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他的外孫嗎?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龐上,掛著的不是他預想中的悲傷,反而是一張得意的冷笑。蒼老爺子猛然的後退了兩步,不敢置信的眼睛瞪著面前的蒼齊軒,那不是他的外孫,那是一個魔鬼,魔鬼!他絲毫沒有懺悔,絲毫沒有愧疚,他甚至還用嘲諷的目光看著這雙爺孫倆。
「他的一切?蒼氏是他的?哈哈……是啊,我不過是一個外姓人,就算改了姓氏,就算我背棄了齊家的祖宗,我都得不到蒼氏的一分一毫!我也為蒼氏費心盡力,我也為了蒼氏賣命,可是到頭來,我得到的是什麼?!他都不要了的一切,你都捨不得給我,還要硬送上去給他,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人幹掉他咯!」蒼齊軒後背挺直的坐在病床上,雙腿緩緩的屈膝起來,挪動了一下,他轉過去背靠在床頭上,雙手放在身子的兩側,瞪視著面前的蒼老爺子跟蒼暮之。
「……」蒼暮之擰眉看著他,不發一語,一隻手的手指悄無聲息的在手掌中的手機上輕輕的摁了幾下,另一隻手撐在蒼老爺子的身後,而後靜觀其變。
「不過就算是你們知道了,又能夠怎麼樣?我現在是個病人,我的雙腿本來就是走不了的,就算是到了醫生那裡,哪怕醫生檢查出來我的雙腿是健康的,那我還是走不了,因為大家都知道,我的雙腿不便,完全是因為心理疾病,而不是真正的腿部受傷。我不承認我能走,誰也強迫不了我……還有那個老五,他說什麼你們就信?他是一個有案底的人,你們說,就算是上了法庭,法官是信我這個行動不便的有公信力的人,還是一個有案底又有不良記錄的人?還有,表哥出事了嗎?若是出事,他就不會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了。」蒼齊軒笑笑,冷哼了兩聲,又往後靠了些,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們,大有一副你們能夠奈我何的模樣。
蒼老爺子心中鬱結,一口氣上不得下不得,往前一步想要罵醒這個不孝外孫,卻被蒼暮之給拉住了,蒼暮之對他搖搖頭,低聲的開口,「爺爺,別動氣,齊軒說的有道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一切都交給警察去查吧,剛剛是您把警察叫回去的吧?不如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親自來處理吧。」說著,蒼暮之拿出手機,手機上的屏幕一退,出現一個鍵盤的畫面。
蒼老爺子歎了一口氣,哆嗦著手指,接過手機。
蒼齊軒猛然睜開了眼睛,看著蒼老爺子隨時就打電話的架勢,他又瞇了瞇眼,「外公,你還真要把我交給警察局?難道你不怕我媽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會氣急攻心,身體更糟糕嗎?」母親在外公的眼裡,一直很重要,雖然母親沒有得到蒼氏的可能,但是蒼齊軒卻不懷疑母親在外公心中的地位。所以,如果他實在是無法自救的話,他還有母親可以作為他的擋箭牌。
「你媽媽要是知道你要害暮之,一定會親自大義滅親的!」蒼老爺子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手中的手機已經撥出了警察局局長的電話,不片刻,那頭接起,他簡短的交代了兩句,又客套的說了幾句,才掛斷了電話。看著蒼齊軒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蒼老爺子咬牙承受,「齊軒,外公這麼做是為了你好。若是你還有良知的話,就親自去自首吧,否則等警察過來,只怕……」
蒼齊軒的胸口不斷的起伏著,他瞇著眼睛看著這個老頭子,他不知道究竟自己的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好像,有什麼特別混亂的東西在他的心口裡面亂竄,很難受,原來,他在老爺子的心裡真的什麼都不是。不是就不是,無所謂,他蒼齊軒還有什麼好怕的嗎?雙膝放下,他緩緩的平躺在床上,閉上眼,淡淡的道:「自首?我不會去自首,我又沒做什麼,為什麼要去自首?你們出去,我要休息。」
「你……」蒼老爺子還想說話,蒼暮之拉著他,走出病房。「暮之,為什麼不讓我繼續罵這個臭小子!他現在簡直是無法無天了,做了這麼大的錯事,還不知悔改!簡直是……是……禽獸不如!如果不罵醒他,我真是心裡不舒服!」蒼老爺子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拄著枴杖,氣喘吁吁的道。
蒼暮之搖搖頭,「爺爺,不要生氣,身體要緊。」除了說這一句話,蒼暮之已經找不到話來安慰蒼老爺子了。其實,蒼齊軒走到今天這一步,蒼老爺子也要負起責任,蒼齊軒剛剛說的話,一字一句全都進了他的耳朵。的確,蒼齊軒說的是事實,因為就連他,都聽到過老爺子說的那些話,他聽了都覺得難過,更何況是蒼齊軒呢?蒼齊軒能夠忍到今時今日,也算是忍功了得了。不過,蒼齊軒從公司裡得到的好處,卻也不算得少了……
半小時後,爺孫倆在蒼齊軒的病房門口迎來了十幾號警察,全都清一色的警察制服,各個英姿勃發,動作整齊有力,為首的是警局局長,見到蒼老爺子,立刻迎上來說了幾句客套話,蒼老爺子低聲的跟警局局長說了幾句之後,警局局長才揮手讓手下進入病房,不一會兒,病房門打開,蒼齊軒坐在輪椅上,被警察推了出來,膝蓋上蓋著一件外套,隱約看到外套的一角下,露出嶄亮的手銬……
蒼暮之目送著蒼老爺子跟局長一同離開,隨後才轉身走上樓,去看西雨沫了。蒼齊軒被抓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看情況老爺子怕是還不會忍心讓蒼齊軒真正的陷入牢獄。其實他自己何嘗又真的想要蒼齊軒走上死路呢?在聽過蒼齊軒那一番話之後,他只覺得,蒼齊軒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兒。罷了,一切只等法律的判決,他只要判決的公正。希望蒼齊軒能夠在牢裡靜思己過,能夠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裡。
若是蒼齊軒死不承認罪責,那麼就別怪他將手中的證據拿出來——一段他剛剛用手機錄製的,蒼齊軒的話語。
蒼紫彤得到消息趕來醫院,見到的是熟睡的西雨沫,還有如同石雕一樣坐在病床邊的糟糕透頂的蒼暮之,壓低了聲音,蒼紫彤不敢置信的開口,「哥,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還有,嫂子怎麼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過是出差兩天,回來怎麼什麼都變了?」回到蒼家老宅子,那邊也是混亂的一片,爺爺也總是在房間裡,誰去敲門他都不見,問了潘媽,潘媽結結巴巴的說不清楚,還說什麼蒼太太蒼太太的,但是蒼紫彤知道,「蒼太太」叫的不正是她的母親嗎?怎麼又跟她去世的母親有關係了?不得已,她追問了哥哥的事情之後,才得知哥哥跟嫂子出了意外,在這個醫院裡。
真是夠亂的,先是哥哥身體虛弱的暈倒,好不容易說服嫂子來看哥哥了吧,又讓嫂子遇上了綁架,接著哥哥又遇上了車禍,這是個什麼事兒啊!
蒼暮之抬頭看了看蒼紫彤,紫彤長大了,以前那個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小丫頭,黏在他身邊的小丫頭,現在已經長大了,有了心中喜歡的人,還勇敢的直奔心中的那一個方向,他想,她已經有足夠的承受力,去承受一些事情了。「紫彤,有件事情,哥想跟你說。」蒼暮之開口,說的話,很嚴肅,表情也很嚴肅,彷彿在說一件什麼大事。slte。
蒼紫彤愣了下,淡淡笑笑,「說呀,哥,你說吧。」
「我讓你見一個人,但是你要答應我,見到她,不要太激動不要太驚訝,還有,有一件事情你也要保守秘密,能夠答應嗎?」蒼暮之謹慎的開口,其實他就算再怎麼交代,也能夠預料到,紫彤會是怎樣的驚訝和驚駭,就如同他當初一樣。但是畢竟血濃於水,他不可能一輩子瞞著紫彤的。為還過爺。
蒼紫彤看蒼暮之說得那麼嚴重,不由的也嚴肅下了表情,點點頭,心中卻是開始訝異究竟是什麼事情了。
幾個小時後,在西雨沫的病房裡,蒼紫彤呆若木雞的瞪著面前的蒙著面紗的女人,久久的說不出話來。「紫彤?叫媽媽呀!」蒼暮之在一邊小聲的提醒。蒼紫彤這才愣愣的動了下嘴唇,沙啞的嚥了一下口水,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女人,開口,「哥,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媽媽早就……早就……」早就死了呀!怎麼會面前的女人是媽媽?!
但是,如果不是媽媽,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就好像,有一種很強烈的安全感在她的周圍散發著,她能夠感覺得到,就算她看不到這女人的面孔,就只是看到她眼底的溫柔,蒼紫彤都能夠體會到,那溫柔之下,是一種深深的寵溺和疼愛,還有……濃濃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