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洛丹翎的目光一直在身旁假寐著的飄零與對面似乎在入神發呆的高孝琬身上徘徊。看到沉著的高孝琬,她心裡是似乎很順其自然的浮上淡淡的愛戀,卻是平淡無奇的甚至是自己都沒有任何來電的感覺,大腦反映的卻是很清晰的對他有著愛戀,實在是詭異。
在面對飄零時似乎又是不一樣了,很安心,不自覺的就能放下一切偽裝,顯露出最真實的自己。他那總是嬉皮笑臉的模樣很富有感染力,壞壞的笑有時都會讓她心跳加速。
對愛情這玩意兒從沒接觸過的洛丹翎根本就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所以想著去找鄭影詢問,畢竟鄭影應該懂得什麼叫愛情的……
從發現高孝琬會同他們一起去時便一直悶悶不樂的飄零現在正瞇著眼生氣,感受到身旁人不停投射過來的目光,他在開心的同時也醒悟過來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心裡幾乎鬱悶到頂。
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在生氣?就因為高孝琬?因為這個曾經說過要娶她的男人?天吶,他這是在幹什麼?吃醋??
這個認知一潛入他的思想便一發不可收拾。他居然會因為洛丹翎和一個以前都不認識的男人而爭風吃醋?難道他真的愛上這個小女子了?謀略驚人,面容精緻美麗,像妖精一樣的女人?
老主人曾經和他說過,他說:「飄零,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若不能和她在一起,就盡早離開,離她遠遠的,然後徹底將她忘掉。否則,那種痛苦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亦不得。」
還記得老主人說那句話時面上的表情,甜蜜而蒼涼。
當時他對這話還嗤之以鼻,現在自己卻嘗到苦頭了。他沒有試過愛而不得的痛苦,但是現在這種吃醋的感覺,都讓他難過的想要發瘋。
如果得不到,就離她遠遠的,然後徹底將她忘掉。
說得簡單,可若是愛了,會捨得離開嗎?會捨得忘掉嗎?
飄零睜開眼,目光緊鎖著身旁洛丹翎姣好的側臉,眸中一片茫然。
蘭陵王府。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你對高孝琬和那個假書生都有感覺?」鄭影聽完洛丹翎的敘述,一口茶就噴了出來。
洛丹翎抽了抽嘴角,一個旋身便從她面前的凳子上挪到了旁邊。「王妃,形象!」
鄭影連忙拿出手帕拭去唇邊的水漬,一邊還小聲咳嗽著。她在別人面前甚至是高長恭面前都經常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到了洛丹翎身上卻是原形畢露。
「在你面前需要形象這個詞嗎?」鄭影咳完之後不屑的說道,她其實有雙重性格,不過隱藏的二缺性格只在洛丹翎面前表現出來而已,其他人面前一貫的冷然。
「你還沒告訴我要怎麼辦。」洛丹翎選擇坐在她身旁,纖細白皙的手搭在紅木色的桌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桌面,面上儘是苦惱。
鄭影這次似乎接受了一點,挑高了眉問道。「你說你對高孝琬是明知自己對他有愛戀,卻缺乏心動的感覺,像是腦海裡自然而然的想法。對飄零卻有那種感覺,而且在他身邊很安心?」
「我的理智告訴我我愛的是高孝琬,可心卻向著飄零。在高孝琬身邊我總覺得我是愛他的,卻絲毫沒有來電的感覺……跟對著長恭哥哥是一樣的,只是少了一層理智告訴我的愛戀。就像是……被人催眠了一樣!」說到最後,洛丹翎卻猛然睜大了眼,腦海裡一道光閃過,似乎想起了什麼,卻又抓不住思緒。
「真複雜!這事我也沒辦法,其實你自己心裡應該有答案了的。但是為什麼我覺得好詭異!翎兒。你說你不會真的被人催眠了吧?」鄭影皺了皺眉,然後問道。
她們能從二十一世紀來到北朝,這麼奇幻的事都發生了,翎兒被人催眠卻也不是不可能。
洛丹翎苦笑了下,催眠?有誰能對她催眠?除非是長生了。可長生有必要這樣做麼?他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呢?罷了,順其自然好了,現在她還不應該煩惱感情的事,要知道她才十歲……好吧,是生理年齡不是心理年齡。
——
「主子,我該怎麼辦?」
飄零一臉苦惱的看著自己主子,精緻好看的五官幾乎都皺成了一團。
「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洛皓軒瞥了他一眼,輕啜了一口杯中的茶,「要問便問你自己,若你真想離開,我就派你去北周,將飛花換回來保護翎兒,你若不離開,就做好自己的本分。」
「我……我捨不得。」飄零垂下頭,表情是異樣的掙扎,他忍不住問自己,她到底有什麼好?居然讓自己這樣心心唸唸,完全失去了作為一個殺手的情緒。
洛皓軒輕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飄零,無論怎麼說,有愛的人總比沒有要好,不像我,腦子裡除了報仇就只剩下翎兒,根本騰不出任何空間去找一個喜愛的女子。若是捨不得,便好好守護著,哪怕是痛苦的,又能怎樣。」
飄零點了點頭。那時老主人的表情出了蒼涼還有的是甜蜜,或許守護也好,至少自己能看著她安好,這便是最大的安慰了吧。
桃花谷。
長生坐在六角古亭中,手裡捧著白釉竹紋瓷質青花杯,青色的紋路襯著剔透的白瓷,顯得高貴而優。
白衣一塵不染,冰藍色的眸氤氳了淡淡水霧,薄唇上還帶著水印,滿頭銀髮束在腦後,眉目間如一副精美的水墨畫,美麗且虛幻?
此時他正看著木桌上的一盤棋局,黑白子皆已進退無路,竟是兩敗俱傷的場面。
纖長的指尖拈起一顆白子,眼看便要落到棋盤中,卻突兀的離手,往他身前亭外的一處飛去。
一聲悶哼,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驟然出現了一名白衣少年,墨色的發垂落在肩頭,一雙眼卻是深藍的顏色。
「神上!」那少年在自己肩頭一拍,帶血的棋子射出,掉落在地上,瞬間化為飛灰,而他自己卻一個躬身,朝長生跪了下來。
「你來做什麼。」長生的聲音依舊淡漠,冷冷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又拈起一顆白子,隨意落在了棋盤上。
「神上當真要為了一個妖物在此沉寂下去嗎?」那少年望著長生,眸子裡卻是噙著淚珠,依舊跪在地上,有些激動的問道。
長生微一勾唇,站起身來,手裡捧著的茶杯突兀落地,摔在了地面上,清脆的聲音響起的同時,精緻的茶杯碎了一地。腳步微動,幾乎瞬間便到了少年面前,躬下身子看他。
「妖物?澤,你真當本尊不捨得殺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