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創集團總部
「總裁，」王秘書的聲音從內線電話裡傳來，「白律師來電，要接進來嗎？」
「接進來。」醇厚的男音平靜地指示著，並沒有停下手邊的工作。
「總裁，我是白孟懷。事情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吩咐下去了。」電話那頭白孟懷恭敬地匯報著，「這邊也有我在，您可以放心。」
「好。白律師，麻煩你了。上次我提的資料，你準備一下，可能很快就派得上用場。那邊有什麼需要你自己看著辦，不用報備。」
掛上電話，韓易堯垂下眼簾，修長的手指抵著擰緊的眉心。左手食指微微蜷起，輕撫著放在桌上的牛皮紙袋。
這是早上剛剛送來的，他一進辦公室就看到了，放在最顯眼的桌子正中。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誰送來的。
深吸了一口氣，他有些遲疑地解開纏繞在袋口的臘線，從裡面抽出了一疊照片。
所有的照片，主角都是同一個人，正面的，側面的，又或者是背影……
他拿起其中一張，仔細端詳——相片裡的女人低著頭側坐著，穿著簡單的青灰色麻布長裙，長髮隨意的在腦後挽成一個髮髻，正專心地摘著菜。
他的眼神依舊清冷，可內心卻無法遏制地抽痛起來，伸手用拇指腹輕輕地撫上女人的側臉，手指略微有些顫抖。
他放下手裡的照片，眼光掃向攤放在桌上的其餘照片——相片裡的女人不管是專心地做著事還是靜靜地坐著，眉眼間總是盛滿了淡淡的哀傷，神情總是那樣清清冷冷。
他一張一張的看，終於有一張照片讓他眼神一頓，翻閱的手也隨即停了下來。
那個女人……她在笑……笑的那樣發自內心，笑的那樣溫柔如水。
那樣的……一如往昔……
女人的邊上是一個纖細的女孩。長長的頭髮披散下來，彎彎的黛眉，靈動的大眼睛，小巧挺直的鼻樑，還有那微微撅起的粉唇。女孩的雙手環抱著女人的左臂，小腦袋親暱地枕靠在女人的肩上，臉上的表情似在撒嬌。女人張嘴正說著什麼，伸出右手撫著女孩的長髮，一臉的寵溺。
那種溫柔如水，寵愛無比的笑容，一瞬間刺傷了他的眼，他的心。也帶出了他深埋在心底悠遠的恨。
有多久……到底有多久，沒有再見過她這樣的笑容？
她以為離開跑到那種清淨偏遠的郊外就好了，是嗎？以為懷抱著這樣稚嫩的身軀，給予他人那樣包容溫暖的笑容，內心就能得到救贖了，是嗎？
可是，親愛的母親……這世間的事，樁樁件件，又豈是那麼容易？
將桌上其餘的照片重新裝回文件袋，修長的手指不徐不急地將臘線繞回封口處，韓易堯打開辦公桌最下層的抽屜，將袋子丟了進去，然後落鎖。
抽出銀白色的鑰匙，他緩緩收起手掌，用力地攥緊手指，直到關節都泛白了才又緩緩放開，將鑰匙放進左胸前的西裝內袋。
攤開手掌，殘留的鑰匙形狀靜靜的在他的手心刻印成紋，泛著淡淡的血紅色……
他眼神又不自覺地轉回到那張兩個女子的合照上，極力隱忍著心底的疼痛，自虐似的強迫自己牢牢地將目光深鎖在相片之上。清潭般的雙眸此刻無比幽深卻黯淡無光，直到眼裡的血絲顯現出來，直到眼前的霧氣氤氳起來
緊蹙著眉頭，他痛苦地閉上雙眸，也將從不輕易示人的脆弱重新埋藏在冰冷的深潭之下。再睜開眼，他又回復了一貫的清冷淡然。
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他允許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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