟一定替你辦到!你安息吧!」

    就像能聽到一樣,玉連子微一笑,緩緩閉了眼去。

    待續!

    咳,不知道這段算不算虐……我改了好幾遍!

    玉連子死了,慘死,但他會在以後的現代文明裡重生,將成為晨另一本高幹裡的男主,和他的傻丫頭成就他們的愛情傳奇。

    今日的慘死,只為了他日的重生,也是想讓親們牢牢記住他,記住這個涼淡若水,又深情不悔的男子。

    之所以如此安排情節,是因為,這顆神珠,將是他重生的契機,並且,還會是紫珞腹中娃娃的守護者——大家都不想娃娃有事,晨想了想,方做了這樣的編排……

    另外,明天國慶,晨先道一聲國慶快樂。

    再有就是有事得申明:後天家中大弟娶媳婦,晨明天就得去幫忙,這兩天白天沒有空碼文,晚上回家肯定碼不了多少,估計更新字數上可能達不到六千。先申明一下哈,要是達不到,還請見諒。

    最後,感謝所有親親這一個月的支持,將晨頂上了月票榜,晨在此鞠躬致謝——先群抱一個,再請求親們在十月份一如既往的支持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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