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此刻佇立著十數人,除了那兩個正主兒以外,唐劍、羅三也都在。而廳堂兩旁,站著兩排身材相當的黑衣男人,看得出來,他們是處於彼此對立態勢的。想必,一方是秦修揚的人,另一方則必是千乘默的人!
俞秋織為此又是扯唇一笑。
這兩個男人如此對立,那千乘默真是為救她而來,抑或只是受不了秦修揚的挑釁,是以才帶了人馬過來想與他對抗?
這形勢,她不過只是無關緊要的一顆棋子吧?
總的來說,那個女子看起來除了有點兒落魄,臉色稍嫌蒼白以外,似乎是沒有太大的傷患。只是,此刻她看他的眼神卻有點怪,好像是恨不得要與他決絕一般的模樣,這讓千乘默心裡驀然一沉——
他歷來懂得察顏觀色,看到俞秋織那神色表情,心裡是「咯登」了一下。他適時地偏開了臉,才任由著自己的眉宇稍微輕皺了一下,視線這才沿著秦修揚淡淡掃了過去,聲音不鹹不淡:「這便是秦三少的待客之道?」
「喔?」秦修揚一笑,容顏清凜冷峻:「莫非默少想我以明艷方式相迎?」
千乘默的唇瓣一抿,眉宇瞬時清冷了數分。
他自是明白秦修揚所言的明艷方式,試問這世界,還有怎樣的艷麗色調,能及血紅?
「唐劍,人是你丟的,此刻還愣在那端作甚?」千乘默長睫毛一挑,聲音沉冷穩重。
唐劍輕抬了眉,眸光淺淺掠過俞秋織臉面,修-長的腿便成了開來,一步一個腳印靠近。
秦修揚驟然輕輕地咳了一聲,俞秋織便感覺到自己的後腰似乎被一個尖銳的硬-物給抵住了。
便單憑感覺,也能夠想像到那是手-槍的端口——
她便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看著羅三驟然伸手輕輕拉了唐劍一把,阻了他的路。
「向來聽聞秦三少身邊有個百發百中的神槍手,不會便是那位毛髮都還沒有長齊的小朋友吧?」千乘默倒也不惱,目光淡淡,視線瞟向了小奇:「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來比比槍法?」
小奇眸子一瞇,目光瞟向秦修揚。
「默少真愛開玩笑,眾所周知,三叔才是庸城乃至整個東南亞都奉為神槍的老大,小奇那種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好意思跟他相比呢?」秦修揚低笑,那容顏在此刻看來竟是更為邪魅俊秀:「不過年輕人都好勝,比一比切磋一下倒是無妨,只是怕……子彈不長眼睛,倘若稍有偏差,偏偏碰巧俞小姐又不小心往那裡撞上被誤傷了,那我這主人便……實在是太失禮了!」
這威脅,倒還真是明目張膽了!
千乘默眸眼一瞇,優雅地交疊了雙-腿,不怒反笑:「秦三少便對自己的人那麼沒有信心?我以為,可以堪稱為『神槍手』的人,目標都是精準無比的呢!」
「到底是人,難免犯錯。」秦修揚薄唇張揚,笑意卻未達眼底。
「那種不中用的狗,秦三少倒不如不養為好!」
他這言語一出,四周的氣氛便迅速成立為對持狀態。皆因,此刻小奇的長臂已經展開,手掌控制著那槍口,正指向千乘默!
同一時間,羅三已然舉了臂,掌心裡竟也端了一把手槍。當然了,他瞄準的位置,並非小奇,而是秦修揚。
四周的人都開始紛紛拔槍,好像生怕遲了半秒便會送命一般。
唯有秦修揚與千乘默神色不變,甚至還有淡雅的弧度上揚在他們的嘴角。
俞秋織心驚,呼吸都幾乎停滯住。不過在眼角餘光察看到駐足一旁的唐劍眸色清淺,同樣並沒有任何行動模樣時刻,便也慢慢地平息了自己的呼吸。
至少,唐劍那般鎮定,代表著千乘默未必會有危險。因為作為守護千乘家主子的下屬,他們便是自己送命,也不會任由著自己跟隨的人哪怕出一丁點的問題!
「誰讓你們在默少爺面前舞刀弄槍了?真是一群沒規矩的東西,丟人現眼!」秦修揚斜飛的劍眉一橫,冷冷一笑:「還不給我退開?」
他這命令一出,所有他的下屬都垂下了手臂,槍支也在下一秒消失了——
當然,也包括了小奇!不過,他卻沒閒著,指尖沿著俞秋織的肩膀一壓,讓她的後背貼近他的前胸,那只有力的右掌,不偏不倚地掐著了她的頸脖位置。
俞秋織頓覺呼吸困難,眼睛撲閒著無法喘息。在慌亂中,她瞄到千乘默遽地霍然起立,沿著他們所在的方向一步步靠了過來。她輕搖頭,漂亮的眼睛有一層迷離色彩,彷彿在勸誡男人止步。
但千乘默卻不然,修-長的身子反倒是更加快捷地靠近,好像恨不得馬上便要飛撲到她身邊一般。
他愈是靠近,俞秋織便愈能看清他的神色表情。此刻他眼睛微瞇,瞳仁裡暗光閃爍,那陰戾之氣把他眉眼籠罩著,有幾分陰森味道。
秦修揚倏地一笑,聲音冷寒似水:「看來默少爺對俞小姐果然是動之以情了。只是默少爺做事必須要三思而後行才是,否則小奇指尖不小心沿著俞小姐的唇瓣碰一碰,不出半秒便看到傳說中的『七孔流血』事故便不好了。我想,默少爺也不希望那種明艷的禮遇吧?」
唐劍眉宇一橫,抬眸便冷冷凝向秦修揚。
俞秋織也看到千乘默臉色微沉,他停歇了步伐,微微偏身,轉過臉掃向秦修揚,言語淡淡:「秦三少,雖說你我都是生意人,但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想明碼標價,我千乘默絕對奉陪到底!」
「啪、啪、啪——」
「素聞默少爺豪爽大方,今日一見,果然如是!」秦修揚輕淡笑開,以拍掌聲響伴隨著的言語卻有幾分陰冷氣勢:「只是默少爺也說了,你我本不是同路人,這價錢之談,實在是太過無趣了!」
他言到此處,稍微一頓,眸色似海:「不過,我倒有另一樁買賣可以與默少爺交流交流!」
千乘默目光似水,只幽幽看他,不答話。
秦修揚的視線便沿著一名最靠近他的下屬淡淡掃去,後者點頭,轉身便把放置在桌面上的一隻盒子送到了千乘默面前。
「默少……」看著千乘默伸手去接,唐劍眉宇一皺,伸手便要擋。r4vc。
「退去!」千乘默冷聲輕喝,已然接了盒子直接打開。
裡面,是一隻金光閃閃的鑽石腕表,一看便知是世界名牌!
千乘默眸色有些深,唇邊卻有抹淡薄笑容浮出,輕淡而清涼:「沒想到秦三少出手竟然如此大方,我記得這一款手錶可是世界限量版的。之前我便想戴,只是苦無機會尋得,多謝秦三少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然直接把鑽表套入了手腕裡,扣壓上。
唐劍與羅三均是臉色大變,俞秋織的心也就不好受了。
看他們那種表情,加之秦修揚那種惡魔本性,不必說,這鑽表肯定是有問題的。
果不其然,不過半秒功夫,秦修揚再度拍響了手掌,一字一頓:「看來,默少爺想要帶俞小姐離開此地的念頭果真是無比強烈。只是,若你把那鑽表戴上以後並非領著她離開這裡而是從此必須要葬身於此,默少爺會不會覺得很遺憾?」
僅僅一隻手錶便可能會讓他們葬身於此,那麼其中緣故不必他明說,所有人都明白。
大家都倒抽了口氣,目光紛紛移向秦修揚。
只有俞秋織的視線,從男人戴著鑽表的腕位慢慢地沿著他那稜角分明的臉龐轉去。此刻的他,眸色深幽,基本看不清楚他到底有何思緒。只是,他的目光,竟也緊緊地膠著她,沒有絲毫要移開的意願。
俞秋織的心,一陣急速跳動。
這刻,小奇已經接收到秦修揚的眼色示意放開了她。她得以喘息,感覺喉嚨一疼,便是一陣急速的咳嗽,止不下來。
因為沒有了小奇支撐著那虛弱的身子,她整個人便軟綿綿地往著地板倒下去。眼看著要與那暗黑色的地毯來個親密接觸之時,腰身卻遽地被男人修-長有力的臂膊給環住。她輕蹙了眉,聞著那沁入鼻腔的淡淡氣息,原本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臟好像闔了藥一樣,變得更加急速了去!
「沒事吧?」頭頂,男人輕柔的聲音傳來,帶著專屬他的氣息。
「放開我!」俞秋織雙臂一抽,想要從他的懷裡逃脫出去。
就算那些味道再好也不是屬於她的,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她一定要學著自己去面對。否則,當日後再有人遺棄她而去的時候,她可以安安靜靜地度過自己的餘生便好!
有能力,便有希望!一個人,也都能好。
「俞秋織,往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來傷害你了。」千乘默緊擁著她,並不急著解釋自己當初的用意以及為何在事隔這麼多年天以後方才來到這裡。他只是輕撫著她的髮絲,溫聲安慰道:「你安全了,不會再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千乘默,你怎麼會懂得,能傷害我的人,其實從來都只有你而已!
逃離不去他的控制,俞秋織抬起了眉眼,目光冷淡地看著男人:「我的事,與你何干?」
想裝英雄,也不必把對像搞成是她吧?
他不是有著一個連著一個的女伴出現在身邊嗎?他總是那麼精心地計劃著走每一步,不都是為了保持那個他真正想要保護著的人麼?那麼在利用她過後,此刻他有什麼樣的面目來跟她說這種話語?
「俞秋織,你是不是發燒了?」一般女人,在這個時候應該是感動到痛哭流涕才是的,可惜她卻是臭著一張臉,那麼冷酷地跟他說這等話語。千乘默眉心淺皺,掌心沿著她的前額便要撫過去。
「不要碰我!」俞秋織推他的手,迎上了他的目光,冷冷道:「我清醒得緊。」
千乘默剛想說什麼,秦修揚的言語已經間插了進來:「真看不出來原來默少還是個癡情種子,不過倘若你這份多情用在某些不適合的地方,那可真糟糕!」
他說話,總是那樣的含沙射影!
俞秋織心裡一緊,卻見千乘默眸色平靜,與秦修揚相互對看半秒,方才淡淡道:「秦三少,你厚禮之貴重,千乘默今日記下了。他日若有機會,必然奉還。」
「默少不必客氣,你是我最尊貴的客人,一份小小的薄禮相見,那自是應該的。」秦修揚皮笑肉不笑:「只是那表……默少爺可要好好戴著,聽聞它戴個十年八年都不會壞,你要真強想除掉,那說不定便『碰』的一聲,把整座島都夷為平地了!」
其威力之大,不必他明說,所有也都明白了!
俞秋織心悸,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
「秦三少,這種事唐某可以為默少去做!」唐劍忽而抬起了臉,目光斷斷地看著秦修揚:「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這世道,我不逼他,他便會逼我的。所以,我們這樣禮尚往來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秦修揚笑容清淺,目光熠熠如星,直往著千乘默的臉面掃射過去,徵詢著他的意見:「默少爺認為如何?」
「秦三少爺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接下來千乘默有一事相求,萬望秦三少答應。」
秦修揚手心一翻,示意他繼續說下文。
千乘默眸色汪淡似水,一字一頓:「一、餐、豐、盛、美、食!」
「外加燭光紅酒也無妨!」秦修揚彈了一記響指,眸光幽幽掃了小奇一眼。
小奇眉眼有些清冷,卻還是立即點了點頭,示意他人去準備。
秦修揚指尖沿著下顎位置輕輕一碰,雙瞳凝帶著複雜的流光,直勾勾地看著俞秋織,淺笑著詢問道:「俞小姐,用餐的地方便準備在這裡的小餐廳裡。坐在那裡,四周的牆壁都是以玻璃鋪蓋而成,不過整個空間都寬敞明亮,可以看到外面的優美風光。這樣一來,想必你們可以用餐愉快!」
聽著他的話語,俞秋織的神色便猛地大變,整個身子都僵硬起來。
千乘默是怎樣一個人,豈會察覺不到她的變化。他眉宇輕輕皺了一下,緊擁著她,低聲詢問:「怎麼了?」光是色冷。
俞秋織咬牙,看向他的瞳仁裡,有冷光幽幽。
因為她明白了秦修揚所言的那個地方,不是當初蕭蕭被他折-辱的地兒還會有哪裡?他竟然……安排她與千乘默在那裡用餐,當中的深意到底是為了什麼,她不會不懂。
可是,她還是怒了,極盡惱怒。
想直接當著眾人的面給予千乘默狠狠一巴——
當然,自然也不能忘記了也必須要賞她自己一巴。若非她任性地想要去創造最後一絲希望,若是她不理會於他,那麼這整個事情便不需要蕭蕭來承擔惡果。
「小奇,領他們過去。」秦修揚優雅地輕把攤了一下手心,神色淡薄裡又帶著一絲傲氣:「記得要好好安排,如果有必要,在那裡給默少爺與俞小姐鋪一張床又何妨?」
「哈——」他的下屬聽聞此言,都立即很給面子地放聲大笑起來。
小奇應答,看著他們的目光裡透露著譏誚神色。
俞秋織不語,肺部卻快氣炸一樣,肝火盛怒。因此,被千乘默護在懷裡的身子不斷地顫抖著,令那男人的濃眉不由自主輕輕地挑了一下,低頭深深地凝睇著她。
但最終,他沒有再問話,只是擁住了她,沿著她的發端落下了輕輕的一記淺吻。
「千乘默,你不必再做戲了。你對我好與不好,如今我都已經身在此處,你再怎麼做,童小姐也看不見。而秦修揚——」俞秋織輕嗤一聲:「早便已經把我當成了可以利用的對象。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讓我承受那些,我逃不掉。只是,你的垂憐與虛偽,不要再在我面前做出來,因為那樣,讓我只覺得噁心!」
「俞秋織,你在說什麼?」千乘默終於冷下了臉,聲音帶著一抹戾氣。
俞秋織便笑,笑得沒心沒肺。她指尖忽而沿著男人的衣肩輕輕地揪了一下,腳步掂了起來,沿著男人那看起來xing-感而完美的薄唇一碰,連帶著她冷漠的聲音傳入他的腦海:「你我的戲,結束了!」
再也不用去做,再也不用!
「俞秋織,我早便與你說過,戲結不結束,是由我說了算!」千乘默眉眼清冷,大掌沿著她的腰腹位置一壓,看著她的眉心輕輕絞緊,咬牙道:「而且,我這不是來了嗎?我沒有丟下你不管!」
「是啊,在那麼多的日子以後,你來了。你來了,帶著人,如果能夠把我帶走,那你便是英雄了。可是,你不會再是我的英雄!」俞秋織自嘲一笑:「那個時代,過去了——」
曾經,他是她的英雄,是讓她義無反顧愛著的英雄。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從來不曾放棄過。因為她始終堅信著,只要她肯付出,總會有一天有收穫的吧?可是,這些全部都在不久之前改變了。
因為一個叫做蕭蕭的女孩子。
在她任性地去為他做事的時刻,她也用著她的方式來保護著她。被一個魔鬼折服,被一個魔鬼調教,被一個魔鬼玷污了她的身心。這些,他千乘默永遠都還不起的!
而她,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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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俞秋織與千乘默還是坐到了那個房間裡。
那個,她親自看著蕭蕭成為秦修揚玩物的地方。她看著四周,看著擺在桌面上的食物,眼裡冷冷的,沒有動筷,更加沒有去喝男人為她倒的那杯酒。
他說,酒能夠暖胃,你多天沒有吃喝,這個時候應該先喝點酒,再吃些東西補充體力。
俞秋織便闔了眉,沒有答話,也沒有看他。她的目光,只是凝睇著房間的某個位置,然後,在男人的指尖碰上她的肩膀時刻,咬牙便把他的手掌一拔,冷冷道:「別碰我!」
她不屑他碰她。
這一刻,她會與他坐在這裡,只因為他在來的時候說了一句:他會救她,也會救蕭蕭。
她可以死,但蕭蕭不可以。
她知道千乘默既然已經來了,就必然已經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方法。所以,他說到,就必然是能夠做到的。至於現在他是不是在拖延時間,她不知道。只是,她一定不能夠讓蕭蕭再陪著自己葬身於此。
秦修揚的話肯定不會不可信。那個男人到底有多絕,她是一清二楚的。他可能會選擇玉石俱焚也說不定!
「俞秋織,你現在是怎麼樣?如果你自己不願意好好愛惜身子,就算離開了這裡,你也必然不會好起來的。」千乘默緊蹙了眉,不悅地看著她:「給我把它喝下去。」
看著他遞到眼前的酒,還有此刻他眼瞳裡掃射出來的冷漠光芒,俞秋織只是冷冷地一笑,漠然道:「要喝你自己喝。」
「你現在,就真的想死了嗎?如果你真的想,何必在這些日子沒有死去,你不就是在期待著有人能夠來救你嗎?俞秋織,你別在這個時候給我找麻煩。給我喝酒,然後多吃一點東西。保持著體力,才能夠從這裡離開!」
「我有說過我要離開了嗎?而且,我之前不想,並不是因為我在期盼著你來救我,我只是覺得,我欠了別人的,要先還了再離開而已。」
「你欠了誰?」
「與你無關。」
那些事情,她不會告訴他。而他,也不會在乎。
因為,他眼裡存在的,永遠都只有他自己關心的那些,除了童書容,他根本不會在乎其他人是怎麼想的,所以她說與不說,都已經沒有關係。
看著她那倔強的模樣,千乘默冷哼一聲,猛地伸手一壓她的腰身,讓她整個人都往著自己貼過來,同時,舉起了酒杯把酒水沿著唇瓣一倒,嚥入嘴裡,便捏住了她的下巴,貼近她的唇瓣往裡灌下去。
他便不信,她不願意,他便拿她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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