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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八十七章 畫渺 文 / 張冉雅

    我向李元吉笑了一下,幾乎連提起嘴角的力氣都沒有,「殿下折殺了,這怎麼能是殿下的緣故。我原本就是體弱多病的。有時候,還會有事沒事的多愁善感。」心下對著自己冷笑,我自己還挺瞭解自己的嘛。

    他笑了起來,有意地衝破屋子裡蘊藏的所有的鬱悶情緒。然後,轉身吩咐甜聲姐姐,叫人準備一些甜的東西。

    他說,他要是不開心了,就吃一些甜的東西,然後,心情就會變好,比所有的藥都要靈驗。

    是嗎,似乎是在何時也有人對我說過相同的話。

    我又盡了最大的努力,回應過去一個微笑。笑影一定是無比單薄,或許,也會比哭都難看。可是,笑出的感覺,卻像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明明曾經遇到過,比這個還要更難的事情。卻怎麼覺得,今天是讓人最難以,坦然而對的時刻。

    屋子裡,一時又重新安靜了下來,我們似乎再也不能找到一句不關乎心情的話來說。

    可是這個人真的是好本事,再說起話來時,便成一把清亮如三月春風化雨一般的好嗓音,有著獨道的動聽感,「聽說這裡看到的月色會同別處不同喲。」

    似乎就是在剛剛,我才像是對他這個人的存在感,有了一點點積極的印象。人的感覺,其實一直都很複雜。有的時候討厭,會不自覺的萌生,同樣也會有一點點溫暖的感覺。而現在,我似乎就這樣很是突然地,對他有了一些可以說成是比較實在的印象。

    我看著他,似乎也是在用眼神問他。他說的,真的是只是平日裡司空見慣的月色嗎。我們的人生裡,不知見過了多少月色,雖然也加入了不少的悲喜。不過,倒是覺得業已明白了大半。可是,他竟然還在勸說著這個。

    他給我的回應,其實也很奇怪。笑瞇瞇地看著我,其實也能讓我看出,他現在就是在這個現在是在拿著架子,無論從任何角度。都要讓我看得這樣清晰,一向在我面前,只以示好面孔出現的齊王殿下,這一次看來是要劍走偏鋒。

    我們之間無比拘緊的氣氛好像一下子就活絡了不少。

    我接過甜聲姐姐遞來的溫茶,慢慢啜著。尤其不敢再抬起頭來。只因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應他現在的架勢,只是簡單的幾個動作,卻彷彿一下了就砸中了人最內心的東西。

    眼下,到底算作是個什麼氛圍呢,雖然,我也一眼就看得出他裝腔作勢後面的顏色裡,偷偷得意的笑顏。可是。就是想像這樣裝傻。

    慢慢飲空了杯子。剛打算喚姐姐。他卻很得眼色地接過。這個時候我分外自覺地凝神直身端坐。

    可是,他剛剛說話的神態與內容,卻不只是引了我的一、二觀注。現下,我也在心裡暗暗回味。好似心中還有一些迴響。我真的從不曾知道,我原來也是這麼容易打動,就算再怎麼打算千年避世,也有這麼一刻,在一個萬分不經意之間被吸引。

    雖然到了此時。對著這樣的事實,並不打算有多少態度上的認可。可是,已經感覺到了別一樁情緒。這個感覺,要是拒絕起來,還是相當的吃力的。

    思路一直這樣歪歪斜斜地想東想西,即使想得不怎麼清楚,但也總算是得了些章法,這個時候,是裝虛弱的絕佳時機。我正欲大吸一口氣,裝出並沒有好轉,反而更加虛弱的樣子來的時候,在窗口的位置不知道是在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幅畫。鮮鮮翠彩當中隱隱出現了一方園圃。那些花畫得真的是不錯,如果不是有著畫卷的局限,我都幾乎要以為那就是真實的扶蘇花木。

    我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坐姿,剛要對著這畫誇一誇的時候,可真的是了不得了,就在我這麼一個眨眼的瞬間裡,本來是一派平靜的畫面上徐徐地出現了一個人影。面對這樣的奇跡,我再也不能鎮定自持,趕緊擦了擦眼睛重新看起。果然是個姑娘的影子,而且怎麼會覺得,越看就越能感覺到熟悉的感覺呢。

    在那麗花開遍的花木之間,簇擁的花枝之際如雲彩般飄來的女子,我的腦子一時間在飛速地旋轉,那女子立在花木之間,隨風冉動衣袖,似真似虛,更得仙質一派端莊之下更隱仙風道骨之感。只是我的感覺又自然比不得旁人。因為,這個人我一見就有些驚慌失措。

    我指著那畫中人對著李元吉道,「那個,那個殿下啊,你、你幫我看看,那個畫中人是不是,是不是長得那個有點像我啊。」本來還想力持鎮定的,可是一看到那上面一直在不斷生成的東西,我真的是無法再力持什麼鎮定了。

    他本來是面對著我坐著的。一直好像都不曾察覺一般的樣子。此時,看到我滿臉的痛苦形狀,才疾疾回頭的。

    這個頭一轉過去,就像是轉不回來了一樣。

    此時,若是有人從旁觀察我們的情狀。一定是以為我們看到什麼盤古開天地的大事件了。

    其實,我覺得,我看到的這個東西與開天闢地那件事,也沒有什麼區別,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的。

    他是個裝傻充愣的,倒也是個極為負責的裝傻充愣,足足看過了半晌,才喜滋滋地回頭,做無比驚喜狀,「上面出現的真的是公主。難道公主是仙身。」

    我指著那畫的手指頭,哆嗦了一下,又醞釀了一會兒,想是要笑一個或是拍一下手。

    一顆心也跟著哆嗦了不止一個來回,這畫手果然不錯,將我畫得更加美麗了幾分,而且特別能捕捉到了我萬年不現一回的神韻,都覺得我出現在那樣的意境之中,是有點趁虛而入的氛圍。而且被眾花烘托得太帶感,一看也很神意十足。

    唯一可取之處,就是整體看來真的很像是我,並沒有因為追求仙意而與真實的我相去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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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果然獨到,果然得畫境之大成。

    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方問出了口,「殿下手邊也有這樣的能人嗎?」

    他笑了一下,「不只是有,而且是很多。說道來我一直是一個獨具慧眼的人。」

    他不覺得,他搶了我的台詞嗎?這句話,本來該當是由我誇出口的。

    我愣愣地瞧著他,又轉而愣愣地瞧著那畫,此時,我已經在那花木之間出現得結實了,經過,我這麼一個現身的攪合現場氛圍,本來的小清新成了大神秘。雖然,明知道是他從中做出了不小的手腳,可是,也勝在足夠新奇。所以,我的震驚之色,還真的是溢於言表啊。

    我又看向他,「殿下本來一切都做得如此神秘,可是我剛剛一下子就問了殿下,殿下卻不該回答得那麼快的,要是能拒不承認該有多好。」

    他笑了,聲音不緊不慢從嗓子裡飄出來,也不知道是怎麼成就的,竟然讓人覺得,意境都跟著有些飄渺,「本來,也是想要那麼做的,可是,就是無法對殿下說謊可怎麼辦,只因殿下一問,我便想將心底所想和盤托出。」話題的內容太大是大非了吧,表情也太無可挑剔了吧。

    我一瞬怔住,忽然不知道要看接口。是不是,我不該這樣問的啊。也早應該知道,他會這樣說。真是的。

    經過一長串的心路歷程,我只是漫不經心一般地「哦」了一聲,然後,開始將話題轉向於畫技方面,心裡也在嘀咕,這下子,應該沒有什麼需要忌諱的了吧。問出以下幾句之前,我還甚為體貼地對著齊王道,「外面是何人撐著畫卷啊,叫他早早地放了吧,如此可是要累僵了的。」

    他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面,然後抬頭看向我,「這個也是個機關,此一次用盡了我的心思,已經有兩天沒怎麼想過事情了。都覺得有點機關算盡的感覺了。」

    我心海裡一派安靜,只任著他的聲音,攜來卷天掃地的氣勢,在我心中大勢地飛過。雖然已經飛過卻一直還殘留著各種剪影揮之不去。

    我好像還是在上當,也是理所當然地不是他的對手。對於,一個都要將機關算盡的人,我不是他的對手,是不是也是情有可原的呢。

    足足噎了過晌,我才又問,「可是,這樣是不是有些得不償失啊,我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殿下可以不用想這麼多的。我也沒有什麼見識的。」我的意思是他騙我的時候也要注意一下成本,有的時候他騙得明明是恰到好處,可是我卻領受不了,這個對他而言是不是有點委屈呢。話說我這是想的什麼。

    他又笑了,我說了這樣的話,他當然是在被逗笑了的啊。不過表面上的功夫仍然是做得恰到好處,「沒有啊,公主在我心目當中的地位是無人能及的。我對公主的感覺,都是可以稱得上是一生中的秘辛的。」

    果然啊果然,他又以我熟知的巧舌如簧,將我鎮壓了下來。

    他這個人非要這樣不可嗎?

    甜聲姐姐又來添茶,茶霧朦朧的空當中,我向著他偷望了一眼。呃,看到的是茶霧朦朧中的笑眼。饒是我不準備多想的,也難免想得有一點點兒多。可是,話又說回來,我多想了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麼。怎麼覺得這個東西它就在我的心裡,卻反而讓我自己也能明白,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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