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我走近了幾步,「夫人這是在惱我。」
完了,不上當。
我邊想邊向後靠,直到撞到書上,前面他也近了過來。
我衝著他笑了一下,「不惱,不惱。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嗎。如果將軍覺得這個辦法有不妥當之處,我們還可以改啊。」
他笑笑,「不用改了,我們去偷聽個牆角。」
啊,聽誰的牆角,公子請問,是那個誰誰的牆角嗎。
我蹲姿不佳扭來扭去,被身邊這人一下了攬入懷中。
這下我真是一動也不敢動了。老半天才聽出來,屋子裡有人正在竊竊私語,不僅有竊竊私語還有竊泣之聲,不僅有竊泣之聲還如喁喁的安慰之聲,說明屋子裡起碼有兩個人,而且我再聽了一耳朵,臉就紅了起來,那個那個聲音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心想,這人來得還真快,不會是我打架的時候就蹲在哪棵樹上瞧得一清二楚吧。我這個人是不是那種一扔進人海裡就直接滄海一粟的人啊。應該差不多,他應該可以看走眼的。反正,現下他分身乏術。可是我身邊的這人已經手上使了力氣將拉了進去。
喂,將軍,你講講人道好不好,人家是小別勝新婚,正在如膠似漆我們這樣不好。
結果我們已經身臨其境了。
而瘦馬姑娘正重重地推開一個男子。
於是茶壺茶碗什麼的都掉到了地上。其中有茶壺被李暉琢抬腳接到,又翻腳將它擲回桌上,我唏噓不已不過不是為了他那一腳,而是他的這個副將。長得太利於看了,都能利於病不是那種天生柔美而是天生的英氣,只存在於太多征殺親歷的人身上,但是卻沒有那種可怖的煞氣。難道這個姑娘為了他不惜一切,除了他,還有什麼可以算作是一切。別的什麼都不太值得入眼好不好。
一雙手摀住我的眼睛,「再看我的好兄弟就要不好意思了。」
我又臉紅了。
一個聲音與此同時響起,「大人,屬下我……」只說了五個字就抹了一把汗。其實這汗也不是專為李暉琢出的,他也不用臭美。
可是他還是一瞬就臭美得有模有樣。做出大氣的樣子,那樣子一看就是做出來的,可是倒地的將軍就是不肯抬頭看看他現在的得意樣子。
如何揭發他,現在時候不適宜,其它根本就不會有適宜的時候,這位副將根本就相信他是清白的。
所以他們就冰釋前嫌了,也就和好如初了。
我也沒有什麼危險。
李暉琢他本就是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的。所以他這是整我。
可憐我還相信他,可憐我還真的擔驚受怕,還做出了那麼多討好他的事情。想想就覺得冤啊。簡直是含冤莫白。
後來我實在忍不住了。就氣問他,「將軍早知道是這個樣子,還要助我擔驚受怕,真沒有將軍的樣子。」
一生氣我就說了實話。
他走過來,裝作愛惜的樣子撫我的頭髮。
有一下沒一下的而且還沒完沒了。
又來了。我擰著頭,想要躲開他的手。
當然也是沒有躲得開的。
「將軍,如今可是白得了一個助手。這件事說起來還要謝我。」可不是嗎,那點陰差陽錯的勾當都是我出的面。他就只是在背後裝好人。
「夫人所言甚是。」他的爪子是不是沒處放了又來點我的鼻子。
我當然是極厭惡地又沒有躲開。
嗯。我惡狠狠地回答。
李暉琢一副大度的樣子彎了彎唇角,他也就是只有這個樣子才看起來與事無爭,關鍵是他怎麼能長得這個樣子呢,唉。我在心底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也是他長得這麼仙風道骨,長得也太好人了,自己也時常會迷惑其中,更怨不得大家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他的當。
所以我決定一定要想出一個借口來無視他。最近自己想他的時候真的是太多了,最說不出口的是,我昨晚還夢到了他。在夢裡對他笑,吃他的醋。
他沒在意好聲好氣地問我,「這次夫人做得甚好,當然也要打賞,就是不知道夫人想要些什麼。」
我什麼也不想要。我有些夫望地移開目光。
可是他卻伸出爪子來將我攬到了胸前。
我當然也有想要的東西就是他是一定不肯給的。這會兒上還要如此假腥腥地來問我。
我想要的東西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如果他是真心的,就會自己講出來,還偏偏讓我要。想到這些我恨得牙根都癢癢了。哼,為了昨天的夢,我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子。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李暉琢對著我一頓冷眼旁觀後,突然說了一句人話,「夫人是想哥哥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心下尋思著他的用意,當然也是尋思不出來的,他這種人的心思豈是我這般二姑娘能揣測出來的。後來我直接淡了這樣的心思,一切不過是他的意思,我循規蹈矩就是。
雖說心裡盼望之極,臉上做出的還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只是這個樣子是不是有點做得好看了。
他突然間不再說話,只是將我攬得緊緊的,而且跟從來沒有見過我,乍然見到的一樣開始細細地打量我,光是打量什麼的還好說,還有他的爪子,沿著我臉頰的輪廓在遊走,並沒有太用力,所以真的是有些癢。
我大氣都不敢出,要是出的話,就會噴到他臉上,這就能說明我們離得都有多近了。丫簡直就是個登徒子。偏偏我還不敢聲張。
好在啊好在,杏月在簾籠外面輕喚了一聲三奶奶,算是解了我這個圍。不過那是我想得美,他一動不動地維持著這個姿勢,就像是絲毫沒有聽到外面的聲音。
杏月早知道是我們兩個在屋子裡,沒有得到回答自然也不敢擅自進來。真是要命。我都快哭。
他才出聲,「夫人有些瘦了。這些時日睡得不好,還是吃得不佳。」
才不是,就是剛剛你把我看瘦了。我一個小白兔。落到這麼大一隻大灰狼手裡,我還哪有心思長肉,
禽獸什麼的就是不懂得體量我們小白兔的心思。
直到他鬆開手,我才一下子拄著桌子。要不然我就得摔倒,剛剛我真是讓他嚇得真魂出竅,心裡本就一直惦念著杏月呢,他一放手我就尖聲叫杏月。所以杏月這個進來基本上也就是衝進來的。
看到我無事,她才想起來這樣不妥。
有什麼不妥呢,我和李暉琢離得太近,基本上我還算作是在他懷裡。杏月紅著一張蘋果臉放下了湯,跟逃命似的竟然走了她。
我頓了好大一會兒才能正常地說話,「那個,將軍。喝湯。」
杏月急得也沒有告訴我們這是什麼。
我只有打開燉盅自己琢磨。
但我不是沒有什麼眼界嗎,所以琢磨了半天愣是沒有瞧出來這個裡面的那個飄來飄去的它是什麼。還有我也不記得我什麼時候,那杏月熬的這個。
我習慣性地抓了抓手背,覺得這個東西好像跟何首烏什麼的有點像,李暉琢他是個將軍應該不會在意這些。要不然我就自己給它起個名字。
我還沒有想出來眼前的這一盅東西到底叫個什麼。
李暉琢長臂一舒又將我生生給攬了回去。
我掙扎著,「那湯。」
他笑,「那是給你哥哥備下的千年靈芝湯。夫人莫不是也饞了這一口。」
給哥哥的,倒是我糊塗了,我連忙搖頭,「不饞不饞,就是沒有見過。一時沒有認出來。」
「那好去換件衣服吧。這件都壓出了褶子。」
我恨恨地看了一眼這身衣服,漢人的衣服可不是鬧著玩的要穿好多層呢,我是最討厭的了,還有,這上面的褶子不還都是他鬧的。
低頭的瞬間調整了一下表情,再抬頭眼看他時已經是滿面春風。「將軍大人說的可是真的?」
他那笑清澈如水,再怎麼清澈也是個奸詐之人,丫也就是看起來良善,可就是這副好皮囊也不知騙了多少人的心思。這園子裡的丫頭,哪一個不是給他做東西時盡心盡力。就只巴望著感君一回顧呢。
可是他太忙,忙著害人,也忙著防人。所以注定就沒有多少時間。但是他怎麼有那麼多時間耍我呢,誠然我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我也沒有辦法從他手中逃脫,於是這一切就只能這麼不明不白地下去。要到幾時呢,這一次他的耐性還挺長的。
我又喚了聲杏月,便同她去換了衣服,再出院門時,李暉琢正在對面的亭上長身玉立,那背影隔空隔水時散出淡淡的光輝。不過我的心思已經不在上面,我想到哥哥,他那時傷得不輕,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仍是傷痕纍纍,奄奄一息。我忽然就有點不想去看他了,因為我害怕,怕見到他的痛苦,原來還真的有近親情怯。
時日近了晚上,風有些涼,李暉琢幫我拽了一把身上的紗衣,我忽然抬起頭來看他,就在這一刻,由打心中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慶幸,慶幸有他陪在身邊,慶幸我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可是也是因為他,我的哥哥才……
是不是遠處吹來的酒香讓人聞之即醉。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在狀態。
他也看著我,伸出一隻手摸了摸我的頭,讓我感知到現在入眼的一切皆不是做出的虛幻,它們竟然根本就是真實的。可是為什麼,我一點兒也不敢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