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那些人未見得不比你差」應為「那些人未見得比你差」.
上文「兩個字」應為「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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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珞直接回了安王府,進的是安王的書房,隨手把門關門前,紫珞命喝安王的身邊人將景侃趕的遠遠的,不許讓他在附近瞎轉悠,只能守到園門口處,態度非常非常的不善累。
景侃摸摸鼻子不明白自己這是哪裡得罪了君墨問,平時的時候,君公子一直是最好相處的一個人,今兒這是怎麼了?怎麼就為難上他一個跟班?
「景侃怎麼來了?」
朧月一直焦急的等在書房,見小姐回來,方鬆了一口氣,又見小姐氣惱著,不覺納悶的問萌。
「別提了,遇上金晟,險些就叫他抓了去……朧月,給我一杯水……」
「哦!」
朧月忙給倒了一杯開水,又奉上幾顆酸酸的醃梅,這幾天,小姐就愛這麼和著吃。
紫珞一口喝乾,才放下茶杯,金賢的影子罩到了頭上,這傢伙目光怪怪的撲過來,一雙手按在扶手上,將她鎖在其中:
「告訴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好端端一個男人,怎麼就變成女人了……不對,是好端端一個女人,怎麼就變男人了,也不對……奶奶的,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他真是恨不能將她的衣裳給扒了,查個究竟。
嘴巴被人摀住,是朧月臉色發白的將他給按住了:「金賢,你想嚷的天下皆知嗎?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知不知道!」
看著呆成傻樣的金賢,紫珞無奈的捏捏眉心:「賢,就如你所看到了,也就如你心頭正在想的!」
「啊?可……可……是,怎麼會這樣!」
可憐的孩子依舊處於飽受驚嚇的狀況之下,實在很難接受自己喜歡的女人,變成了自己的老師——
是啊,君老師比他大了好幾歲,也只有君老師才會在人前,混小子混小子的支使他!
「先別管這麼多了。小賢,我現在被門外那個盯著,不能出去,我得煩你再幫我一個忙……」
說話間,紫珞站起來,往書桌前坐下,執筆疾書了一封信,置於信中,交到他手上,認真的說:
「小賢,幫我親手將這封信交給四方樓的掌櫃,就當是去四方樓給我買蜜餞。至於其他事,我們回頭再說,拜託了……」
金賢盯著手上這封信,再一想她曾跟展蒼說過的話,劍眉直擰道:
「情況緊急?你該不是想救他吧!怎麼可以這樣?他是敵國的奸細,我怎可助你放走這麼一個敵國死囚?不可以的!」
他砰的將信扔回桌案上——相當的忠君愛國,情操可嘉。
紫珞沉默一下,將信重新拾回來,將它塞到金賢手上。
他固執的不肯拿:「這個忙,我……」
「他是兄長——我要是就這麼眼睜睜看他死掉,我這輩子,心難安!」
她蹦出一句,捏著那信,低低道:
「你不知道,其實我也是旃鳳人,你知道為什麼不肯留下幫金晟麼,第一是因為我是女子,留下不方便,遲早會穿邦,第二,我答應過我母親,不會和北滄有任何政治軍事上的糾纏,只做一個尋常過路人。
「小賢,天牢裡面的那個人,我一定要救。當然,你可以選擇將拆穿我,將我也一併關入大牢,如果你不忍,那就幫我一個忙,就送一封信而已,其餘的事,我不會讓你為難,也不會再讓你幫忙。
「小賢,他是因為我才入的天牢,這一次我必須將他救出來,至於將來他若再落到你們手上,我絕不再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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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晟跨進安王府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他皺著眉直直的走進金賢的書房。
房裡火燭明亮,滿屋酒氣,地上,滾滿酒罈,金賢手上捧著酒壺,呆呆的坐在那裡看著亂躥的燭苗,一副醉態。
「阿墨呢?」
他四下看,並沒見其人,連景侃也不見。
「嗯?哦……大哥啊……你來了呀!」
金賢舉起酒壺憨憨的喝了一口,面色潮紅一攤手,又一聳肩:
「走了,回山莊了。帶著嫂嫂回一起去的……至於景侃,被君老師打昏了正睡在客房……放心,小弟我不會虧待大哥的的人!讓他睡的是最好的客房!」
金賢怪怪的笑著——前半話,是她讓這麼說了,她說了,她離開蓮湖的事大哥已經知道,大哥若找來,他就這麼答去,反正現在還拆穿,玩的就是曖昧。
好吧,她說什麼,他都依從。
誰叫她是君老師,誰叫她是紫珞……
哦,真是見鬼的!
他狠狠的喝了一口,真想揍人:她只要做紫珞就夠了,為什麼要做君墨問嗎?
唉,煩人吶!
為什麼她會有那麼多層的身份?
又是墨問,又是紫珞,又是凌嵐,又是他嫂嫂呢!
他很想掐著大哥的脖子叫——
大哥大哥,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心心唸唸的墨兄弟是女人,並且還做了你的女人!
哈,瞧啊瞧,這回,你得意了,是不是,不但得了個好兄弟,還得了一個好女人,但是,我怎麼辦,我快瘋掉了……
是的,他喝了不少酒,自她帶著人走掉之後,他就開始喝酒。
他想去送她,她說不用,我還有事辦,你跟著,不方便。
送守信後回來後,紫珞又和他深談了一番,她把這些年的事通通跟他說了一遍,然後,他才知道原來七妹早就知道她是女的了,原來七妹一直在替她圓這個驚天大謊。
他說不對,明明墨問是個男人,明明紫珞與墨問同時出現過,怎麼可能,紫珞成了墨問。
紫珞說,也許你不信,這世上有一個男人長的跟她一模一樣。
她對他說:「我是君墨問,但我更是秦紫珞。賢,我一定會離開北滄的,也許很快……你一定要好好和你的王妃過日子,知道不?」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想要的是她紫珞。
可是她說:不可能的。不可能!.
對!
她說:我連最最在意的大皇兄都不想要,何況是你!
他對她說:我比大哥專情,保證一輩子對你好!
她笑笑:我不興師生戀,我也不興姐弟戀。
……
「大哥,你別走……你們……喝酒……來來來……喝酒……」
金賢從沒有這麼爛醉過,醉到連步子走不穩了,衝過去,一把就從背後整個兒將金晟抱住。
急著想去找人的金晟,心裡本就煩的要死,這個時候再被這醉貓纏住,有些惱,回頭問:
「五弟,今兒我沒有跟你喝酒,以後有空我找你……」
他將人扶到身邊上坐上,腳步還踢到了幾個吃空了的酒罈,正想走,金賢又一把拉住他,眼紅紅的直叫:
「先別走,大哥,我要想問你一個問題?問完了,你再走……否則,不讓!」
「嗯,問吧!」
醉貓最難纏,金晟只能耐著性子接話。
「好,痛快!」
金賢站起來,大著舌頭,直拍他的肩膀,一雙醉朦朦審視著,打著酒膈道:「嗯……你喜不喜歡凌嵐,我問你,你喜不喜歡凌嵐……」
金晟皺起了眉,沒答,這事,他沒必要跟旁人說。
某人等不到回答,急了,壓低頭,似想看清金晟那深不見底的情緒,一本正經的提醒說:
「聽著,你要是喜歡,就好好待著,你如果只是因為覺得她是謝玉的女兒,這麼好好待著可以博父皇高興,那你早些將人放掉好不好……
「還有,以後,你也不要再娶別的女人,就這麼好好的待她,千樺絕對不能娶的,懂不,失掉韓家那支兵馬並不可惜,做個藩王也挺好……
「大哥,儲君的位置你也別去爭了好不好,你若做了皇帝,你若娶了三千後宮,她要如何傷心……她一定傷心死的……
「嗯,不對不對……你不可能放棄皇位的,但是,大哥若要得到天下,就一定會失去她……她不合適養在宮裡啊……
「雖然,她那麼聰明,雖然,她可以輔佐你……可是……她不是那種重權欲的人,把那些事壓到她頭上,她的日子還要怎麼過啊……」
自小到大,金晟從沒見他如此的說話語無倫次過,但這語無地倫次的背後自是深藏玄機的。
至少可以證明一點,金賢已經知道「凌嵐」就是墨問。
若情能讓一個外人知道她是墨問,卻死命的在他這個丈夫跟前隱瞞一切,這真是讓人感到不痛快的事。
他想了想,沒再將他金賢推掉,而是扶他坐到身邊。
接過酒壺,他自行斟了兩杯酒,一杯給他,一杯自己吃,坐下,一副準備陪金賢吃酒的樣兒,嘴裡則不鹹不淡的接著話頭問:
「好,我陪你喝酒,你倒說說看,你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
金賢一口幹掉杯中物,頭腦越來越迷糊不清,皺眉的奪過酒壺又澆了一口,思量了好一會兒,壓不住心頭的委屈——他想訴訴委屈啊!
大哥是他自小最最玩在一起的那人,大哥因為母妃失寵,在父皇跟前飽受冷落。他們兩人屬於同命相連的命,他們最是談得來,再加上因為君老師的緣份,他跟大哥走的最近。
遇到什麼事,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找大哥商量,找大哥幫忙,找大哥天就不會塌,因為大哥疼他。
但是大哥再疼他,也不可能把君老師讓給他的。
天牢跟前,大哥說的很明白:只要對像是君老師,就算斷袖,他也認了。
這感情這麼濃烈,他自是不可能再放開君老師了。
金賢嗚嗚嗚的就哭了起來,直拍桌案:
「我心裡難受……我悶的慌,憋的厲害……大哥,我嫉妒你,好嫉妒……」
一連叫了好幾聲嫉妒之後,他抬頭,抓住了他的胸襟,直叫: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喜不喜歡她?你說,你懂我說什麼的對不對……」
「嗯,我喜歡!」
金晟知道跟一個醉鬼的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的,既然決定在這裡聽他嘮叨,那就好好配合他說,好好的哄他說話。
他笑笑,又斟了一杯酒,問:「五弟可有喜歡的姑娘?」
一頓,腦海裡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一個已變的模糊不清的臉孔,那張臉孔曾經在帝王跟前滿口拒過婚,便轉而問:
「那個紫珞姑娘,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我聽說你一直在查紫珞的下落。嗯,我一直沒問,那回在在殿上你跟父皇請婚,為什麼突然間又變了卦?」
「紫珞?」
金賢咬著這兩個字兒,心頭越發的憋屈,極埋怨大哥這是哪壺不提提哪壺——
這分明就是往在他疼痛的心窩上捅刀子,又一想,也對,大哥還不知道哦,於是,笑,又哭,又狠狠的灌了幾口中後,才咬牙切齒的叫出來:
「那丫頭不肯嫁我……她不肯啊……」
「哦,為什麼?」
有個聲音在耳邊淡淡的問著。
這問題好,問中了他心頭憤慨,是的,他正在憤慨這事,於是大罵:
「她說她要嫁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是一個小破孩……
「他~娘~的,我堂堂安王在她眼裡,就是一破小孩……
「大哥,你說,你來評評理,我哪是小破孩?我都十九歲了,早就行了弱冠之禮,建了自己的王府,只不過沒有過女人罷了……
「算就她年紀比我大上那麼幾歲又如何了?
「為什麼她就看不中我呢?
「她竟說她一定會走,北滄誰也留不住她……
「大皇兄,這個女人狠心的很吶……
「就算是你,也留不住她……
「她說了,她快要走了……她要去躲起來,誰也不見……以後,哪怕整個世界掀了天,也不關她的事……
「對了,她還說了,從此以後這世上再沒有君……」
最後最最關鍵的兩字兒沒有說出來,他「咚」一下,推翻酒壺,醉到在桌案上,但該有的意思全都有了。
金晟目光一凜,迸出異樣的火花,幾句話,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的事,轉身拂袍出去,先去客房將景侃弄醒,然後一起出去。
茫茫夜色中,他騎著馬直飛城外,撲了一個空,悠然山莊的管事說莊主並沒有回來。
「他」沒有回來?.
這麼晚的夜,他能去哪裡?
會去哪裡?
踏出山莊大門,金晟心上又生起怒。
當然怒,極怒。
他怕,這女人一聲不吭又跑了一個沒蹤沒影,後來想想不可能,只要她擔著凌嵐公主的身份,她就不可能跑路。
這個可惡的小女人,太有責任感,太想天下太平,太見不得有人流血有人橫屍,再加上凌嵐還沒有下落,她無論如何都不都不會逃之夭夭。
漫無方向的找了幾處他可能去的地方後,金晟思量思量再思量,很理智的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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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珞在哪裡呢?
便如金晟所想的一樣,她已經回了嵐閣。
辦完了正事後,她便回了蕭王府,正當金晟像一隻沒頭的蒼蠅四處尋找的時候,她已沉沉睡入。
縱然睡著,她也把眉心皺的緊緊的,似有無數煩惱藏在心頭,消彌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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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近半夜,當金晟才風塵僕僕的回到王府,衝進嵐閣,看到她安安靜靜的在恬睡,一整晚在疼痛的心的才終於安定下來。
這女人!
唉,他無力的瞪著床上美麗而蒼白的她,老半天老半天感覺不真實。
又愛又恨又憐又惱,滋味雜陳呀!
白天時候,還跟他鬧著呢,這一會兒倒是好,睡的這麼踏實。
不錯,她睡的可甜著呢!
長長的睫兒微微的在顫,似在做什麼恬美的夢,唇線彎彎的,雪白的臉孔因為蓋錦被的緣故,透出兩團漂亮的紅暈,唇也艷紅著,全沒有之前那乾嘔嘔青臉的慘樣……
等等,不對,這張臉不是她的,誰能知道人皮面具下的她氣色好不好?
這一刻,他不得不再次佩服這種易容術的精明,竟令他對此束手無策。
房裡點的亮堂堂,他就坐在床頭,對著她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想去抱她,又想到自己身上還帶著傷,帶著血的,轉身下樓去洗掉一身血腥,去上藥包紮,等將自己弄的清清爽爽了,才縮回床上,將她抱住。
抱著她的感覺就是好。
很安心。
但今天她的表現真真是叫他又怒了一把。
真想好好打她一頓。
可怎捨得!
呵,這個可惡的女人,生怕他將被她拆穿,又急巴巴的做回了女人。
睡夢中的她小小抗議了一下,卻還是在他懷裡找了一個位置睡下。
他低頭,親親她的臉,親親她的唇,恨不能將她立即弄醒,兩個人好好把話說明白了去。
可是朧月說了,她吐的厲害,還暈倒過,好不容易才睡去的……
言下之下就是讓他別擾她。
他不擾她,就這麼抱抱她就好,如何忍心擾了她的清夢。
他們,來日方長!
他想睡,就這樣抱著,歇一會兒,所有事情待明天再說。
事情難盡如人意,才瞇上眼,才隱約有了一點睡意,有人敲響了房門。
「爺……」
景侃的聲音帶著急切。
今天發生的事真多,這刻又有什麼事?
他的警覺性素來就好,輕輕放下她,她睡的好沉,只皺了一下眉,又睡過去。
金晟輕輕的出去,門口,景侃臉色很凝重的候著。
「何事?」
「天牢出事了!」
「哦?」
他目光一利,冷笑一下,卻不意外,哼一聲說道:「是不是跑了?」
「是!」
「放心,跑不掉!他若能跑掉,本王就跟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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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濃,有人難眠,倚欄而望。
閣樓的轉角處,有兩道人影在目送王府的主人帶了大隊人馬出府,動作很大,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東子,你說,這事是成了還是沒成?」
朧月迷惑的問著,有很輕很輕的聲音問著。
「嗯?」
「你沒聽到嗎?」
「聽到了!」
「那你說小姐的計劃失敗了嗎?」
「等明天看結果!」
「你這等於沒說。」
「我喜歡用事實說話!」
承東低低一笑,閉著跟,靠在牆角養神。
「唉……我心裡不踏實……總覺得又要出事……東子,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心裡藏著事?今天你去了悠然山莊,是不是碰上什麼事了?是不是熙兒鬧上你了,我們一連走了幾天,他一個兒在莊中定是悶壞了吧……」
「嗯?哦,呵,沒事……月,王爺走了,你到屋裡去陪小姐吧,什麼都不要多想!」
有些事,承東的確沒有說,說了,只怕小姐又處操心,他只是暗中讓人吩咐去辦了,才明白今日金晟為什麼要打暈他們關起來——
第一,因為韓千元大鬧七公主辰誕的事已經鬧開,他怕他把這事傳給小姐知道。
第二,前日,君熙被人擄走,玉連子不在悠然山莊,他帶人出去找熙兒至今未歸。
兩件事,無論哪件,都能驚擾到小姐。
承東懂的,小姐的身子不能再瞎糟蹋,不管是為她自己,還是為了那未出世的小主子,都得好好將養起來。
所以,他可以對金晟做的事表示理解,因此,他沒有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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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東總覺得這一夜,會有事發生,不敢回去歇,哪怕左丘過來換他班,他都沒答應。
果然,天未亮,嵐閣內便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叫:
「啊啊啊,東子,快進來,快進來……小姐吐血了……怎麼會這樣,好多血好多血啊……脈向根本沒有什麼異樣的症狀,明明好好的,怎麼會吐血?怎麼會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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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的睜開眼,紫珞想起今天還有大事,忙撥開雪色的芙蓉帳,才發現身子軟的就像海綿,發覺胸口奇怪的作疼著:「月……」
聲音有些啞。
她將身子拔出被窩,差點就一頭栽倒。
門被推開,珠簾一陣沙沙作響,朧月急急飛身走進來,扶住臉色異樣蒼白的女子,氣惱的直叫:
「小姐,不好好躺著,你起來作什麼?你非得把自己弄的下不得床才甘心是不是?」
這話,聽上去有些怪。
紫珞楞了一楞,想到昨兒個晚上吐的厲害,睡下去便沉的不像話,她這是在責怪她沒有好好愛惜了自己,笑笑說:
「沒事的,我現在不吐了不是……嗯,對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說話間,她看向窗外,天,似乎大亮著了.
朧月明白她這麼急的問時辰是做什麼,本不想回答的,頓了好一會兒,情知是瞞不過的,便答了一句:「快正午了!」
「什麼?快正午了?」
摸著頭髮正在整理的紫珞赫然一驚,急的寒起了臉,想到朧月一直不想她再摻合這些個事,保不定是她下了藥,讓她睡過頭,忍不住委婉的責了一句:
「月,你怎麼可以不叫醒我……昨夜的事,並不是百分之百可以行的通的,這萬一沒成,今早是唯一的機會,你怎麼可以忘記提醒我呢?席大哥真要是出了事,你讓我的良心要如何過意得去……你……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是……」
朧月張了張嘴,心裡挺委屈,本想說:小姐,你一直昏著,怎麼叫?
沒說,只是楞楞的看著小姐。
這一刻,小姐精神氣爽的,除了臉色蒼白的可怕外,並沒有一點點異樣。
怎麼會這樣呢?
突然吐血?
突然昏厥?
突然又不藥而癒?
還有,後來還發生過一些奇怪的事——
她們好不容易給小姐清洗乾淨血跡,給她換上乾淨的衣裳,景侃突然就跑了來,緊張的在外頭直問:「楊承,王妃可有異樣!」
承東在外頭驚疑的反問一句:「為什麼這麼問?」
朧月覺得古怪,急急出去看,景侃還在氣喘吁吁,似乎是從什麼地方急急趕的回來,猶在那裡低聲急問:
「別問為什麼,先說到底有沒有什麼事發生?是不是真出事了?都快天亮了,為什麼你們沒睡,全在這裡守著?」
朧月聽著,答應了一句:「對,王妃出事了,吐了一身的血!休克了,還沒醒過來……」
景侃聽了,臉孔臘白臘白的,轉頭就走。
朧月不明白啊,到底天牢那邊出了什麼,至令景侃會如此一句?
這麼一問又會和小姐的吐血有什麼牽扯?
然後,沒隔一會兒,金晟急匆匆的帶著冷熠趕了回來,衝進嵐閣的時候,整個人是那麼的凝重,急聲就讓冷熠診脈。
冷熠診了半天,疑惑的說:「並無異樣呀」
對呀,並無異樣,卻無端吐血不止,是何道理?
誰能解釋,這件奇怪的事情?
……
「朧月,你怎麼了?」
紫珞看到朧月的臉色是那麼古怪,委屈的神漸消散,滿滿的儘是擔憂之色。
「小姐……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口氣是那麼的小心謹慎。
紫珞耐著急切的心情,摸了摸自己的頭,捂了捂自己的心,搖搖頭:
「沒事呢!懷孕的人,害喜是很正常的……對了,快讓承東過來,我急著知道外頭現在怎麼樣了?凌嵐找到沒有,還有……天牢那邊有什麼狀況……你……呀……怎麼了你,眼睛紅紅的,誰欺負你了……」
「小姐,那些事,你就別管了!你的身子這麼差,為什麼還要管那些人的閒事?別管了好不好,好不好——他們的死活與你何關來了?」
朧月失控的大叫,將她一把抱住,似乎被什麼嚇壞了。
這種舉止的背後應該有明堂的,會不會和自己的身子有關呢?
她稍稍就這個問題作了一小小的思量,但沒有深入多想,只說:
「嗯,好,等這些事了結了,我們就走!其實我撐的也很累!」
這時,承東走了進來,看到她已好端端的甦醒過來,也楞了一會兒,這事,還真是玄奇。
「承東,你來的正好,我正想問你事呢……」
紫珞忙推開朧月,隨手去取了昨夜放在床邊的紫衣,卻沒找到,一看自己身上,穿的也不是昨夜裡的衣裳——
她楞了一下,想了想,感覺昨夜裡金晟似乎來過,但後來呢……
發生過什麼事?
為什麼又要換衣裳?
心城閃過重重疑惑,來不及問,回頭自衣廚內取了件衣裳穿上後便往外走:「昨兒夜裡的事情怎麼樣了?」
說話間臉孔上掛滿急切的神色,她一定還沒有去梳裝,不曾看到此刻的她有多麼的病懨懨。
承東很想跟她說,小姐算了吧!
「楊承!」
紫珞心頭突然慌了,厲聲而問:「到底怎麼樣了?」
不說是不行的。
承東轉動了一個眸子:
「小姐神機妙算,展蒼逃脫了……但是,蕭王棋高一招,沒花多少功夫就把人再度捉了回來!現在已經押往刑場!蕭王和清王一起監斬……」
前半句讓人喜出望,後半句如墜冰窟。
這一喜一沉讓人揪心,揪心的厲害!
心窩窩裡又疼了起來。
疼的厲害。
「我去見皇上!」
已經快喘不過來了,不料,承東的後半句讓她差點蒙過去!
「皇上在刑場……」
「那我去刑場!」
紫珞步履輕浮的往外而去,外頭正艷陽高照,刺眼的讓人眩目,她覺得頭重腳輕。
承東忙搶住,不忍看小姐臉上那堅決的神色,低低一歎,搖頭說:
「來不及了,沒用了……行刑的時間提早了……小姐,我們現在趕過去,也許正好可以替鳳亦璽收屍……」
*****
果然是遲了
不光死了鳳亦璽,不少旃鳳的死士皆橫屍在刑場,又是一片血腥,一片死氣騰騰。
有官兵在斂屍,他們正打算把已漸涼的屍首拉下去厚葬。
皇帝這還算是念點舊情啊,還知道命人將那顆已經搬家的腦袋縫合,另外又配送了一口上等的棺材,皇帝並不打算將其扔到什麼亂墳崗隨意給葬了。
這樣是不是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
好一個仁至義盡!
果然高位無恆友,在國家利益跟前,再深厚的交情,都枉然。
「小姐,別去看了!您受不了的!」
是,她是受不了,無法承受那白衣謙謙的人兒,就這麼沒了!
三生湖上,曾經他們泛舟遊湖,是何等的愜意自在,她原還想有空再去席家喫茶就菊花的,還想聽聽席大哥的嬌娃衝她叔叔叔叔的直叫,想到那個漂亮的男孩子,她心就疼。
是她托大了,早該直接進宮見滄帝的,早該的!她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生生就把這麼一條性命給賠了進去!.
她想哭,卻不能哭。
現在她,是君墨問——當初是君墨問親自將這個男人送進天牢的。現在再哭,有點貓哭耗子的意思。
其實哭又如何,利益歸利益,交情歸交情,所謂英雄,不問來歷,不問出處,惺惺相惜,道義上講得過去。
「別攔我,我還想再看他一看……」
紫珞堅決的推開朧月的扶持,走到了棺材邊上時,將那個重手重腳在對席大哥不敬的侍衛,重重的撥開。
侍衛打了個趔,回頭要罵,見是「君墨問」,生生就把吞了下去,恭聲道:「七駙馬,您這是……」
「滾!」
她低低叫叱,森冷森冷的聲音。
侍衛臉一白,駭的忙退到邊上,不明白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爺。
小心肝砰砰砰痛苦的顫,她閉了閉眼,看向安安靜靜睡在裡面的人,七竅皆是血,發上,臉上,血紅血紅的,一大片,眼睛瞪的圓圓的,寫滿了駭怕的神色——
他死不瞑目,他也害怕——
對的,死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是條不歸路,誰人不害怕,可這樣的神色落到席大哥眼裡,就顯得太不班襯。
於是,她的眼裡,又聚攏起酸意,生出濕意。
她看著他的衣裳,看著他的那一雙手,左手搭右手的放在腹部,麥色的手指上空無一物——
她忍不住去牽他手。
魂已散,人已涼,他們說男子漢大丈夫,掉頭不掉淚,縱然掉頭,也就碗大一個疤,可一旦長了這個疤,那便是一輩子。
就在淚幾乎要湧出來的時候,她怔怔的看到一個奇怪的現象,忽然就笑了——
破泣為笑。
這人——居然不是席大哥!
待續!
今日更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