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高洋笑了笑,推開身上獻媚的女子,大步走到癱軟在地的元勵仁身前,伸手捏住了他削瘦的下巴,端詳著孩子俊美的面容。「也沒怎麼,就是在他身上種了幾種蠱蟲而已……」
話落,高洋揮了揮手,便有一名打扮甚是懷疑的男子吹響手中玉笛,笛音算不得悅耳,反而十分的詭異,聽在耳中只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而躺在地上的元勵仁一聽到這種笛音便睜開了眼,漆黑的瞳眸中滿是驚恐,渾身止不住的打著顫,手背和脖頸上露出的肌膚下好像盤踞著一條一條的小蟲子,在不安的蠕動著。
再也忍受不住渾身劇烈的痛楚,元勵仁發出嘶啞的叫喊,雙手止不住的去抓撓有小蟲蠕動的地方,情景詭異得讓人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高洋,你這個禽獸!」元景仁幾乎目眥欲裂,這個畜生,竟然在元勵仁身上種了如此殘忍的蠱,讓他忍受這般苦楚,要知道他只有八歲而已啊……元景仁閉著眼,不忍再看眼前不住抽搐著的纖瘦身軀。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近在咫尺,還伴隨著高洋得意的輕笑聲。
元景仁只覺得心在滴血,這可是他的親弟弟,親弟弟啊……高洋這個畜生,畜生!
片刻,高洋又揮了揮手,那人才停下的玉笛的吹奏,元勵仁似乎已經疼暈過去了,小小的身子仍然輕微的痙攣著。
高洋走到了被綁著的元景仁身前,伸手鉗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睜開眼看著自己,嘴角掛上邪戾的笑,「看看你的好弟弟那麼痛苦,心痛了是嗎,可你這個哥哥又沒法救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內疚嗎,無力嗎?」
目光不自覺的飄向不遠處,孩子的口鼻中都溢出了絲絲鮮血,手背和脖頸已經被自己抓出了一道一道的傷痕,血跡遍佈,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心底迅速掠上的是疼痛,勵仁,他才八歲。而且,他和大哥一直將這個小弟照顧得很好,才有那驕橫的性格,不過雖然跋扈了些,心地還是善良的,如今卻受到如此的對待……
高洋不屑的嗤笑,放開了他的下巴,冷哼道:「誰讓你們兩個,長得這麼像元善見,朕就是要折磨你們,看著你們的臉上露出驚恐和憤怒的表情,朕心裡就特別舒爽,哈哈哈哈!」
「你這個瘋子。」元景仁的目光愈發陰霾,看著高洋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這種冰冷的眼神讓他心裡突然有些駭然,但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上刑。」丟下冷冷的兩個字,一甩長袖,他又坐回了那條龍椅上,原來那名嫵媚的女子卻是牽強的帶著笑,立在龍椅後,不敢再貼上去。
其實她倒是很贊成元景仁的話,這皇帝可真是個瘋子……當然,也只敢在心裡說而已,讓她說出來,她也害怕自己有沒有那麼多個腦袋被高洋砍,對一個八歲的孩子都那麼殘忍的男人,會不忍心砍她一個女人?她還真是不信。
元景仁閉著眼,等待著接下來的刑罰。
侍衛,不對,應該說是獄卒,拿著沾過鹽水的鞭子,狠狠在抽在了他身上,皮開肉綻,鹽水咬著傷口,疼得更加撕心裂肺。他卻緊緊咬著牙,哼都不哼一聲。
高洋就是要看他痛苦的樣子,就是想聽他的慘叫聲,而他,寧可忍住也不會讓高洋如願!
高洋皺了皺眉,見元景仁只是閉著眼強忍著痛苦,不滿的揮了揮手,示意獄卒停手,「換。」
於是,後來獄卒幾乎將所有不會傷根本卻能讓人疼得死去活來的刑罰在他身上用了個遍,他卻硬生生的抗了過來,雖然中途昏過去好幾次,也沒有慘叫出聲,最多也只是悶哼幾聲。
接下來的日子裡,高洋還從天下搜羅毒藥,每日在他身上放一種毒,甚至是蠱蟲,就是想讓他慘叫,讓他求饒,有時還會故意在他面前凌虐元勵仁,還不讓他閉上眼,逼他眼睜睜的看著。
在幾個月之後,元勵仁幾乎成了高洋飼養蠱蟲的工具,體內被種下了幾十種相互克制的蠱,對立的蠱蟲總要相互吞噬,每次看著元勵仁每次蠱蟲發作時疼到渾身痙攣,元景仁都幾乎要落淚。他早就想自盡了,可是,高洋說若他自盡了,元勵仁也不會再活下去。或許勵仁不自盡也是因為高洋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他,否則像勵仁平時那麼不安分,那麼霸道跋扈的性子,不可能容忍那般羞辱。
兄弟倆就如同雨打的浮萍,相互依偎拉扯,苟且偷生。
直到那一天。
高洋在早朝,地宮裡只有那些獄卒們,他從刑架上被放了下來,和元勵仁在牢房裡休憩。兩個人相偎著躺在一張石床上,元勵仁小小的身子緊緊的纏著他,在睡夢中都不安的扭動著,哭泣著。
原本在地宮大殿裡吃肉喝酒的獄卒們突然一齊沒了聲音,他有些疑惑,正想將元勵仁搖醒過去看看,卻被摟得更緊。
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元景仁摟著他的身子,輕拍著他的背脊安撫著,同時眸子卻看向了牢房門口。
不過兩個呼吸的時間,門口出現了一個六歲大的孩子,一雙大大的眸子晶亮晶亮的,面容精緻靈秀,手裡還吊兒郎當的拿著一串鑰匙。
元景仁怔怔的看著那個男孩子熟練的開了牢房的門,還朝他招了招手。「你們得救了,走吧。」
「得,救了?」元景仁愣住了,看著男孩子身後出現了一位鬚髮皆白的白衣老者。
「對,你們得救了,孩子,真是苦了你們了,是老夫來晚了。」老者走近來,伸手在元勵仁身上點了幾下,又塞進去一粒藥丸,元勵仁才安穩的沉沉的睡去,也沒有再夢囈哭泣了。
「主人,我們趕緊走吧,不然等會壞皇帝要來了。」依舊站在門口的孩子出聲提醒道。
老者回頭白了他一眼,手中將元勵仁抱在了懷裡,「我還用你來提醒嗎?飄零,還不過來攙著少主子,他身上太多的傷了。」
飄零眨了眨眼睛,這才嬉皮笑臉的走過去,將元景仁扶了起來。「少主子,等我們回家了,讓主人給你診治,你身上的傷一定都會好了的,主人的醫術可好了,那樣你也不會連走路都走不動了。」
「回,家?」元景仁的聲音都是嘶啞的,有些毒都已經傷害了他的咽喉,所以才會這樣。
「對呀,回家!」飄零一邊扶著他運來步法離開地宮,一邊手舞足蹈的跟他描述著。「我們的家可好看了!桃花漫天,簡直就是世外桃源!等回家了我帶你去看桃花。」
桃花漫天,元景仁努力的想像著這地方的模樣,腦袋卻是一陣陣的發暈,以前一黑,便昏了過去,昏迷之前還隱隱聽到飄零急切的呼喊聲,似乎都還帶著點哭腔。
唇邊努力揚起笑容,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得救了,他們得救了,就算是能去死,都比之前受盡凌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