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情,只要下定了決心,鼓足勇氣,走出了第一步,便不會再覺得困難。這兩天,初舞不僅僅去找了外祖父,更是經常到大房去拜訪,不管大舅舅和大舅媽,還有雅琴表姐他們對自己是如何的冷淡反應,她都沒有表現出一絲退縮。
沒有讓小柒跟隨,初舞一個人來到了邱子軒的明園,依然是記憶力熟悉的地方。小時候,她最愛到明園來,因為這裡,有她最喜歡的子軒表哥。而自從那年的事故之後,這個地方已經成了她的禁地。她沒有勇氣,沒有臉面,繼續踏入這裡。
明園的一切都沒有改變,變的只是他們的內心,守門的小廝遠遠地看到了她,臉上的神色憤怒而隱忍。初舞還記得他,子軒表哥的貼身書僮初九,對他忠心耿耿。在這個邱府,不管是誰,看到她,都會是這樣子的態度吧?不冷不熱,不遠不近,壓抑的憤怒和仇恨。
「表小姐,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我來看望子軒表哥、、、」初舞開口,聲音很低。以她的身份,這個一個小廝對她如此不敬,她本來應該發怒和生氣的。可是,她只感覺到了羞愧。那小廝雖然為自家少爺不平,但是也深知表小姐的身份,自己一個下人是不能隨意頂撞的。
「大少爺心情不好,表小姐你確定要去探望嗎?」
小廝剛剛說完這句話,明園裡面便傳來一聲打破瓷碗的響動,緊接著,一個低沉粗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滾!」
「大少爺,您就把藥喝了吧!你要是不喝藥,身體就不會好起來。大夫人也會責罰奴婢的、、、、、」
小丫鬟小聲的祈求和抽泣,反而讓裡面的響動更大,那個男聲更加的怒極,嘶吼道:「你們都給我滾!滾出去!」
「喝什麼藥!我喝了三年,還不是一樣的像個廢物一樣躺在這裡!你們是不是都在嘲笑我啊??哈哈哈哈、、、、、、、」
痛苦而絕望的自嘲大笑,下人們畏畏縮縮地跪在地上,不敢言語。大少爺自從腿斷了之後,脾氣就變得越來越古怪。以前那個清朗如月的翩翩少年,已經變成了一個陰陽怪氣的頹廢男子。
聽著裡面傳來的聲音,初舞只覺得心中一痛,不敢置信的悲傷和難過。都是她的罪孽,是她,毀掉了那個風華正茂的邱子軒。
丫鬟們被趕了出來,臉上都帶著淚珠。初舞叫住她們,輕聲道:「再去端一碗藥來,我送進去。」
「這、、、」丫鬟們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是,表小姐。」
初舞端著藥碗,輕輕地走了進去。房門大開,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瓷器碎片。大紅雕漆的床上,隱約可見一個男人平躺的身影。此時此刻,男子仰起頭,一雙眼睛無神地看著房頂,充滿了蕭索和絕望。他的頭髮凌亂,面容清俊而瘦弱,皮膚枯黃沒有生機。下巴上面鬍子拉雜,嘴唇乾裂,看起來,就好像一個三四十歲的落魄中年。
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初舞的身體壓抑不住的顫抖。她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會看到這樣的一幅場景!那個人,真的是子軒表哥嗎?他才十九歲啊,為什麼此時此刻,卻宛如一個瀕臨垂死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