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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七十五章 夜遊 文 / 張冉雅

    我的意思就是我睡著了。她可以洗洗睡了。再擦一點花露水什麼的就更好了。

    這一次,我會很嚴重的裝傻的。等著瞧吧,我真的會真的會非常之賣力氣的裝傻的……

    良久,她都沒有發出聲音。只是默默地跪在那裡。

    其實,就算是用像兩隻手的所有手指頭來算的話,我與她交換條件這件事情,她也沒有什麼吃虧可言的,如今,這套悲觀之大極的動作不知是要做給誰看。是想用可憐巴巴的造型勾引我誤入歧途嗎?說來我可是一個走進太多歧途的人啦,那樣的話也多少會有一點點的經驗的。

    我繼續理直氣壯地假寐。

    可是,她的沉默與悲傷氣氛生生將一個良好睡眠環境扭曲成了這樣,也就是我自己明明知道吃苦受罪的是我,也還想要可憐一下她。彷彿此時她的心情,我特別能感同身受似的。我居然想要去同情與幫助她。

    事情的後來,我著實已經是奇怪得要命,我到底要怎麼樣同情她。而且我又要由誰來施以同情,還有,這個世上,是靠那簡簡單單的同情就能過得了日子的嗎?

    起初,我雖然不能入眠,到底還覺得躺在床上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可是,後來給這麼嬌滴滴的美人無聲地跪著,我就覺得,自己如芒刺在背。後來,我還在勸自己,這個芒刺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難受一點嗎,興許這一直難受下去,慢慢地也變得習慣了呢。

    只是,她給我帶來的想要同情的意願。著實也強大了一些。不僅是覺得喘不上氣來,身上分外難受,而且,儼然已經覺得,自己著實是一個壞人。若這般下去,與個大惡人殊無二致。連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的節奏。

    雖說,公主一職,歷來也不見得有多麼討好的人緣。可是,我失了故國這麼多年,名頭上要是再爛了。可就絲毫也沒有反轉的機會,全然會被一黑再黑。最後直至弄成個漆黑。

    於是,我慢慢坐了起來,哼出了一聲。

    她在外面小聲喚了一下,「殿下還未睡嗎?」這不是給你吵得一直都睡不成嗎。但是這話真的能說出去嗎,怎麼覺得,說出去也是分外沒有底氣呢。

    我氣得有些哆嗦,聲音也跟著哆嗦,「姐姐,怎麼這麼冥頑不靈,我難道是將你騙得有多慘過嗎,為什麼全然不肯信我。」

    後來。我想我那時肯定是連眼睛都紅得像一隻小白兔了,說起來,冷暴力這種東西。傷人於無形啊。那怒意一點點兒地讓你感知,卻偏偏不去理你。叫你時時受著憋屈之苦。

    她的影子又朝前行進了一點點,「奴婢已經答應了公主殿下,如此,只是想讓公主不忘初衷。」

    我從錦被裡出來了一點點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好了,姐姐有多不信我。我已經知道了。」

    她頓了好一會兒,才出聲。「不是不信,而是想一直相信下去。」

    我忽然很好奇,她對我這樣的好,是因為我自己,還是因為李元吉,難道世上會有這樣的事情,她會因為真的很愛那個人,而那個人又看似對我不錯,所以,她也肯對我不錯。現在我反而有這樣的情況才是更加的沒天理一點兒。因為這完全不是我的日常認知啊。太違常識了啊。

    我有些不清不楚地問她,「姐姐這樣做,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後悔。」這種事情誰說得準呢,也許有一天,而且,興許根本就是在不久的將來,她忽然發現,現在的她有多麼的幼稚,是這樣傻乎乎地去愛一個人。而這個人,又是如此的鐵石心腸,不管她再怎麼愛,不管她再怎麼付之真心,他也只是一味地看不見。這世上有多少情感會真的一成不變,那是得需要多麼多麼強大的心。一直被冷漠,還一直無比貼心。

    還是說,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內心根本就長在她身上。可是,她既然這麼喜歡她,也可以更加直接一點的。但是,她偏偏看起來更像是他的敵人,至少,在李元吉那個角度,看來的確如此。

    她慢慢退出房間,我仰倒在床上,幾番地歎氣,怎麼就沒有見到過又美,又容易的愛情呢。相愛相愛,看起來,不過是一雙眼睛的彼此認可,其實。又哪裡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然後,我就地地道道地成了失眠狀態,整個腦子都在被前塵往事佔據,雖然,也不是多前多往的舊事,可是,已經覺得紛亂不已。一會兒,出現的是哥哥在找我的樣子,一會兒出現的,是我在田野找李世民的樣子。我那顆想要見到他們的心,是有多麼的真誠的赤紅啊。

    我在想,命運它幹嘛要安排這麼多不可能的相見呢。它既然是一早就譜好了命譜的,可是,為什麼就不肯手下留情。

    手下,只要留一點點的情就好了。如果讓他們相見,就讓他們在對的時間正好相見,地位,年齡,處境也都是正好的時間碰面。

    想過之後,又笑了出來,這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無論是她,還是我,無論是李世民,還是李元吉,我們都是一路走錯,走過來的。常常會在這樣的午夜裡靜靜地想,當初,如果不是那樣,當初如果不是那樣話,今天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然後,又是久久合不上眼睛,窗外的月色慢慢浸入床幔,床幔就如同是光潔的水面,散在上面的月光,使其出了波光粼動的感覺。是這樣的美,可是,我卻在想著讓人不能釋懷的心事。根本就連心事也是這樣,從來沒有往好一點兒的地方去,我寧願它美美騙我一場。

    若是,它騙得夠好,那樣,我就可以一生沉浸其中。

    忽然,覺得自己很是可笑,我竟然想在一個夢裡過上一生。可是,這就是我最最最真實的願望。

    明明是可笑的懦弱,可是,也是我心底最真實的盼望。

    但是,就在現在,連我可能會做出這樣美夢的想法,我都已經不敢再擁有,因為一切早已經走過。在我已懂得珍惜的時刻,還是來不及將它挽留。我甚至不敢再見李世民,只是因為無法忍受與他的再次離別。如果不再相見,那麼,也就沒有了讓人痛心疾首的離別。就在這夢中,他看著我的眼神會是愛憐如水。

    相思是一種痛苦的事情,所以,還是讓他忘記我吧。

    就用今日的月色換走曾經的思念。

    我亦會收斂對你的愛戀。就像它們從沒有到達過我的心底,雖然它們已經在我心底生根發芽,可是,從此也不會有人知道。

    在這個月色迷迷,前塵往事紛踏來的時刻裡,我是在用一顆努力的心,想要將你深藏在心底。我已在心底默默告誡自己,「無論你是誰,這都是對你最好的選擇。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你的特長,所以我你要遠離,而且是方式也是由你選擇,這多少是上天對你最後的恩惠。」

    然後,我很是鎮定地藉著月色從錦被中摸了出來,現在我又得去搗亂了,大晚上的出去探看一下,我到底是生活在怎樣的環境之中。剛剛那麼認真地答應了甜聲姐姐的約定,這會出去搗亂真的好嗎。

    可是,兩者真的有會必然聯繫嗎。

    我這個不能是夢遊的節奏嗎?妥妥的夢遊也應該是受到支持的。

    我現下也有些欽佩,我自己的開脫能力,不但沒有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聰明之極,既然是沒有關係的,那麼現在邊理由也懶得給了。

    摸索著穿好衣服,感覺有一件衣服似乎是穿反了。不過,這大晚上的誰有這麼好的眼神,能看出反正來呢。這麼看也挺好看的不是。

    我又很是痛快地原諒了自己。輕輕跳落到地面上,聲息皆無。今天是個天然的月明之夜,我又在黑暗中呆得時間夠長,所以,很快就適應了黑暗。反帶上房門,一路逛了出去,外面的路不太好走,只因這裡到底是以賞花為主的花圃設計方案為主要內容,也就是說這裡主人的本意是最大限度的賞花,而這樣特別的心意,在夜裡走,就有些礙腳。有的時候,我走得急了,還將那花枝當了扶手,扶上一扶。雖說這些柔枝看著弱不禁風,此時,卻還是格外好使,我一路東搖西晃,到底是逛出了院子。

    走出一段路後,又蹲在一顆樹下,將腳下的兩隻腳的鞋子脫了下來,月夜裡太過安靜,怎麼總覺得自己都很清楚地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呢,而且,是那麼那麼大的聲音,想了想,乾脆將鞋子脫下來放在一旁好了。

    這下總算是好了,走起路來,既輕快又沒有什麼聲音,正覺得安靜,有什麼東西「撲」一下子,在我眼前掠過,我那本來就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的脆弱的心肝,差點直接吐出口來,我努力瞪大眼睛,觀察加上仔細思考,慢慢放落了一點恐懼的心肝,怎麼覺得那好像是一隻鳥呢。

    對,仔細回想一下剛剛的感覺,沒錯,那就是一隻半夜不知道因為同樣也在失眠的鳥。

    半夜裡不睡覺的鳥和半夜裡不睡覺的公主。看來,我們不存在著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根本是應該相互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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