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鄭影卻非常不給面子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大丈夫呢,之前卻被人追趕得那般狼狽,這書生實在有趣得很!
聽到鄭影的笑聲,飄零的臉色變得更加尷尬,卻也不好說什麼。洛丹翎見狀瞟了一眼笑得有些肆意的鄭影,她才勉強止住了笑聲。不過,那微微彎起的唇角還是象徵著她此刻的愉悅。
「原來是葉公子,你隻身來到洛陽,還背著行李,可是要遠行了?如今身無分又打算怎麼辦呢?」洛丹翎當然沒有忽略掉飄零背上的包袱,有些試探著問道。本來她也不打算多管,只想給他些銀錢便算了,豈料這迂腐書生不願接她的銀子。好歹也是她將人救下的,不如就送佛送到西了,於是才會有此一問。
飄零面上卻揚起了苦笑,「打算麼?飄零此刻真是不知該如何打算了。不瞞姑娘,飄零是從青州一路來到洛陽的。飄零家中原也是小富紳,不料有一日竟著了火,家人們都葬身火海之中,唯有飄零正在好友家中拜訪才能躲過一劫。從那之後,我便來到洛陽尋我做商人的叔父,希望他能夠收留我。」
「然後呢?」洛丹翎反射性的問道,「你還沒找到你叔父?」
飄零臉上是更深的苦澀,歎息了一聲。「不是,找是找到了,可是叔父卻不願收留我……只說他做生意虧了本,如今連家都養不起,更何況收留我了,他只是給了我一些碎銀,命我去找其他的親戚們。尚且是親叔父都不願接納飄零,那些遠親們便更不用說了。」
「人都是這樣,如今你家道中落,那些遠親們恐怕是避之不急了。」洛丹翎也附和道,心中暗想這書生倒也是個可憐人。
「是呀!所以我也沒想著要去尋他們,只是想憑著自己手中那些銀錢,先找個安置的地方,再去找份活幹,好歹也得養活自己。可飄零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哪能找到什麼輕快活呢?卻不料一頓飯吃得,僅有的銀子都被賊人給偷走了,還被酒樓的夥計追著跑……真是羞死人。若不是姑娘搭救,只怕飄零便敗壞了讀書人的名聲了。」
洛丹翎只是笑了笑,並不回答,反而有些關切的問,「那葉公子如今要怎麼辦才好呢?」
「葉某不想接姑娘的銀票,可是也真的沒有養活自己的本事……」飄零有些為難的說道,隨即又眸子一亮,看向洛丹翎的目光滿是驚喜和哀求,「姑娘,你是否能收留飄零?飄零雖是一介書生,但也能教導姑娘琴棋書畫,若姑娘收留了飄零,也省得去請夫子了!」
洛丹翎呆了呆,然後也是無奈的笑了笑,「葉公子,並非丹翎不願收留你,而是——而是丹翎如今自己都是借住他人家中,又怎能收留你呢?再說丹翎與兄長也是四處漂泊的人,居無定所的也不好累著你一塊兒受苦,依我看你還是收下銀票吧,也算是丹翎的一份心意。」
「飄零不怕受苦,而且……而且除了姑娘,就沒人再樂意接濟飄零了。方才街上如此多的百姓,為飄零出頭的也就只有姑娘一人。姑娘,算我求你了好麼?我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少年急忙說道,一雙大眼睛裡似乎含著淚一樣,水汪汪的。
洛丹翎卻只是沉吟著不說話,黛眉緊蹙著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見她這樣,葉飄零一狠心,又朝她哀求道,「姑娘,若實在不行,飄零願以身相許,只要可以追隨姑娘,讓飄零入贅也行!」
洛丹翎聽到這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以身相許?這書生算盤打得可真是精,這以身相許,入贅,看起來似乎是他吃虧了,可實際上呢?他如今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酸書生,若是許給了自己,作為他的未婚妻,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未婚夫婿受苦受難不是?
所以自己也自然會盡她所能的幫助他,至少是不會餓肚子的了。看都知道,能隨便拿出那麼一大疊銀票的人會是普通人麼?她若真的答應了,葉飄零才是真的賺大了,衣食無憂是最起碼的。
而旁邊一直聽著二人談話的洛皓軒聽到這話,在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朝著飄零狠狠的瞪了一眼。以身相許?虧這小子想的出來!真是個狡猾的傢伙,他怎麼就把這傢伙招來安排在翎兒身邊了呢?不過此時後悔已經是來不及了……
鄭影才平息下去的笑意又冒了出來,這次卻直接笑得直不起腰,一手還攀著高長恭的肩頭。高長恭面具下的臉也是露出了笑意,一雙好看的鳳眼看著鄭影,帶起難掩的寵溺。
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葉飄零卻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語有什麼不對的,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瞪視眼神,面上並沒有什麼異色,心底卻是笑開了花。臭主子,叫你讓我做臥底,還無論我用什麼辦法,我就是不說話只待著也非得膈應你!
轉眸又見鄭影笑成那副模樣,卻是撇了撇嘴並不說話,只看著洛丹翎變得忽青忽白的面色,像是有些緊張的等待著她的回答。只不過……等了老半天都不見洛丹翎有什麼回應。
鄭影笑了一會,這才看向了正在「沉思」著的洛丹翎,「翎兒,我看這書生倒是蠻有意思的,不如就帶著他在身邊吧,好歹也多了些樂趣不是麼?況且馮黎早上被長恭一嚇,難不成還怕他小氣不樂意派人收拾房間不成?至於這以身相許……」
說到這裡,鄭影又是一笑,「至於這以身相許,可得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了,這我可不能替你做主。」
洛丹翎的嘴角抽搐了一瞬,臉色才恢復了正常。望向了正翹首以待等著她答案的葉飄零,一張精緻好看的臉又黑了一分。「葉公子,你要跟著我,我也不在意,你願跟就跟。不過有很多事你不便知道的,最好還是不要知道。還有,以身相許還是算了吧……丹翎還小。」
葉飄零靈秀的面容這才綻放出笑意,朝著洛丹翎作了個揖。「多謝姑娘,敢問姑娘芳名?」
洛丹翎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我喚作洛丹翎,這位是我的兄長洛皓軒。那位姑娘是洛陽郡守馮黎的侄女兒鄭影,她身旁帶著面具的男子則是她的未婚夫君,蘭陵王高長恭。」
在聽到高長恭這個名字時,飄零那雙帶著靈氣的大眼睛暗了暗,一瞬又恢復原樣,令人瞧不出絲毫端倪。「竟然還是王爺!草民葉飄零見過王爺!」
「葉公子不必多禮。」高長恭揮了揮寬袖,示意他不必多禮。
洛丹翎這才打斷他們,「好了,飄零你也同我們一起吧,走,上馬車,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