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這一句話卻引起了胡一君極大的反應,車子忽然咯吱一聲,停在了路邊,而胡一君也在下一秒走下了車去,關上車門,他靠在車門上看著路中的車流飛速衝上高架,而他則有些煩躁的看著,有些怒氣在臉上。西雨沫看他一連串的動作,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氣,她也沒說什麼啊,他怎麼就發火了?待她回過神來,知道也許他也有什麼心煩事兒,趕緊的跟著下車,關上車門之後,又看了他好幾眼,最終也只是蠕動了下雙唇什麼話都沒有說,邁開腿離開。
胡一君聽到她下車的聲音的時候就已經忍住了怒火了,再聽到她的腳步聲,快要炸開的胸口就已經還和了下來了。她不知道的,她什麼都不知道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一夜,救她的人,是他而不是蒼暮之。可是他並不打算告訴她,那他就更沒有道理生氣了,他並不想要她感激他的,他只是……他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一時沒忍住……等了許久,預期中的安慰並沒有響起,胡一君忙轉過頭去,卻發現,那抹雪白色的身影早已經走到了前方的十字路口了。
等等,這……她不是打算著下車來安慰他的嗎?為什麼竟然是獨自一個人走了?是他嚇著了她?哦,可能是的……胡一君這一想,立刻跳上車去,發動車子追過去,停在她的身邊,滑下車窗叫她,「沫沫,上車!」西雨沫只是轉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是淡漠的,但是卻不失禮貌,「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謝謝你。」說完,西雨沫還真的伸出手去攔出租車。
心去還那。眼見著一輛出租車真停在了西雨沫的身邊,胡一君想也不想的就拉開車門跳下去,拽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一把甩上出租車的車門,對著出租車司機低吼,「走!她不坐車!」
那張高傲無比的臉龐,再加上一雙高高在上的漂亮桃花眼,伴隨著那冷鷙的聲音,出租車司機被駭,二話不說,踩著油門霎時飛奔而去。西雨沫見他這樣,甩開他的手,「胡一君,你幹什麼?!」就算她是想要他安慰,就算他可能有什麼心事,那也不能夠這樣耍著她玩兒吧!她又不是他在外面的那些鶯鶯燕燕,還真的把他捧到手心裡呵護著,深怕他會受傷似的。瞪著他,她往後退了兩步。
胡一君見她謹慎而戒備的看著他,他不知怎麼的竟然覺得心裡酸的難受,怔怔的直接就把她拉進了懷裡抱著,頭埋進她的帽子間,嗅著她身上溫暖的味道,「沫沫,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發脾氣……我……我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感覺到她在他的懷裡掙扎,他忙又抱緊了她幾分,「沫沫,讓我抱一會兒,就讓我這麼抱一會兒,好不好?我……我最近好煩好煩,家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爸爸他跟我和我媽分開了,他真的跟外面那個家庭在一起了……我媽媽受不了打擊,精神有些失常,雖然奶奶一直站在我們這邊,可是我感覺得出來,她對我爸還是有些不捨的……我覺得我快要……」他的聲音沙啞,甚至還有幾分哽咽的味道,讓原本掙扎的西雨沫,竟然真的靜靜的站著,不再推開他了。
西雨沫的心一陣陣的緊縮著,她似乎能夠感覺得到胡一君心底的悲痛和傷心,是啊,父母親離婚,最終受傷害的,不正是孩子麼?雖然胡一君已經長大了,雖然他已經成人可以獨當一面了,可是那種眼看著父母親決裂,眼看著原本在一塊兒的父母親分開,那種痛苦,又豈是能夠用三言兩語描述出來的?任他胡一君再怎麼目中無人,再怎麼桀驁不馴,遇到親生父母這樣的遭遇,他還是躲不開那感情債。西雨沫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夠將雙手放在他的後背上,輕輕的滑過……
「我快要崩潰了……我不想見我媽每天以淚洗面,不想見到家裡的親戚們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更不想見到那些無聊的人拿我們家的家事來八卦……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了……」他說這話,一邊說著一邊閉著眼睛,他昂著頭,不敢輕易的低下,深怕自己的眼淚會滾落下來。sxlh。
他每說一句話,她就能夠嗅到他身上傳來的酒精味兒。對了,剛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這混小子不正是在醉酒麼!舌頭粗的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難不成,他最近都在借酒消愁?!西雨沫猛地拉開了胡一句,卻發現他快速的轉開臉去,不讓她看見他的臉。
西雨沫繞著他,固執的想要看看他,卻被他一再的轉開,就是不讓她看。西雨沫見他如此,多半也明白他究竟是怎麼了,歎了一口氣,她做了罷,拉著他的手,走到路邊,直接伸手招車。出租停下來,胡一君下意識的又要趕車,她忙拉著他不許他亂動,推著他上了車,她也跟著坐在他的身邊,隨手關了車門讓司機開車,接著吩咐胡一君一句,「讓你的保鏢來把你的車開走吧。」
胡一君一愣,好一會兒才會意過來是什麼意思,聽話的撥了電話去吩咐,掛了電話,眼前出現了一張紙巾,愣愣的看著她,卻見她正努力的忍住笑,「喏,擦擦,看你那熊樣兒。」他的長睫上還沾著幾點晶瑩的珠兒呢!
胡一君嘟了嘴,接過紙巾只看了她一眼,他又飛快的轉開,臉頰上開始蔓延上粉紅色澤,粗魯的擦擦臉上的淚痕。西雨沫見狀,忍不住捂著嘴笑了笑,輕輕搖頭,知道他要面子,也不說別的,只是輕聲開口,「咱們去哪兒?還是你的老地方?」她問的是那套高級公寓,見他點頭,西雨沫這才跟司機報了地址。
酒後不開車,開車不喝酒。這句話,一直在西雨沫腦海裡縈繞的,早想得到他喝了酒,她絕對不會跟他說地址,也絕對不會讓他這樣開車來找她的。她還記得胡一君的母親連碧,是怎樣一個溫柔的女人,若是胡一君因為她而酒後出了什麼意外,她該怎麼跟那個溫柔的母親交代?胡夫人已經經歷了一場極大的變故了,又怎麼撐得住另一場變故?這樣一想,西雨沫又有些後怕起來,幸好,幸好什麼都沒有發生啊。想著想著,西雨沫竟然靜靜的躺在後座上,腦袋一歪,就靠在了胡一君的肩膀上,睡著了。
這一路上,車流不多,路面又平緩,西雨沫睡得香甜,直到到達了目的地,她都沒有醒來。胡一君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那雪白的肌膚上,淡淡的粉紅兩頰透出健康的色澤。蒼暮之把她照顧得很好,她明顯比兩個月前豐腴了一些,他不得不承認,其實她真的是適合蒼暮之。因為,她愛的人,始終是蒼暮之。
胡一君忽然的想起來,大火燃起的那一瞬,當她跌跌撞撞跑過去,叫嚷著蒼暮之名字的時候,胡一君就知道,自己永遠也比不上蒼暮之,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和資本跟蒼暮之比。西雨沫在蒼暮之的身邊,會笑會哭會大叫,可是在他的身邊呢,雖然也會瘋瘋癲癲的叫鬧,可是他依然明白,她對他沒有對蒼暮之那種感覺。他就是知道……
而今,她出現在他的面前,她的哭泣看在他的眼裡,這算不算是另一個機會?老天爺給他的另一個機會?其實他可以趁虛而入,是不是?可是,可能嗎?
「先生,到了。」司機停下車,轉過頭來說道。
胡一君從風衣口袋裡摸出一個錢夾,從裡面抽出幾張百元大鈔,「拿去,這車我包了,不要來打擾我們。」他的聲音很輕很柔,隨著他說話,他發間柔軟的髮絲在微微的顫動,司機大哥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對恩愛的小兩口,有錢他自然賺了,笑嘻嘻的接過錢,只抽出了兩張,剩下的還給胡一君,「先生,這麼多夠了,等你老婆醒了,你們再下車吧,我反正沒吃飯,先到附近吃點,等你們走了我再回來開車……」他聲音也壓得很低,拉開車門壓壓頭上的帽子,搖搖晃晃的走去找飯館了。
胡一君還為著司機大哥口中所說的「老婆」而心有顫動,老婆?若是,沫沫是他的老婆,那該多好!只是可惜,可惜……就在剛剛那一刻,他已經決定了。不管將來如何,他知道,西雨沫的心裡都不會有他的,那麼他又為什麼非要插進這兩個人中間呢?
就算是愛她,就算是心裡只有她,他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趁虛而入。就今天,就現在,容許他,容許他深深的看著她,再看著她就好……
「沫沫,沫沫……」胡一君輕聲的叫了她兩聲,發現她一動不動,呼吸淺而均勻,他這才輕輕的伸出手,將她環在了懷裡,低聲而沙啞的道,「讓我這樣抱著你,就當,你是我的妻,就當,那是我的孩兒……我愛你,你永遠不知道的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