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說得還算是正常吧,冷不丁聽去,應該沒有什麼異常的關心。我的這個努力也就能到這種程度的裝相了。再多的可就真的裝不出來了。
不過,他李元吉是否能聽出來這件事,我還是不敢確定。畢竟,是他那樣的人。連眼睫毛恐怕都是空的。就沒有什麼是他看不透的。
可是,到底有什麼是我能夠看透的呢。
這個世上怎麼就這麼不公開啊。他什麼都看透的時候,就不想著一點兒,這世上也還有這樣的什麼也看不透的人嗎?
我又開始打量著這只盒子,直到他被一隻手穩穩地托起,「公主殿下不是說要回嗎。這個由臣下來效勞。」
他在我面前,似乎一直是臣下的身份,這回,還真的說出來了。不過,我可不覺得這是什麼真心實意。這種,我是可以多心的,比如說,覺得他是在嘲笑我。你看見有像我這樣一無所有,還執著於是什麼公主的麼。名頭與有口飯吃,誰更重要,在肚子餓的時候,是最能讓人一眼就辨認出來的。
「都說了不是什麼公主。殿下何必折殺。」說出口時,已經覺得心裡在難受了。看這不清不楚的身份。我一有意地拒絕。可是,是凡說我是公主的人,就沒有一個再肯聽從我的拒絕。
都是因為他們,我現在才一直都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而也因為這個身份,一直都沒有辦法固定的原因。太多的事情,都不是那麼得以說清。所有的順序,也都跟著排錯了位置。
「我能說一下真心話嗎?連公主這種拒絕的樣子。都看起來很公主,所以,我真的很難說公主不是公主。這個大概是我家教太好的原因吧。」
他這個回答也真是夠絕的了。我立即就被他弄得啞口無言。怎麼覺得,說了不對的話的人,反而還是我呢。
最後。盒子被抱了回來。第一次發現,天上掉的餡餅是這麼難以拒絕。
反覆幾回腦汁,也沒有真的想明白其中的道理。看來,我還是小看了李元吉。就連甜聲姐姐都是。
不過,儘管如此,掌燈時分。我們與甜聲姐姐還是坐了一塊,對著這只盒子一籌莫展。
這只盒子不止是奢侈,而且是絕對上下幾千年的這種奢侈能想到的所有裝飾,所以珠寶,任可將其剖成十分之一。也要盡量全種類地出現在這個上面的意思。
甜聲姐姐一向是呆在李元吉身側,閱寶無數,可是,也不曾見過這般氣勢的一件寶物。皇家的寶貝向來數不勝數,不過,單單是一隻盒子,就要做到這般華麗地步的,還是聞所未聞過的。
我想了想覺得。這也許跟是皇后所贈有些關係。不過,當今的皇后也並不是一個奢侈之人,而且這只盒子。也是皇后當年還不是皇后的時候贈出的。也萬分沒有如此華麗的道理。這麼看來,在這只盒子的背後,還是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在裡面。
最後,甜聲姐姐給我的建議是,我們今晚只是看一看這個雕刻就好。再多的事情就先不要做了。我想也是,我們還是不要即刻露餡的好。於是。就讓甜聲姐姐張羅幾杯好茶,我們也不要這麼空呆著。好歹對著如此神秘的盒子,來個茶話會什麼的。也好壓壓心中那片迫不及待。
但是。李元吉是做好了,我們今晚會打開盒子一探究竟的打算了嗎。一直都沒有出現的這件事情,也是好生的奇怪。平日,他在這裡常來常往,早已經讓我將他看得習慣了。還以為,他在那個時間段的人生就應該是出現在這裡的呢。
甜聲姐姐前來添茶,茶香順勢飄來。讓人心思得以緩緩。確然的好茶啊。然後,她偷眼一下,坐在一旁隔著茶霧朦朧一直若有所思看起來就像很有賊心的我一眼。卻並沒有真的說出什麼來。
反而是我,被她這一眼,看得有些奇怪,好像是還調動起了某一種奇怪的感覺。她也對這個感興趣,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呢。因為我感興趣而感興趣嗎?這樣也太說不過去了。我也若有若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歪在椅子裡,央她,「姐姐倒是還要忙到何時啊。今天什麼事情也不許多想。我們就看這個。我看著齊王殿下,如此珍重於它,一時真的是猜不透其中的道理。」
甜聲姐姐溫頜首,表達了認同。
怎麼只給一個認同呢。我要的可不是這個。我要的,是更加的直接的東西。是我們在心裡想的那些東西。看來,她真的是不打算多說什麼,我只得自己不顧面子,又將之前的話題撿起來,繼續跟她嘮叨,「姐姐在齊王身邊這麼久,難道就真的沒有想起來,諸如許多年前的某某事情來嗎。生活中不是常常這樣的嗎。許多許多的大事,其實都是從再小不過的一件細微事情中,翻騰出來的嗎。」
甜聲姐姐倒是很給我面子,我說出如此的想法,她並不是一氣回絕,而是當真做出了在想想的樣子。這個讓人滿意。不過,結果就讓人實在不想多說什麼。
因為她說的是,「確實不知。」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這個是應該知道的。難道,她以為我現在得到的這個盒子,會將功勞算在她頭上嗎。所以,我又不得不再次開口,「下面這些話,說來也是該說。而本知道是不該說的還說了,也是我的不對。只是,奈何事情到了這般地步,讓人真的不能對此無動於衷。所以也就說。」
前面的鋪墊做了這麼多的彎子,她早就看出我將說的是一件大事。再次向我頜道,看來是讓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意思。我黯然道,「事情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堅我來說卻也十足的不能放下。呆在這裡我未有一日不擔心我失蹤的哥哥。也未有一日,能真正的覺得自己是在過著日子。之前,也與姐姐約定過的,說是得了這書便是姐姐的功勞。也可順應姐姐的心意,助姐姐一臂之力。不
過,今時看來,這書,得的卻不大可人心啊。看著,怎麼不像是姐姐的功勞。但是,我們到底為什麼能得到這本書。這樣的未知理由,可真是讓人不大喜歡糊塗。不過,姐姐你真的不奇怪於此事嗎?」
她斷然早就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一直裝作糊塗而已。
「奴婢明白。」她淺淺作答,什麼?我的長篇大套就只換回了她一個明白。就不能換回點其它的嗎。這個不應該啊。這可真是生氣不在話下。不過,對於她的態度,我還是要謹慎,只因著,這樣一個人,我是想暫借為心腹來用的。眼看著,她能做點於我而言有利的事情卻變成了這樣。不明不白。真的是讓人很不省心。
看來,有一些事情我還是要提醒她一下的。「剛剛的話我還沒有說完。說出來有些傷感情。不過也是親兄弟明算帳的意思。覺得更應該講出來,只有講出來,今後才不易出現各種隔閡。姐姐你說是不是。從前,我與姐姐說妥的,如果姐姐得來了書我便對齊王行一份心意,而反之,我要行的,可就要換成是另一份心意了。如果真的是這樣,姐姐也不介意嗎?我這樣說,不是說明我喜歡這樣做,喜歡不喜歡這些事情都已經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真的將是不得不這樣做。殿下,如今將這鹹魚放在了老貓的枕下又是如何的用意,也是不言而明的。是了,難道殿下是在加速整個事情的進程,不瞞姐姐說,我可是個性急之人,有時候,做出了什麼事,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事情,也時有發生的。」
甜聲姐姐的手似乎是抖了抖。白皙的面頰上染過一絲紅暈。
估計是快被我氣趴下的原因。但轉眼,已經攢出滿滿的笑意來,「奴婢不知道殿下的心意,真是罪該萬死。還請殿下饒恕,寬恕一二。此事說來,也並非奴婢不急,而是我們不明齊王殿下的用意也是真的,此事也是萬萬急不來的。殿下已然在懷疑我,此時,對我的注意不下於對公主殿下的注意,於是也是理所應當會想出來,各種辦法想要試我的也不一定。如此,我們就只需暫時裝成個,對於這個盒子並不上心的樣子來,才好些啊。以上也只是奴婢的粗見,還望殿下體諒則個。」
在她款款語來之時,我忽然想起,我們的第一次相見。美人目起,顧盼於我。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此的麗人,李元吉當真就沒有動過一點點的心思。不可能啊。我能說自己的真心話嗎。我覺得,這甜聲姐姐要遠遠的比過我的。更讓人稱道的,就是這把如雨過天晴時,萬物靜好的一把美妙嗓子。任你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都能說出來萬種風情。這種美人只要是想一想就會覺得爽目爽心的。
思緒回來,我歎氣一聲,「如此說來,我們能做的,就是一個等字。管它等來的是什麼,也就只能等。這可不是我喜歡的方式啊。不過,剛剛我那樣說話,是不是將姐姐嚇了一跳啊。我那麼說話,其實也是為了姐姐好的。試想,在這件事情之中,姐姐又如何能夠全身而退。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奮力一搏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