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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七十三章 那憶 文 / 張冉雅

    這就是生命中層出不窮的幻覺吧,雖然不是值錢的東西,但是也同樣的奢侈,有時它根本不會出現,有時它陪你走了好遠的一程,可是你還是沒有辦法瞭解它到底是懷了怎樣的心思才會帶來驚艷的時光。

    有一個想法在心中慢慢鮮明,是不是我若是想要找到從前的自己,就得先行放下眼下的這個自己呢,雖然做起來不會像說起來這樣的好辦,但是,我對它的肯定,讓我幾乎想要忽略怎麼才能證明它的難題。

    新發現,這絕對是一個新發現,我在想,之前之所以那麼的不順利,就是因為,我已經被現在的這個我,主宰得很是瓷實。我根本就不想去找真的我,我一直就是在恐懼。也是一直在心裡欺騙自己,那個我,不用找也行,因為她根本就沒有離開我,她雖然沒有出現,但是她一直就在我的心底。

    是那種從來也不會想起,但總也不能忘記的感覺。這可真的是一個相當完美的欺騙啊。

    我伸出手,將它撫上我的心口,默默地心中問著自己,「那麼現在呢,你到底是想要怎樣,是不是真的要想起,又是不是真的要忘記。而所謂的忘記與想起,又是否真的還有什麼意義。」

    雖然,我明明已經集結了平生的智慧,對這件事情做出極深入的思考,但是,還不能想清楚,也許,這也還是未曾想起一切的最主要原因,一直都不明白,自己想到的到底是什麼。其實,如果仔細算來。命運給我的,可不就是我想要的,我一直就是這樣,因為害怕知道真相,而使出渾身的解數來欺騙自己遠離真相。

    而現在這個時候。回頭一看,我原來還將自己騙得不錯嘛。我原來是一個這樣的人,在這世上和自己不共戴天的人,還能穩穩地收藏起一個自己來,讓更糊塗的自己,轉而去面向全世界的人。這樣的日子又怎麼能過得不糊塗呢。

    看來。李元吉像是比我更早瞭解到這個情況。所以,他才一直覺得,我是可以改變的。果然還是不能小看了他。

    可是,我對自己的思考,為什麼會覺得比對李元吉的這個外人的思考還難於清楚明確呢。

    不過。這些仍然要先放一放,眼下比較飢渴的,還是怎麼拿到那把鑰匙的問題。

    酒足飯飽之後,我捧著肚子懶靠在椅子上,又做出我很困、特別困的樣子,給這個就是不願意走的來客看。真不知道,他那老師們是怎麼教他的,連這個世上有眉眼高低這種事情都看不出來。哎,真是的。真是為他的老師傷心。

    心裡像住著一隻不斷撓著心肝肺的貓,可是。臉上卻不能真實地表現出來這樣要急死的情緒,還得裝成是風平浪靜的架勢。這樣子,簡直是要多辛苦就有多辛苦。關鍵是,這裡的飯菜,到了我這個屋子上的桌子上,是不是就變得好吃了呢。我這可不是憑空捏造。現在。你只要抬一下眼皮,就可以看到這樣的情況——某人在風捲殘雲。逼得我都不得不嚥下一口口水。因為我即使閉上了眼睛。只要聽到一丁點的聲音也會覺得被調動了食慾。

    我甚為惆悵地看著李元吉在我面前,以解放褲腰帶。大快朵頤的形式,吃得不亦樂乎。明明都已經是吃得飽飽的我了,驀然覺得,有一點點被他的樣子感染了,也想要找一雙筷子,往桌子上衝一衝什麼的。他這樣子,簡直像是從來沒有吃過飯的人,第一次知道這世上有飯這種東西的樣子。難道皇子的人生都是不吃飯的人生。帝王之家的事情確實不那麼容易理解,有木有。

    我說,「殿下,今天的食慾真的是不錯。」

    他卻皺了皺眉,「果然如此,不過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大奇,「嗯,不過是為了什麼而理所當然。」

    他做出神秘的樣子,「這個可是我的秘密啊。」

    「啊?」我嘎巴嘎巴嘴,然後懷疑地看著他。

    他忽然放下了筷子,直直地看著我,「在長安,有很多姑娘喜歡我的。這可是實話。喜歡我的人要是排起隊來的話,會讓長安一天車不行馬不通的。」我覺得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才是真正的有勇氣,這可不是會妄自菲薄,這就是變相地拉高自己的地位。方法還很獨特的麼。

    我聽到他說這話之前,以為他的自戀程度還沒有到達忘我的地步,就像是還有迴環的餘地,可是,就在今天,我感覺我是在自己的心裡高高地舉起了菜刀,然後一下子斬斷下來否認了這個判斷。他就是一個自戀中的自戀,自戀排行裡面要是沒有他,那這個排行還可信嗎?

    而且,今天這個話題是他自己先提起來的,估計得好好地表達一番自己的感想了。

    果然,他繼續了,「以前,我一直只知道習武,對於女孩子的選擇問題標準成謎,以致大家對我的選擇也很成謎,暗地裡說,我其實是喜歡男人。據說傳得頗得眉目。」

    我很果斷地表示沒有聽懂,「大家在背地裡說的話,殿下是怎麼知道的?這裡面是很有可能存在著誤會的。」

    他笑了一下,將眼珠轉過一個方向,「因為有一天,有一個人跟我表白了一下他的心意。」

    我止不住,向他身邊靠了靠,然後,還盡量地壓低了聲音,「你是說,這個他是一個男人。」

    他點了點頭。狀似無奈,可是,又似乎覺得好笑。

    我說,「看來,不怪大家誤會殿下,而是殿下給大家暗示確實有點容易誤會,要不然,怎麼都會有人找上門來了。而且這種事情都是這樣的,一但他找上門來了,就說明,他是經過了太多的煎熬與掙扎的,不知殿下有沒有聽過這句話,一見殿下誤終身,不見殿下終身誤啊。這就相當於,在無意之間傷害了一個人。這個可是真的不大好。」」

    但,「不大好」幾個字一出口,我覺得,我今天說話說得有點太自由了,這可是心裡話,怎麼能只是一味地竹筒倒豆子,也不管不顧眼前這人是誰了。

    我在心裡,恨不得狠狠地抽上自己幾個嘴巴子。

    李元吉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內心想法,不僅如此。還很是同意地點了點頭,表示,他也是一樣地支持我的想法,我又想,這可能是跟我交心的一個節奏,無論我說什麼,他基本上都會忍,但那只是眼下這樣,說不定,哪一天也是會回來找後帳的。

    擁有後帳的人生也無疑是可怕的。

    比如,我的一生就是這樣的一生。被人說成是公主,而所有的麻煩都來源於我是公主這件事情,這基本上可以形成,對於什麼是後帳以及如何找的有效理解形式。

    他那臉上,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開始了一種近乎迷惑的淡淡笑意,酷似人在做極美的夢時,笑出來的那樣。我想,得,他又是陷入到哪一段回憶裡面去了,像他這樣,從小就錦衣玉食的人留在心底深處的恐怕扒拉來去也就是美夢這一個詞彙了。所以,他現在才愛上了吃苦。也非要吃苦不可。而且,也要眼巴巴地等著什麼時候有天然的苦,可以吃一吃。

    我表面上看來一派淡然,就是給我拿出黃金五千兩,我也能待之如過眼雲煙一樣的擺出一個造型,其實,我的心裡早已經長毛了,現在這些毛,還一邊倒地認為,他會將這件事情當成是畢生的追求。如果我人生要攪進他的畢生系追求裡面去,顯然不是一個會好的預期。

    現在,我也記不得,我是吃飽還是沒有吃飽了,因為這些都已經不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我突然間覺得,李元吉這是在用一顆真心給我設局呢,如果要是參考一下,有志者事竟成,三千越甲可吞吳的話,我面對的可是強敵一個,不光是有強大的地位,還有強大的得勝之心。

    他可能是看我神色有些不對,便問我,「有些涼了吧,看起來,臉色怎麼有些發白啊。」

    我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頰,「啊,我這個是感動連帶著激動,不過殿下您說您的。」

    他拍了一下額頭,想要繼續下去的意味很是濃郁,其實,剛剛我只是假意禮貌一下。可是,他真的要這樣當真嗎?那些舒展的聲音就像是在用深意向我表達,也只有將這些心事聊表,才能每一個夜幕降落只有一個人的時刻不會感覺到寂寞。

    接下來的這一段時間,可真是我人生中,精於計算的一段時間。

    因為,他在言語中,給出了幾個與我小時候見過面的人生節點,也分別指出了我那時的年齡,還勸我說,有些人生的問題,不是通過難過與悲傷來解決的,反而是忘卻才是最好的選擇。過去的,就讓他過去,未來才能來到。否則,二者都不相互妥協,人就只能生活在痛苦與不明不白之中。那些彷彿很是重要的東西,其實也不是那麼的重要。人生他有多麼長,就有多麼愛開玩笑。

    我當時的心思很亂,就像是平生裡的悲苦都被這場風一樣的偶然吹進的腦海,縱然心帶著倜倀,也還要故意裝作聽到了他的勸說,一直很是規矩地點頭,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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