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乘默是何等人物,對秦修揚這般的提醒自然不會放在眼裡。他淡淡一笑,眸光閃爍一下,聲音輕淡有力:「放心吧,秦三少,我千乘默既然願意跟你賭了,便必然不會臨陣逃脫!」
「如此甚好!」秦修揚手心一翻,示意她過去。
千乘默側眉淡淡瞟了旁側的女子一眼,嘴角吟一抹淡薄笑紋。
俞秋織同樣看著他,眉眼清淺,那瞳仁裡透露出來的光芒,宛若星辰一般一閃一爍。
「來看過,也該心滿意足了。記得,他既願意放你走,你便要把握這個機會。」千乘默指尖順著女子臉頰輕輕地碰了一下,大步流星地往著那個玻璃房走過去。
後方,唐劍與羅三都欲上前,但小奇卻以冷冷的聲音阻止:「你們不要忘記如此默少爺手腕上的那個鑽表,如果你們想他連最後一線希望都沒有,大可以現在就過去。」
「你狠!」饒是平日穩重理智的羅三,此刻都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才沒有對小奇出手相向。
再怎麼說千乘默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雖然一直以來自己都只是替他辦事的人,但他向來都喚自己三叔。便僅僅這一聲叫喚,他們的關係便被密切地牽扯在一起,分化不開!
而唐劍則沒有時間去想更多,因為他分明看到了在千乘默踏步進入那玻璃屋的一刻,前方那女子竟也拔腿飛奔跑了過去。他急速往前一衝,卻終究還是太晚了——
在他抵達玻璃屋前沿時候,俞秋織的整個人已經往著千乘默後背撲了過去。同時,她纖長的雙臂從後方環上了男人的腰-身,把他撲著往前衝去。那扇房門,便阻隔了唐劍——
「秦三少,馬上開門讓俞小姐出來。」千乘默在來這裡之前便已經一而再地提醒著他這次的主要任務就是要好好護著俞秋織的,可他卻並沒有依照他的吩咐達成他的願意,為此,唐劍甚是惱怒,掌心沿著那扇玻璃房門拍打過去,同時側過臉冷冷地凝視著秦修揚那張俊美的臉龐,道:「她不應該成為你們之間解決恩怨的犧牲品!」
「抱歉,房門是以密碼鎖為主,這一回合關上了,就是死密,沒有辦法再開了。」秦修揚目光也是緊緊地凝睇著那玻璃屋內的場景,瞳仁裡閃爍著異樣的流光。他輕闔了一下眼皮,幽幽道:「既然她願意陪著他一起送死,我們阻止又有何用呢?」
他言及此處,已然轉身準備離開。
羅三此刻也推開了小奇,衝著秦修揚便舉步踏了過來。只是,對方輕輕地揚了一下手裡的某只小搖控以後,他的腳步便頓住了。
因為,他手裡握著那東西,必是千乘默腕上戴著那只鑽石手錶定時炸彈的搖控器!
秦修揚嘴角輕揚,眸色淡淡地瞟了他們一眼:「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留在這裡陪著他們送死;二是跟著我到外面去……不過最終結果,也很有可能是死!」
他言語餘音未落,已然輕輕一笑,轉身往著來時路回走了。
小奇便跟在他後背。
羅三與唐劍對視一眼,都同時轉過臉凝向那玻璃屋。但見此刻千乘默已經把俞秋織拉抵到他面前,不由相互點了一下頭,隨著他們一併離開了。
這個時候,他們都明白:千乘默必不會願意讓他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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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秋織,你是瘋了不成,我讓你走你不走,反而往這裡跑?」指尖握緊了女子的肩膀,千乘默眉眼裡透露著一抹責備光芒:「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身處這裡有多危險?」
「我喜歡冒險。」俞秋織想伸手推他,可惜卻沒有成功。
男人的力量畢竟要比她大上許多!
千乘默指尖卻是把她握得更加緊了,他目光如炬,真勾勾地盯著她,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每次冒險,都可以全身而退嗎?」
「你沒有信心嗎?」俞秋織依舊倔強如初,嘴角的弧度也慢慢地顯了出來:「我以為默少爺對自己一直都很有信心的!」
「可對象是秦修揚,他是一個狠辣無比的人。他做事,從來都是做絕的!」千乘默的聲音裡帶著沉怒,拚命地搖晃了女子一下:「俞秋織,你這死腦筋!」
他說這話的時候,原本握抓著她的手已經放開,那眉眼裡凝帶著的陰鬱也消散了不少,反而是徒添了幾分無奈的感覺。
俞秋織卻只是輕輕一笑,拔了他的手,慢慢地坐到了旁側。
玻璃屋外的環景相當美,不僅種植著許多形式的花草,空氣中更是飄香,那種芬芳的味兒聞著很舒服,好像置身於大自然一樣——
千乘默靠著她坐下,低嗤一笑:「俞秋織,也許我們沒有緣分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應該可以同年同月死。」
「你死的時候不要靠我太近。」
「你什麼意思?」
「因為我不想在下輩子見到你。」
那樣,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糾結,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
只是那樣,她可能不會懂得什麼是愛……
遇到,到底是對是錯?
情她面們。千乘默明顯被她這樣的言語惹惱,指尖一揪她的臂膊便冷冷一哼,道:「俞秋織,你不讓我靠近,我便偏偏要靠近。我要讓你知道,不僅僅是這輩子,下輩子你也逃脫不了我的手掌心!」
他話語至此,把她往著自己的臂彎裡一拉,讓她完全地靠入他懷裡。
俞秋織倒也不反抗,只是靜靜地以臉頰貼著他,目光凝向玻璃屋外,瞳仁裡,一片暗光。
「在想什麼?」自從她對他告白那天晚上以後,他們不見面的這一段日子,她的心情似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僅僅對他不太願意理睬,甚至情緒也懨懨的,好像是一點勁兒也沒有,這與往時的俞秋織完全不一樣。
他曉得她是因為蕭蕭才會對自己如此冷淡,同時也明白自己那天與童書容離開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那麼,這個時候他想向她解釋清楚——
「俞秋織。」他低喚,指尖同時扶著女子的肩膀把她推開了些許,眸色如水,淡淡道:「不許你放棄我!」
「我沒有放棄你。」俞秋織抬了眼皮,淡而無味地瞟他一眼:「默少爺,我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你,談何放棄?」
她的冷靜讓千乘默有點想抓狂!
終於明白,當初她對自己充滿熱情而自己又對她視若無睹時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
沒有自己經歷過,怎麼會明白呢?
「誰說你沒有得到過我?自從你出現在我面前以後,你便一直都在影響著我。我的決定,我的情緒,我的行為……所有的事情,都全亂了套,你現在竟然敢說這種話?」千乘默有些惱怒地掃她一眼:「現在你既然向我告白了,把我的想法扭轉了,你就必須要負責!」
平日裡,俞秋織只聽過女子向男人討承諾要負責的,怎麼到了他們這裡卻偏生變了?
她使力想要去推那男人讓自己與他的距離拉遠些許,可對方卻硬是不讓她那樣做,反倒是頭顱沿著她的俏臉靠近,與她處於平視的狀態,笑道:「俞秋織,我們來玩一個小遊戲好不好?」
「我沒你那麼無聊。」俞秋織的目光沿著她手腕上的鑽表掠去一眼,眉心輕絞了一下。
腦海裡突然又想起那天他毫不猶豫地把這鑽表拿起來佩戴在手上的場景,心裡自也就七上八下了。
那個時候,以他的聰明才智,必然已經知道這鑽表是有問題的。可是,為何他卻連猶豫也沒有都戴了呢?只是單純地為了迎接秦修揚那咄咄逼人的挑戰,還是因為……她?
這個問題,她想了又想,卻不給自己答案。r4vc。
因為不敢!
如果每一次她都會錯意,那麼她就必然要一次又一次地深陷在他的世界裡無法自拔。她並不喜歡那樣,總是在一直付出,卻從來都得不到他半分垂憐。甚至是……要看著他一次次離開自己,到他心愛的女人身邊去。最重要的是……因為這樣,蕭蕭而受到了莫大的傷害。如今她甚至生死未卜,這讓她情何以堪呢?
「這不是無聊,而是很有趣的一個遊戲。」面對她眸裡閃過的那一抹黯然光芒,千乘默掌心捧起了她的小臉,道:「我們來玩一個真心話大冒險遊戲,誰輸了,就捏對方的耳朵!」
「千乘默,你可以再幼稚一點嗎?」沒料到他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俞秋織直接翻了記白眼,輕嗤道:「等死,也不用這樣吧?」
「我們沒有在等死,我們在等行著陽光能夠穿透雲層,把這個世界照耀得更加光明!」千乘默握緊了她的小手,道:「而且,在這期間,我們可以更多的瞭解對方。至少,要死,也不該有遺憾才是!」
若是往日,依他的性情,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來的。可現在,他什麼都說了——
他為自己戴鑽表,在玻璃屋裡強忍著欲-望沒有傷害她,此刻又如同孩子一樣想逗她開心……這兩天,歷經著這些,俞秋織是不可能不感動的。一個你深愛著,卻從來都對你漠不關心的男人為你做那麼多事情,誰會不心動呢?可是,她的心裡始終已經有了一個死結解不開——
只是,如今他們都快要死了,就不應該再管顧太多了不是嗎?
想到這裡,她一咬牙,輕輕地闔了一下眸,溫淡地道:「好,但你別指望我會手下留情。」
「求之不得!」看到她點頭,千乘默立即便興奮了。他笑容清淺,盯著女子道:「你要不要先問。」
「你先。」
「你還喜歡我嗎?」千乘默問得直截了當。
俞秋織抬眸,目光幽幽地盯著他,但見男人輕佻了眉,似是摒住了呼吸在等待著她的答案。
她輕撇了一下唇瓣,笑容裡有抹惡作劇:「你捏我耳朵吧!」
「俞秋織!」千乘默不悅地蹙了眉:「不過是幾個字,你說一下會怎麼樣?」
「默少爺,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規矩是……我可以選擇真實回答又或者接受懲罰。我現在接受你的懲罰,沒什麼不妥。」俞秋織挺直了脊背,冷淡掃他一眼:「懲罰吧!」
千乘默被她搶白一翻,眉眼裡的陰雲積聚了起來:「俞秋織,你別以為我不會捏你。」
「你捏。」俞秋織偏過了頭顱,把自己的耳朵往他靠近。
當然,她很快便嘗試到了被懲罰的滋味。
只是,那人並不是捏她,而是臉頰驟然靠近,張開了唇瓣便把她的耳珠含-入了嘴裡。在她怔忡時刻,甚至沿著她的耳垂位置輕輕地咬了一下。
這人真是無賴!
俞秋織伸手往他胸-膛使力一推,微怒道:「我讓你捏,沒讓你咬我。」
不止是咬,而且還很用力地舔了好幾下,那種曖昧且色-情的味道,不言而喻。
面對她惱怒的模樣,千乘默只是彎唇一笑,任由著自己最溫和的一面展現在女子面前。而且,還厚顏無恥地伸手往著她的臉頰摸了一把,言語輕佻:「好了,別生氣了啦,本少爺親你,是你的榮幸!」
「我不要這樣的榮幸!」俞秋織冷哼,別開了臉。
只是,方才千乘默對她那狀似是無心的親切卻令她的心臟一顫。
若是以往他能夠在她面前表現出如此真摯的一面,想必她早便已經淚流滿面了吧!而現在……她不能,環境也不允許!
千乘默伸手沿著她的肩膀一攬,硬是把她的頭顱扳了回來,笑道:「好了,現在輪到你來發問了。」
「那就把你的感情史說出來吧!」俞秋織嘴快地道。
言語完畢,便有些後悔了。
她這是在做什麼呢?人家的感情史關她什麼事,她為何要這樣作賤地去問?
不必想,那個男人肯定又會是一臉鄙夷地看著她,以為她有什麼目的了吧——
只是,事實的最終卻並不如她所想的那樣。
因為,千乘默的大掌倏地探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柔荑,溫淡地詢問道:「你真的想知道?」
「呃?」俞秋織輕佻了眉,目光幽幽地看著他:「可以說嗎?」
「沒什麼不能說的。」面對著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千乘默的心裡無端一緊。
是不是以往每一次只要提起他過往的事情,所有人都會這麼緊張兮兮的呢?原來……那些不能夠被觸碰的過往,到了現在,面臨著生死的時刻,是可以說的。
他深呼吸,在女子那滿帶期望的視線下,淡笑道:「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過去,我也年少輕狂過。所以,對感情自然便也生有一份執著。那個人,就是你所知道的童書容。」
這些,俞秋織都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所以,她並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只靜候著男人給予她其他更多的補充與解釋。
「我跟書容是在留學的時候認識的,那個時候我的生活裡除了千乘家族裡給我安排的學業,便只有接受著異於其他學生的訓練。而書容,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的。」千乘默長吐了口氣,目光沿著玻璃窗外看去,眼神有些飄忽,好似在回想著當年發生的事情:「她是個很溫柔善良的女孩子,有一次我站在音樂教室外面不小心專注地聽老師給學生解釋如何能夠把小提琴拉得更加好的時候,被她撞見了。」
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說來也奇怪,她那個時候就是懂了我。而且,也明白了我的處境如何。這些,是一直陪著我身邊與我青梅竹馬長大的翦瞳都沒有看出來的。」
能找到一個知心的人,便可以交付出自己的最真實的心——
想來,青澀時期的戀愛,確定是最真切的。因為在那個時候,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有的,只是給予彼此最純真的心與那個年紀的執著。其後的背叛,也是他們在年少時期必須要經歷的。所以……背叛,就是一種成長的教訓。只有經歷過了,才會懂得……哦,原來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人,許多事是我們無法掌控的。到了最後,我們便能夠漸漸接受一切的不公平,學會深思熟慮,學會隱匿心情,學會……以偽面具來瞞騙外人,不讓任何人靠自己過近,更加不輕易地交付了自己的真心。
「所以,她一定為你做了很多事情吧?」俞秋織輕輕一笑,在男人那疑惑的目光,淡淡道:「我記得曾經在淮南城的那個小別墅書房裡看到過一把小提琴。當時我不過是多看了一眼,你便警告地盯著我看了。那把琴,是她送你的嗎?」
所以,才倍覺珍貴。
千乘默輕撇了一下唇瓣,眸光深深地看著她:「你果然是聰明的女孩子。」
不過只是理所當然的推測罷了,而且剛巧她的記憶力不錯,很多事情,經過他這麼一提,她便都想起來了。
「到底她為你做了什麼,後來為何又要離你而去?」
「她知道我深愛著小提琴卻又必須要背負著家裡的壓力而去專攻商業管理,所以一直都在鼓勵著我。為了我能夠再次拿起小提琴,她找我打了一個賭。」千乘默低笑了一聲,目光依舊悠遠:「其實她是一點音樂天分都沒有的,卻跟我賭如果她能夠拉出一首世界名曲,我就要重新再去拉小提琴。」
「她一定做到了。」俞秋織輕輕一笑,目光熠熠地盯著男人,道:「是嗎?」
「是!」千乘默點頭,「也就因為這樣,我與家族裡面的關係便全部都斷了。我的經濟來源,身邊的人,全部都被調遣離開。我的身邊,只剩下她……」
「她跟我說,願意陪我走天涯,願意追尋我們都想要的自由,願意與我彼此相愛到永恆——」
「可她最終還是背叛了我,連個招呼都不打便退出了我的世界。留我一個人尋尋覓覓,到了最後還回頭去求我奶奶幫我尋她——」
俞秋織靜靜地聆聽著他所說的一切,直到此刻,看著他似無意再說下去,便輕聲道:「如果不想說,就算了吧!」
「不什麼不可說的。」千乘默淡薄笑:「以千乘家在這個社會上的地位,要尋一個人不是沒有可能。所以,最後我知道了她的動向!」
「那肯定是個壞結果。」俞秋織小聲嘀咕。
「是!」千乘默淡薄一笑,目光沉寂似水:「而且,你是絕對想不到那個人是誰的。」
看著他瞳仁裡面那瞬時一閃而過的殘戾,俞秋織的心眼兒繃緊。
千乘默側眸,唇邊,笑紋邪肆妖魅。
俞秋織忍不住伸手往著他的衣袖輕輕地拉扯過去。
男人反手握住了她,那掌心的力量,很緊,很緊。
「雖然我媽一直都住在雅苑居,表面上也是這個家裡的女主人,但我父親……早便不承認她了!而且,他們的關係,也是斷裂了的。」千乘默目光似水,一字一頓:「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你的意思是……那個人,是你父親?」俞秋織的唇瓣輕抖,下意識地吐出這幾個字。
千乘默的瞳孔,便是一縮,內裡,暗光浮動。
俞秋織感覺到自己的腰-身有些發軟,忍不住把小手從男人的掌心裡一抽,在他微愣的目光下,迅速地伸手環住了他。
那淺薄的聲音,顫抖著,繼續:「對不起——」
這樣的過去,他要以怎樣的勇氣,才可以說得出來?
當時他所承受的苦痛與煎熬,在愛人與親人之間,怎生的抉擇著,逼迫著讓自己放棄?
放棄愛,也放棄了與自己有血脈之緣的父親。
難怪,這麼多年來,千乘雲從不踏進雅苑居半步。
難怪,千乘家的老夫人甄明惠,情願扶持著外面情-婦所生的三少爺千乘御也不願意讓千乘默去接管千乘家族。
是怕他的實力太過強大,而尋找機會報復千乘雲嗎?
兒子愛母親是天經地義的。
可是,為何這一切的一切孽果,都要千乘默來承受呢?
「小傻瓜,你哭什麼。」臉頰,被溫涼的指尖輕輕碰上,男人輕啞的聲音,幽幽傳來。
俞秋織這才察覺,原來自己的視線,已經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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