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手中的信,宇憲蹙起眉,信封上他熟識的清秀字體寫著五個大字:「宇憲親啟」。
猶豫了一小會,他還是伸手拆開了信封,取出一張單薄的信紙,上面只是寥寥幾行字: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珍惜眼前所有,好生對待豆盧歆,切勿負了愛你的人。有緣再會。」落款是簡單的一個翎字。
嘴角不經意的拉出一抹笑,宇憲俊秀的面容上滿是苦澀,「切莫負了愛你的人麼?命裡無時莫強求,莫強求,好一個莫強求,呵呵。」
翎兒,若這是你希望的,我會做到的。
魯國公府。
「洛丹翎」一身月白色紗裙,斜斜挽起的偏髻上別了一支玉簪,素的裝束與平日裡的並無什麼差距,身後跟著一襲碧色衣衫的碧荷,主僕二人未經通報便徑直走進了國公府的書房。
宇邕著了黑底金紋的衣袍,手中拿著一本古書,斜斜的坐在書案後,目光卻有些迷離,很明顯注意力並沒放在書上,似乎在想著什麼事。來人的腳步聲將他驚醒,抬眸看去,卻見「洛丹翎」攜著碧荷俏生生的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翎兒?你怎麼來了?」宇邕站起身,有些疑惑的問著。看著眼前的「洛丹翎」,他卻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好像這個人,並不是翎兒。
「洛丹翎」燦然一笑,朝身後的碧荷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邕哥哥,怎麼的,這魯國公府翎兒來不得了麼?」
碧荷看到自家公主的手勢,心知公主怕是有事同四公子相商,便躬身退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碧荷一離開,宇邕的眼神便更加不解了,冷哼一聲,「說,你是何人,假扮翎兒有何居心?」
「洛丹翎」淺薄的笑著,從袖口拿出一封信遞給眼前的少年,「四公子,奴婢名喚魅兒,是奉公主的命令來替她送信的。」
宇邕將信將疑的接過信,眸光一掃信封上熟悉的清秀字跡,已經知道了是真的,回到書案後坐下,拿出信紙看了起來。
「邕哥哥,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翎兒應該已經離開長安前往洛陽了,這也是和毓哥哥商議好的,時間倉促也無法同你仔細解釋,甚至沒有同你道別,是翎兒的不是。
翎兒是在洛陽被毓哥哥帶回的,所以翎兒要回去洛陽,尋找自己的父母,弄清楚自己的身世。邕哥哥,替我送信的姑娘可騙過你了?呵呵,她叫魅兒,也是毓哥哥替我找的替身,在往後的日子裡,她將代替我成為新興公主,希望邕哥哥也能多加照顧她。
翎兒只同邕哥哥說幾句話,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夫,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了,所以活著的人更應該努力的活下去才對,否則緋羽在天上看著你頹廢如期,也是會難過的吧。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三年過去,你也應該放下了,何苦將自己困在心牢裡不願出來呢?
邕哥哥,若你還不振作起來,依舊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怎能對得起毓哥哥對你的一番期望?翎兒也知,爹爹攝權攝政,你們兄弟幾人極為辛苦,你才更應該振作起來才對,你們幾兄弟更應該齊心對抗,否則你父親打下的一片江山,豈不是要拱手讓人了。
而且,就算翎兒與緋羽再像,也終究不是她。別說翎兒原本就對你無意了,就算是喜愛你的,世上誰人又願意做他人的代替品?翎兒不願也不想,所以才在操練場說出了那樣一席話,邕哥哥不要怪罪翎兒才好。
最後,翎兒還有一事相求,我知曉你們在爹爹的壓迫下過得極為辛苦,但是,翎兒求你們,若爹爹沒有傷你們兄弟的性命,求你們也放他一命,雖然他攬權攝政,但他畢竟是翎兒的養父,待翎兒是千般萬般好的。
若你不願,翎兒也別無所求了。言盡於此,邕哥哥當好自為之,有緣再相見了,望君珍重。」落款,翎。
將魅兒打發出去,他伏在案上,心亂如麻。翎兒說得對,時至今日,他不應該在頹廢下去了,不然怎對得起大哥的一番期望。再怎樣,死去的人終究是活不過來了的。
皇宮,勤政殿。
宇毓手中拿著魅兒送過來的信,好看的眉緊緊皺在一起,這封信他已經來來回回仔細看過數遍了。
唇邊突然揚起笑意,就算信中的內容再匪夷所思又如何,她終究是翎兒,不會有任何改變。
洛丹翎在信裡詳細的說了關於21世紀的一切,還有穿越,包括那個夢魘。所以她才要離開,去洛陽,去鄴城,尋找她的父母,尋找那個河間王高孝琬,以及自己為什麼會來到北齊的原因,還有,能不能回到她的世界。而宇毓提出的送她離開,正好順了她的心思,她自然也同意了。
她從到這裡來的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傷害他們,她的腦海裡有關於這些人的所有記憶,自然也保有原來的宇丹翎對這些人的情感,還有這三個月的相處,她當然是不會傷害這裡的所有人的。
將信紙沾上燈油,放在燭火上點燃,燒了個乾淨。他是信她的,可這信若是被他人看到了,以為她是中邪了都不一定。
信裡還說了,讓他多加小心宇護。當然,洛丹翎知道,歷史是不能改變的,所以她不能仔細說出來,告訴他一切事。她記得在2010年的時候,芒果台熱播的電視劇《宮》,裡面的良妃娘娘為了救那個格格,結果歷史發生了改變,那個格格,也是在歷史上被抹去了。這讓她不得不小心,如果宇毓也那樣消失了,她就一點也不知道歷史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了,雖然電視劇也不能盡信……
但是,古語有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靠在金碧輝煌的龍椅上,宇毓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五弟前往蜀地,四弟又是那個樣子,幾個兄弟,就只有他一個人努力對抗宇護了。那個權勢遮天的堂兄,他心裡又在籌謀著什麼呢,接下來,他又該如何應對?還有翎兒……這些,都是他要擔心的事,都成為了壓在他心頭的大石頭。
其實,他是意不在此,可是又能如何呢?世間大多數人,都是在做著自己不願做,卻不得不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