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
琴殿。
滄帝獨寢在榻上,聽完侍衛來報後,他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做的好!退下吧!」
侍衛行禮隱退。
殿中安靜一如往常。
雪綃雲幔下,滄帝閉眼養神,嘴裡喃喃的道:肋
「采秋,母后怨朕不曾給你的兒子機會,罵朕不懂為江山社稷擇選最優秀的儲君,怪朕忘恩負義,訓朕不配為人、為人父……好吧,那朕,就給你兒子一個機會,他若抓得住,朕就讓他做繼承人,他若抓不住,那就不能怪朕心狠了……這是唯一一次機會,不會有第二次!」
往事,如夢如幻,如煙雲在眼前浮現。
他待采秋並非全然無情,她若沒有害了雲遲,他對她,心中總還會懷有虧歉之意。
可是,她卻親手扼殺了他的好夢,哪怕,她是為顧全了皇族的顏面。
哼,顏面?
他都不在乎,他們這些外人,有何權利來指手劃腳。
他要的只是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在旁而已,身為一國之帝,卻無力救下自己的女人,說來,是何等的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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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金晟去了那家不起眼的蓬萊客棧,這樣的客棧在繁華的康城內,尋常之極。
他去的時候,承東拎了一封信,肩上扛著劍,緩緩自裡頭出來,見到金晟時,加快了腳步,疾快驅上前行禮報稟:「王爺,我家爺有事,離開幾天,這是他給您的信!」鑊
遞上信時,承東感覺到蕭王的臉孔頓時一沉。
「本王就知道不能放他出來!」
金晟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信上只有一行字:為求解藥以救熙兒,墨暫離京一趟,不日而返,墨之妻兒暫托於兄照看,匆匆留信,請君勿念。
「他」永遠是這樣,行事如風,讓人想無法抓捏。
這世上,他能掌握很多事,卻獨獨抓不住這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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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晟,沉著一張臭臭的臉,翻身上馬,獨自走在最前面,身後景侃和承東相隨在側。
承東覺得,此時此刻的蕭王,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落寂。
這些多年了,蕭王待他的主子,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結。
他一直想追逐住這一抹飄泊無定的風,可至始至終,那抹風,總是隨著自己的意願,在這天地間自由飄蕩,不肯歸依。
也許,風也是寂寞的,對那瘋狂追著它的人,也心懷不忍,於是,它或飛或停或繞回,總不離不棄的伴在他的身側。
可它又不敢在他身邊多留,每一次,總是有意無意的躲了去。
他們之間的情誼,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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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滄承德二十六年四月初一,宮中傳出消息,天鑒局卜占出吉日,定四月十八為北滄天祭之日,到時,滿朝文武將開往距帝都東南百里之外的萬壽山行三年一度的大祭祀之禮。
而正是這天,早朝罷後,准七駙馬龐子端攜著安王金賢,匆匆跑去御書房見駕,半晌過後,御書房內傳出皇帝的怒吼之聲,怒宣蕭王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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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晟回到府的時候,看到景叔焦急的等在門口處。
進得正廳,總管張全宣讀聖旨,金晟領旨後問發生了什麼事?
張全是跟了滄帝幾十年的老內侍,站在那裡,搖著頭直歎說:
「那龐家的小爺也太是任性妄為了,皇上看得起他,才將自己膝下最最得憐的公主下嫁於他,說起來,那真真是隆恩浩蕩。可這位爺,非但不感恩,反而匆匆忙忙跑來退婚。
「就剛才,龐家小爺跪在皇上跟前,說什麼他已經找到那位救他出地陵的姑娘,還道什麼在南詔被囚地陵的半年時間裡,他與那位姑娘患難見真情,早在私下裡拜過天堂,有過夫妻之實,如今,知道患難之妻尚在人世,他思前想去,心有所屬,再另娶公主,那是欺君之罪。
「他還說,他的命全是那個姑娘所救,今日一切榮華,皆因她而重得,如果背認棄義,他龐子端妄為人夫……還說什麼,他娶了公主背離妻子,就是傷了倫理綱常,是以執意要退婚。那一番話,可把皇上氣的不行……」
金晟自是並不驚訝,這一切,全是昨夜裡他與金賢將那小子找來,一起串通著逼他講的台詞。
不過,他聽著,臉上還是現出了凝重的神色,襯景的問:「父皇有何反應?」
張全一雙精明的眸在金晟身上來回的看,嘴上答對道:
「皇上自然是怒的。更令皇上生怒的是,安王趁這個節骨眼裡又披露了一樁難堪事。哦,對了,這事,想來蕭王殿下一早已知道了。」
「哦?何事?」
張全瞟著蕭王看,道:「安王說七公主已與君墨問私訂終身,兩人早已有肌膚之親,懇請皇上下旨玉成兩人之美事。」
金晟沉默,皺眉,心中暗叫一聲「這個莽小子」,想了想,也不再瞞,直點頭道:
「是有這麼回事!前日墨問來我王府酒喝多了,才……嗯,這事,本王原本想趁這一兩天進宮時給父皇提提的,想不到五弟嘴快,已經把這事給捅破了!」
之前,他和金賢只說好,讓龐子端尋個理由把婚事給退了,至於墨問娶七妹一事,就得再緩一下。
如今兩件事一起奏稟,皇上不怒才怪。
金晟知道父皇對於龐家眷寵有加,龐子端退婚,頂多也就狠狠罵上一頓,罰上一回,但對於君墨問敢輕薄七公主一事,父皇大怒之下,心中必不肯善罷甘休的。
張全聽到蕭王居然沒有否認,一驚,忙又問一句:「如今這位君公子何在?」
金晟回答道:「暫不在康城之內!」
張全聽之錯愕:「那如何是好,皇上急著要見呢!」
所以說,金賢這孩子又在好心辦壞事了。
金晟苦笑一個道:「本王會去如實相稟!」
他匆匆換了朝服去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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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得書房門,金晟還沒有行得禮,滄帝不見君墨問到來,冷臉一怒,一拍桌案,冷冷喝一聲:「金晟,君墨問呢!膽敢行苟且之事,如今便躲著不敢來見人了嗎?」
鎏金的地面上,跪在地上的不光有金賢和龐子端,七公主金璇也被宣了來,正跪在地上,垂著頭,臉色蒼白無人色,顯是剛剛被罵過。
金晟極快的瞄了一眼,才正禮回稟道:「君墨問並非躲著不敢來見,只不過,君熙被人下毒,正危在旦夕,身為人父,憂心稚子,如今已離都城去求藥,不日間便會返回康城,父皇,兒臣剛從他落腳的客棧返回,這裡有他留下的書信一封……」
張全過來將信收了去。
滄帝拎過信,一看,怒氣衝天:「犯了如此罪該萬死的大罪,還敢私離京城,來人,去蕭王將君墨問的妻兒拿到天牢問罪。朕倒要看看他還敢不敢避而不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驚。
金璇抬頭看到父皇怒不可遏的樣子,一邊去拉住要出去宣旨的張全,一邊驚哭,再跪於地:
「求父皇恕罪,這事與墨問無關,是兒臣死皮賴臉的要嫁他,但罰便罰兒臣。那日墨問與兩位哥哥暢飲而醉,是兒臣愛他成狂,才借這個機會委身於他,也是兒臣逼迫於他,想結千秋之好的。所有種種皆為兒臣之過,請父皇不要降罪給君墨問,更不要為難了玲瓏姐姐和小熙兒,求您了!」
滄帝聽著,惱怒之極,走過去,當場給了七公主一個巴掌,怒其糊塗,罵其不爭,丟盡皇家的顏面。
長這麼大,滄帝從未打過七公主一下,這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得如重,可見滄帝真是惱極怒極。
金璇在旁嗚嗚而哭,抱著滄帝的腿,不斷的懇請皇帝成全,不要為難了墨問的妻兒。
正當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外頭有人報稟說皇太后駕到!
皇太后,年近七旬,頭戴龍鳳珠翠冠,著絳色大袖衣,衣加霞帔,衣繡織金龍鳳紋,在兩個婢女的扶持下,急匆匆趕來。
皇太后長的慈眉善目,平時行事做風,一慣非常的穩當,這回,這老太后趕的可是火急火燎的很。
當然,這皆是金晟讓景侃去稟的話——他情知這事兒嚴重,一時之間,可能沒人能壓住父皇的怒氣,想到平時的時候,老祖母甚是寵愛這個七孫女,事到如今,也只能驚動皇太后,方可消停了這事。
老太太一邊疾走進來,一邊用枴杖狠敲地面,恨恨的直叫著:
「到底怎麼一回事來了?七丫頭怎麼哭成這個樣子了?金旭,好好的,你幹嘛又把七丫頭訓哭了?有什麼話是不可以好好說的,非得把人罵哭才算了事?」
皇太后一上來就在護短。
滄帝上去相迎,行了子息禮後,將事情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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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得知整件事後,沉默了下來,對滄帝瞟去幾眼,慈善的眸子裡閃著計較之色,不一會兒,還是親自走去將跪在地上,被打的臉孔發紅的七公主攏進懷。
在這些孫輩子裡,這位老祖宗最疼的孫子是金晟,最憐的孫女是金璇,她雖然也惱著自己這個孩子在這事上鬧的太不像話,可是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再加上人家君墨問也是願意娶公主,那作為老祖母,自是樂見其成的。
在她看來,君墨問和金晟是生死之下結成的好兄弟,而金璇呢,是淑妃膝下的孩兒,這淑妃也是出門名家,背後有著一個龐大的家族,也就是說,如果君墨問娶了金璇,那麼,他會成為金晟在朝堂上另一股強大的後盾。
老祖宗替自己的孫女兒抹著淚,輕聲軟語的哄她別哭,等金璇停下哭聲,她瞪了那罪魁禍首龐子端一眼,才回頭對滄帝說:
「龐家小兒既無心娶我北滄公主,當日賜婚之時,就該言明,聖旨已下,他還來悔婚,真是不像話。」
一開口,就先把龐子端給訓了,龐子端跪在那裡是猛擦汗。
停了一下後,老祖宗又道:「皇上,這事件,七丫頭是有做的不是的地方,龐家若無悔婚在前,這婚事,是我們皇家理虧,如今,既然是龐家先行拒了婚事,公主另嫁,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是,未婚便肌膚相親,是很失禮儀,可皇帝也是過來人,請想想自己當年如何,再將心比心一下吧——年輕人血氣方剛,一旦遇上個中意的,難免會情難自禁,既然事情都已經是這樣了,不如成全了他們吧!雖說君墨問行事,是有些乖舛,可畢竟是個人才,我們帝家的七公主嫁與這樣一個俊傑之人,也算是一樁大喜事。嗯,罰固然是要罰的,既然他是個人才,就罰他入朝為皇帝辦事如何?
「哀家雖在佛門靜修,卻也聽七丫頭說起過這個君墨問——據說人家本是一個四海為家,過慣無拘無束生活的山野浪人,依著這層身份,確實不配我們家小七丫頭,公主嫁與他,這般是要吃苦的,頗是不妥當,那就賜他府院,命他就此安定下來吧,一是讓公主有個安穩的生活,二嘛,日後身為駙馬,就該留在京城為我北滄效犬馬之勞——哀家聽說,江湖人最忌被人拘了自由,如此一來,也算是對其小懲了一番……」
跪在地上的眾個小輩,聽到這話,都知道老祖母這是有意在護孫女婿,一個個暗自吁了一口氣。
滄帝聽著,可是大皺其眉,很是不滿:「母后,這怎算是罰,分明就是在抬舉他……」
「那依皇帝的意思又如何?女生外向,你若真是狠狠的辦了那個孩子,心疼的可是咱們的七公主。趁現在子端退婚之即,皇上將七女再行另嫁,嫁的又是君墨問,這天下,也就不會來笑話了公主被退,同時,也成全了龐家小公子的的心願,如此不是兩全齊美麼?難不成皇上非得把這事鬧到不可收拾,才甘心了不成?」
老祖宗的話,自是一心向著金璇,金璇依在老太太身邊,直衝老祖母投去感激的眼神。
滄帝想了想,無話再駁,便下旨,令玲瓏夫人來見。
玲瓏夫人姍姍而來,行禮,知道這御書房內正發生的事後,淡靜的叩頭謝罪,只道:
「皇上,皇太后,只因君熙中毒至今未醒,罪夫一心憐稚子,奔波出外,正四下救丹問藥,他朝歸來,民婦定勸罪夫到御前領罪……」
言辭極為大方得體。
滄帝思量再三,終於妥協,當場宣旨,將七公主許嫁君墨問為正妻,將其原配貶為側妻。
眾人一聽,皆一驚,全將目光聚集到玲瓏身上,一個個露出憂心之色,生怕玲瓏生恨,當眾抗旨衝撞。
沒想,玲瓏沉默半天,沒有辯一句,當眾代夫領旨。
不依的反是七公主,聽完聖旨,金璇跪到了玲瓏身邊,叩頭直道:
「父皇,萬萬使不得,墨問與玲瓏有結髮之情,糟糠之妻怎能下堂,您絕不能將玲瓏貶謫……父皇,兒臣為能得償所願,曾跟君墨說,願以小妾身份相許相隨,捨去公主的頭銜,以庶女身份為嫁,不求婚禮之隆,只求得一個知心人,從此天涯無悔。」
此放一出,房內的人大驚,想不到七公主竟會如此賤薄自己,但見她按著玲瓏的手,硬是拒接下那聖旨,只拚命叩頭,轉而又言道:
「父皇若真心垂憐,不如一起扶正,彼此無大無小,日後,三人相處,才不至於心生疙瘩。」
滄帝很是震怒,冷顏又是一番怒斥。
太后坐在邊上,搖頭連歎:此女對君墨問怎就如此的情有獨衷。
七公主發生這等大事,身為母妃的淑妃自早早被皇帝宣進御書房。
淑妃膝下獨得這麼一個女兒,一直知其心中有人,如今見這孩子如此一心一意的待君墨問,情知女大不中留,忙出列相求滄帝:
「皇上,您就成全了她那份心意吧!女孩子大了總須嫁人的,做父母的誰不願自己的兒女有個好歸宿,能把小日子過的舒舒服服?想那君墨問與玲瓏夫妻多年,情誼已深,七女橫插一手,已違常禮,皇上不念常情,為成新人之喜,而生舊人之怨,他朝,君府後院必然生隙,這與七丫頭而言,未見是好事。
這事,也觸及了皇太后對於舊事的痛心。
二十六年前,滄帝就是為博佳人歡心,而將舊妻相棄——
太后自是不願再看到這種的事,又出言相勸。
蕭王和安王也紛紛跪稟,皆道兩人皆為正妻,不分大小,最不傷和氣。
一番爭執不休,皇帝方改了聖旨,同時在宮外擇了一處府第賜為君府。
是君府,非公主府,也非駙馬府,如此,也算是對君墨問的另一番恩寵。
又念君墨問身下無家業,賜下黃金千兩,著令蕭王和安王監督操辦婚事,待君墨問尋藥歸來,即刻來見駕謝罪領恩,再定婚期。
如此,這場風波算是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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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身邊的兩個婢女如初和千樺,見事情圓滿落成,皆笑著輕聲向公主賀喜,公主抹淚,含羞帶笑倚在千樺懷裡。
金晟呢,也重重舒了一口氣,睇著七妹歡喜的小樣兒,他跟著高興,同時,又沉默,目光深深的往窗外游移了開去。
「金晟,你且過來!」
忽,皇祖母溫聲喚起他。
金晟回頭,揚起笑,目光靜靜的自千樺身上流過,走過去問:「老祖宗有何吩咐?」
皇太后坐在那裡,笑開著紅膛膛的臉孔,一手牽著金璇的手,一手又拉上金晟,抬頭打量著這儀表堂堂的孫子,說道:「這番,你妹妹得了喜事,不如哀家另外也給你添一喜如何?」
她轉開頭又看向坐在邊上的滄帝說:「皇上,公主出嫁,那是皇族一大喜事,今兒哀家想喜上加喜,你看如何?」
金晟一楞,沒明白是什麼意思,只眼睜睜的看。
滄帝也甚為不解,瞟一眼金晟,問:「如何喜上加喜?」
皇太后神秘一笑,放掉金璇,衝著文靜端莊的侍婢千樺直招手。
千樺靜靜走來,任由老祖宗樂呵著臉牽起手,她垂著眼,沒理會金晟沉思的目光。
皇太后牽著千樺的手,滿臉帶著憐惜,撫了又的撫,方將這細膩的小手塞到金晟手裡,笑著道:
「哀家呀,想將千樺這丫頭許給了晟兒為側妻。千樺這孩子已經二十出頭了,侍候宮中這麼多年,是哀家生生誤了人家的終身大事,東南侯在天之靈若是得知,只怕要怪罪了。本來,哀家倒是還想留她幾年,卻又不忍再令她虛度了春華。今番哀家得知她心儀我家晟兒已久,那便趁這個機會再成一雙天作之合。晟兒啊,哀家回去後,就讓天鑒司給選個好日子,趁早把你們的婚事也給辦了如何?」
手掌上,一片溫膩細滑,金晟本能的將千樺的手握住,心下微微一驚,目光便直直的落到千樺身上,嬌妍美麗的少女含情脈脈的正對著自己看!
金賢聽著,可歡了,上去拍拍金晟的肩:「呀,恭喜大哥,又喜得傾國美人吶!」
明眼的人,都知道,蕭王這一次得到的不光是美人,另有一支東南地上邊關上的軍隊,從此歸為蕭王的囊中之物——那手握重重的將侯,世襲東南侯爵位的韓家少主韓千元,正是千樺的親哥哥。
金晟本就想娶千樺,只是現在好像不是時候呀,為什麼皇祖母會突然賜婚?
他訝異之下,自是忙牽了千樺的手跪地謝恩。
眾人都上去相賀,獨獨只有金璇淡淡的,並沒有替自己的大皇兄高興,心裡只是落寞的想:還好,還好,大哥不知道君墨問是女的……
****
終於,御書房裡一干人等盡數散去,獨留了安王的新師父展蒼在旁侍著。
滄帝坐在御案前久久沉思罷,才回頭看欲言而止的展蒼:
「你想說什麼?」
展蒼直視滄帝道:「展蒼在想皇上的用心?不怎麼明白——您允下這兩門婚事,無疑是給蕭王平添了一雙翅膀。展蒼原以為是知道皇上用心的,現在忽然發現根本就不懂!如此令蕭王勢大,對於安王並不妥當吧!」
「皇上,您究竟想立誰為東宮?」
滄帝扯著嘴角,深一笑,卻什麼也不說,一臉的老謀深算。
*****
御花園深處,金晟和韓千樺並肩在陽光斑駁的樹蔭下走著。
男兒俊美,女子靚眼!
千樺頻頻回頭,但見金晟一直在神遊太虛,以前,他們不能公開走在一起,如今兩人文定已定,他卻沒有多大的歡喜之色。
她看在眼裡,心頭有些失落,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金晟,你怎麼了?不高興麼?」
「嗯?為什麼這麼說?」
金晟抬眼,淡笑,將嬌美的人兒摟了過去,滿懷香氣襲人。
千樺臉上泛起紅暈,顯得極美,那亮亮的櫻唇,掛著點嗔怪,亮晶晶的眸子含著盈盈的疑惑,
「哪呢!我高興的很,娶你一直是我的心願,只是覺得有點奇怪,你怎麼突然請了太皇后的旨,突然想嫁我了?本來,我是想等事情妥當之後,才……」
「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千樺伸手勾住了金晟的脖子,深深的睇著,臉上微起紅潮:「我怕,我若再不到你身邊去盯著,你遲早會捨下我!」
金晟揚眉笑,伸手去掐她的玉臉:「咦,怎麼,你也有怕的時候?不會真吃上醋了吧……」
他煞有介事的上下看著。
千樺的玉臉,一層層的捲起紅潮,左右看看,周圍皆是參天的大樹,遠處是花圃,剛有幾個宮婢走過,再無外人,她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金晟,往他的薄唇上貼去。
彼此間的唇瓣膠合在一起,四目相對,她看到他眼底清明的一片,帶了一點笑,卻並不火熱,只是一剎那間的功夫,他回過來咬了一口,笑容漸深:
「千樺,你要是想勾引我的話,去找個合適的地方,我任你為所欲為……」
只是在調侃,他以為她會臊的躲開。
沒有,她臊歸臊,卻沒逃開,瞪了他一眼,又輕輕低語了一聲:
「好,今兒我就是你的了,我們去你王府,我把什麼都給你,但是,金晟,你能保證獨獨只愛我一個嗎?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不會要求你只有我一個女人,但,我只想你愛我一人……其他的女人,你別讓她們生下你的子嗣,可好?」
素來自信的語調,難道流露出了擔憂、介意之色。
金晟心裡很是高興,手掌,扶上她的腰線,低笑:
「放心,我不會讓人隨意生下我的孩子!至於你的身子,我現在還不能要,得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才成,我要光明正大的擁有你,而不是偷偷摸摸的讓你招非議……所以,我會等,待到洞房花燭夜,我一定要的你討饒……」
在成大業之前,他是不會要孩子的,等到將來有機問鼎皇位,後宮之中,他可擁有無數女人,但是,子嗣,他不想要太多,三四個足夠。
這三四個孩兒,他只跟自己愛的人生,他會讓他們自幼得盡父母雙親的寵愛,而不是在倍受冷落中,在暗無天日中淒涼長大。
千樺的臉孔,因為他那曖昧生色的話而漲紅。
她與他雖然相識十多年,可是彼此間的親近,總是止乎於禮的,何曾說過這麼親呢的話,心頭,止不住泛起一陣陣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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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人不再成雙。
千樺抱著手臂,站著高閣上,目送他離去。
藍天悠悠,白雲飄飄,一抹淡淡的笑在她眼底飄起,幸福的,喜悅的,也是微微帶著一些刺痛的。
這一世,她會是他的女人,將是他呵護在手掌心最寵愛的那個,可惜的是,他會同時擁有其他無數女人。
對於這一點,她有點忍受不了。
但,她也清楚,自己必須去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在這樣一個帝王制的國度裡,你除了屈服,還能做什麼?
最主要的是,她愛他!
穿越異世,她來尋他,茫茫人海,她以為此生無緣再見的。
還好,老天垂憐,終安排他們邂逅,相知,相憐。
也許不算相知太深,他這個人,心太深,她總是讀的不太懂,不管是金晟,還是一諾,她認得的似乎只是他的表面。
夜深人靜的地時候,她每每會想,如果十六年前,沒有那個「小千樺」救了他的命,今朝,她與他會不會還有這麼深的交集?
不會吧!
他是因為她是「小千樺」,才對她格外好的。
可他根本不知道此「千樺」非彼「千樺」。
她也不會讓他知道那已經被陳封在記憶裡的舊事真相。
她要這男人!
這一世,她要完完整整的擁有他。
待續!
今日更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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