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置信地望著眼前出現的身影,已經前後有兩個人向我描述他病入膏肓了。可是,現在我眼前這個精神的樣子,讓人真的很難將這個人與他們口中所說的人聯繫到一起。
果真又是騙人的嗎。
不過,當他轉過陽光下,才覺得,此時的他,臉色格外地蒼白,整個身形也顯得有一些孱弱。我那覺得受騙的心思才逐漸覺得有些淡了。
我瞪著他,開始磕巴,「那個,那個我不是,不是,不是私入的。這個,這個他們說是可以的。」
他眉頭擰了一下,「他們怎麼可以不聽我的話,讓你到這裡來。不過,他們對你說了什麼,說我怎麼了。」
「啊?他們說打馬球沒有意思,都不願意看。」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自己都不知道。之前,一直就想著逃來著,根本沒有好好想這個。
他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他們就因為這個,才難為的珂兒。」
我笑了一下,「這個嘛也稱不是上什麼難為。本來,我也是不想玩的。因為不懂,所以就會沒有什麼意思。我們不能玩個明的嗎?」
他很好奇地看著我,「珂兒所說的明的玩法是指的什麼。」
「啊,那個呀,說來很簡單,就是在屋子看書,說來殿下這屋子裡的書可真的是多啊。殿下都是看過的吧!這樣的話可真的是很了不起啊。」
得他點了頭,我向他一笑,「介紹一本吧,我也看看。」心下簡直是在鄙視我自己。我哪裡能看得懂呢,一行中有五個認識的,應該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吧。
這回,他又笑了,可是我覺得他那個笑怎麼有點是由衷而笑的意思呢。天知道,這又出了什麼情況啊,「珂兒不是說不認識這些字的嗎?」
「啊,那個……」話說我是什麼時候向他做的坦白。
我使勁地敲了一下腦袋,點了點頭。
不過,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借嗎?他就那麼喜歡去折騰自己,還是他真的就是沒有什麼事,不僅不像是他們說的那樣虛弱,還根本就是渾身上下有勁都沒處使的情況。
現在怎麼想我這個出場,都覺得很是詭異。我到底是做什麼來的。難道真的是當個好人。一說話就能拯救他們家皇子於水火。這個到底要怎麼求證呢。
彼時,他已經起身走到書架上,尋找起來,難道真的是要給我找本書,剛剛還揭了我不太識字的老底。
再一轉睛,他已經給我抬了一大堆的書過來。
「啊,那個殿下啊,這麼多的書。我到底要怎麼回去啊。」
「啊,回不去了嗎,要不就每天來這裡讀。」他邊說邊笑。
我有點不穩當了。他這個意思可不太好啊。
他目光在我臉上撩了一眼。言簡意賅道,「你要是不答應,我來此讀書,他們可又會去勸你。」
我眼睛大了一圈,連這個他都知道。是不是一切根本就是他指使的。我舉起手來,指了指那些書。「這些都是寫什麼的?」
他將那些書一一再察看一遍,「都是一些古代的神話。很得趣味。我想著。你會愛看的。」
我說,「我的愛好可能比殿下所想的更加的不濟。我也有可能根本不愛看書的。我說的意思是,即使我是認識這天下的字的,我也有可能不喜歡讀書,我覺得不喜歡讀書,一定是我從小就養成的習慣。」我是真的打心底裡不願意看書的。天啊我到底要說什麼。這麼多廢話的拒絕。
他說,「要是那樣的話,我們能做的就只有戶外活動了吧。」
我真的是很嫌棄我的這張嘴,明明是一個不錯的節奏來著。可是等一等,我的初心呢,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幫他的。我們曾有難解的怨仇,只因為,他從前做過的混帳事情,我是要算帳的。我該將他的黨羽剪除個精光,然後,將我要報復他的事情說得明明白白。
可是現在的我,正在做著的,根本就不是不合情也不合理的解救。我這是在救他嗎,如果打馬球真的可以出事,我是應該讓他那樣做的。這世上的對錯,根本就不是什麼真的對與錯。那只是我們方向與立場完全不同,就算他們也沒有做錯,那我的就是錯的嗎?
想到這裡,我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對著這些書本嫌棄。
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情根本就很複雜。完全沒有行將報仇的快感。
李元吉看了我半晌,我亦鎮定地回看於他。
他笑了一下。
現在,我已經漸漸學會看出他每一次笑給我看的用意了。現在,他好像是在說,他已經明白了我的用意了。不過,我沒有等他真的說出什麼來。直接就站了起來,「他們都說殿下身體不好,我這樣呆得久了,也是一種打擾。不過,馬球那東西,真的很好看嗎?」
此時他眼中現出了一些迷惑的神色。
是啊,如果有心就一定已經聽出,現在我的觀點已經轉變了,這世上的人,有許多都是這樣的變化無常,但是,估計像我這樣過於迅速地變化無常的,還真是不多見。
他還是一慣地不與我計較。笑瞇瞇地說,「珂兒是第一次過來,怎麼也要喝上一杯茶才好回去。」
我看了一眼窗外,故作扭捏。心中卻已經想好了一個主意,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傷得很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愛那位公主,這麼多年也沒有改變心意。接下來,這一切都將被證實。
我回轉身已經擺出了不走的意思,悠悠一笑,定定地看著他,「那就有勞了殿下的茶童了。」
見我答應了下來。他難得地對著茶童也笑了一下。
茶童的表情也有些驚奇。但是,馬上就掩飾了下去。
我想,不愧是常在他身邊的人,每個人的接受能力都是這樣的強。連驚奇什麼的都不能窮形盡相。
手一動時,撞灑了案上的一盆水仙中的新澆的清水。於是主動起身到他的書案上找來找去。可是,實在沒有什麼是可以用的。於是狠了狠心,在袖中取出了我自己繡的不僅難看一個缺點,還敗筆在過於誇張的四不像繡圖上的絹帕,要去擦這些水漬。
一隻手按住了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急忙想要抽手。
他的手卻沒有動。我還未來得及真的掙扎出力氣來。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是剛剛的茶童送茶進來,看到眼下如此的情景又行將退去。
這救兵一樣的人物怎麼能走呢,我一時著急忙喊了一聲,「慢著。茶怎麼不送進來。」
話音落地,李元吉的手慢慢抽開。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道,「叫一聲人就好了,何苦污了這樣好的帕子,也不是什麼值得的大事。」
我很隨意地按上那個水漬,「不是什麼好帕子才對,比心疼更多的,是害怕讓旁人看到它的樣子呢。說來。也怕殿下笑話,我真的是一個一無所長的公主。比起那些皇族的貴女來,肯定是相形見絀的。」
他沒有出聲。而是挨了過來,來看那只被我貶得一無是處的手帕,這個倒是我沒有想到的。做人真的要這樣好奇麼,我都說是不敢給人看的。
我心情複雜地看著他將我手中的帕子接了過去,慢慢抖落開來,看著上面的繡的圖案。
禁不住想要伸手奪回。他看似無意地轉過一個方向。於是我沒有能搶到。
我只好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嘲自己。「我一直是這樣笨手笨腳的。如此的東西,真的污了殿下的眼睛。」
「都已經很好了。為何還要這樣說自己,是要讓我覺得與珂兒在一起高下立現。這樣被比下去我可很是不甘心的。」他笑呵呵地說著,竟像是在說著真事的樣子。
我反而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哪有什麼高下啊,要是有的話,我也沒有他裝得好啊。這可是他的專長。
「殿下能看得出上面繡的是什麼?」
「嗯,這個嘛!」他果然有些說不出來,就是嘛,我自己現在都看不出來了,他能看出來就怪了。
雖說心裡是這樣想的,可是費了那麼大的力氣,紮了無數的血洞才繡出來的東西,心裡不是一點兒沒有想要人給個肯定的心思。不過還是失望。他不大看得出來。這人也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肯定也不是跟我最有緣的一個否則的話,就算我在上面胡亂繡了什麼,他也應該第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意來。緣定三生的人肯定是這樣的。
但,我為什麼又要想到這些呢,最關鍵的是他要想到這些才對呢。
可是,只是一個轉眼,他又不知道是從哪兒弄出一個那麼大的笑臉出來,一字一頓地說著,「可是我很喜歡。」
我歎道,「殿下也不用這樣照顧我,我自己也知道一點兒也不好,所以,才一直懷疑,我怎麼可能是個公主,現在殿下也一起懷疑吧。人多力量大。」
他一下子撐不住笑了出來,也有一點要咳嗽的意思,「這是在邀請我?雖然是第一次,可是也覺得不錯。」我從中感覺到了什麼。看來他們並沒有騙我。這麼說來這真的就是一個機會。
「被殿下看出來了嗎?就是這個意思。」我笑了一下,輕鬆地回答。
他稍稍靜了一會兒,「我的記性一向很好。所以你不記得的事情我可以幫你記著。」
我揮了揮手,「哎呀,才不要,既然天意該當如此,就忘了得了。我一向是順從天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