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認真而迫切地想到這些,所以,他如何落座,如何笑得甜蜜,我一概不知。我只是擺出相信的神情就好了吧,像是在這一瞬就想起衣福雲的話,她不是說,只要我做出聽話的表情就可以。
我聽好的話,只是這樣繼續傾聽。
直到四周安靜得不像是真實所在,我才擦了擦眼睛,真實地看清眼前的他。
沒有著華服,還是貴不可擋的公子。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牢頭、衣福雲她們都去了哪裡。都躲開了嗎?
「夫人,這個樣子真的是好看,靜靜的,什麼都不理會的神情。就像是在夜色闌珊處響起的如雲琴聲,淡淡的細膩。」他端起杯喝了一口酒。
他是在誇我嗎。我不確定。
我不知道我應該說什麼,做什麼,一切都被衣福雲給公式化了,我想要做只木偶由她來提線,可是,她幹嘛退了出去,沒有她的操縱,我到底是要笑還是不要笑。如何應對他幽幽的目光,我的心裡已經充滿了恐懼。
一刻鐘裡,我好像什麼都未作。就只是傻傻地看著他。
我真的想知道,要到何時,上天才能允許我回到最初的本心。
而它們現在又在哪裡,它們最終的期許又是什麼,這些我都不再清楚。
我突然間看到了他面前空了的酒杯,想到這個就是諂媚的機會,於是伸手提地酒壺。
「倒給你自己。」他笑語。
我的諂媚失敗。
我已經將自己那點殘破的潛能都揀出來了,可是還是這樣。
「夫人不邀為夫,為夫還想來的,主要是因為夫人最近總是這樣子的心神不寧。」
「啊,我心神不寧啊,沒有,沒有。要是有的話也是因為太笨,總是想不明白一些事情。」
「想不明白的東西最好就是順其自然。」
「是啊,是就要自燃了。我都快被燒死了。」
「真有那麼嚴重嗎。要不就問問我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我被口水嗆住,我真的能問他嗎,問他我到底要如何搞定他,還是以色相搞定的事情。
「啊,那也沒有什麼。是女子的心思,比如吃什麼好吃的才會變得好看之類的,將軍不會瞭解。」
「可我為了你願意瞭解呢?」
他的話真是越聽越讓人心情複雜到了最後我汗毛都要立起來了,他不會是看出了什麼吧。
還以為是我們獨自的心思,若是就這樣被他看穿。那我就真的成了罪人。我舉起杯子猛灌下去。這樣做當然是為了轉移他的視線。也就是說當我沒有聽出他的話中有話。
全灌了之後再偷瞄他,他沒有再看我,而是自斟了杯,也一仰頭全灌了下去。
我們難道會如此的喝下去。
但是也比做其它的強。畢竟如此一直喝下去。最壞的結果就是我醉得不省人事,再萬分難受地將這些東西再倒出去。同樣是不怎麼美好的結局我偏好的可是這一種。
就在我做好了捨命陪君子,決定與他宿醉一場的時候,他的手蓋住了我面前的空杯,定定地看著我,「醉酒傷身,夫人有什麼要我幫忙的,還是要幫的那個忙也要由我自己猜出來才對,夫人不用這麼的費事。只要知會為夫一聲。」
我那顆半醉地心開始懷疑眼前的這個場景是來自我心靈的杜撰。眼前體貼至此的他,還是那個他嗎,他怎麼可能猜得出來,這一定不是真的,況且他若是真的早就知道一切。為什麼還會任由我們在這裡烏煙瘴氣。就只是他一雙定定的眸光就如紅衣大炮對我持續轟炸著。
我晃了晃腦袋,一轉眼又對他剛剛說了什麼的這件事情開始不清不楚,事實好像是他阻止得晚了,我已經醉了。
只是,這一次我怎麼又會覺得,我醉得如此的清醒,連他過來扶我時,他手心溫熱都能挑剔得出來,這個時候,我想要找一個涼一些的東西靠靠,比如他身後的鐵欄杆。
他變了,變得跟之前不太一樣,我想到了,熱成了這樣的我也想得到那個原因,一定是因為衣福雲出現的原因。
我去靠欄杆的進程很不順利,被他拉了過來,拿他當了欄杆靠。
我像只受驚的小獸,一下子想到這樣做是不對的,該當是要逃開的。只是談何容易。
最後定定地看著他,「將軍真的打算幫我。」我心裡做出一個瘋狂的決定,可是,一直就在猶豫,我到底要不要真的就像自己想的這樣做。其實,也還有一個問題是要想的,我是不是真的已經瘋了,竟然此時最想應付的是衣福雲,可是,我想相邀與我一起實施的這個瘋狂決定的人,竟會是這個人。
我想我是真的瘋了。
我想糊弄的到底是誰。
我該交付真心的到底是誰。
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事情,這件事情可以不可以以喝醉酒了,不省人事來解決。
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鎮定地望著我,眼睛裡有很深很深,深得如三生所化的情緒,但是他目前使用的只是一種懷柔政策。他沒有對我用上一分的凶狠。
但是這是為什麼呢,我寧願他對我凶狠一點,不要讓我這樣的猶豫不絕。
他的聲音蘊了酒香飄送來時讓人覺得有些飄渺。我抬眼眼前的一切都不切實際起來,我抱著我的空酒杯,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說,「夫人要做的事情,為夫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搖頭,「你是可以辭一辭的。真的,可以的。」
他目光向上了一點,在我臉上徐徐穿行的時候,讓我感覺到措手不及的溫暖。我抬起手對著他的樣子指手畫腳了一會兒,又開始伸出手在自己的臉上摸了摸,真的是溫暖的感覺。可是我怎麼可以濫用這個詞彙呢。我在心底一直是牴觸對他用這個詞彙的,他是我的什麼人,不是什麼人,那麼他怎麼可以讓我覺得溫暖。
他衝著我搖了搖頭,我衝著他笑,「為什麼不拒絕,你要拒絕才對,萬一我不講什麼操守害你怎麼辦,你怎麼知道我讓你幫我的事情就是對你有利的。還有我不對你用敬語,你怎麼也還是高興的樣子。」
比肯定還要嚴肅的是什麼表情,那就是無聲的默許。比恩斷義絕還要嚴重的是默許啊。
這麼半天我不停地說話,不停地想心事,所以累得很。我終於下定決心,要將我的要求告訴他,因為如果不說出來,我會被憋死的。可是我還是記得如果向他直言心意,一定也要看看衣福雲能不能聽到,因為我今天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使她高興,可是她說的什麼復國,我真的是了無興趣。過去的怎麼會無恙歸來,況且有些東西,只要我們願意,它們是可以永遠甚深遠地停留在我們心中的,也許帝國也是一樣。
我屏息向這牢室的四周察看,沒有,哪裡都沒有,她們全都避了出去,現在正是說這話的時候。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造型,然後一步三搖地向著李暉琢湊過去,他有出手扶了一下我,但是我打開他的手,想了想,現在好像是在求他,又將他剛剛想要扶我的手拿了起來還安在我身上。這樣明確的討好,他不會看不出來吧。我已經做到這一步了。
最後我湊到他身上,還是沒有很好地控制好自己,靠在了他身上,想要離開那麼一點點的距離,但是沒有真正按我的意思實現。那就只好忽略。我附在他耳邊差點就親上去,不要我還是很滿意自己沒有親上去,而是小聲對他說,「她們不知道為什麼,都想要咱們倆是一對,你能不能配合一點,表現成就是那個樣子。我們就是給她們裝一裝,要不然,要不然衣福雲會哭的。你看她那個樣子好像是很厲害的感覺,其實,有什麼事情她最是撐不住了。她就讓我討好你。可是你是將軍大人,不是不近女色嗎。可是這一次她將我逼得很緊。」
他的聲音很好聽,「誰說我不近女色?」
呃,我拍頭,「這個這個是誰說的來著。我怎麼想不起來了,不會是我自己推斷出來的吧。好像是。但那不是事實嗎。你就陪我瘋狂一次,但是我不知道我們要怎樣做,她們才能誤會我們是真的相愛了。」
他搖了搖頭,「想要讓她們一盡誤會很是簡單。」
我再拍手,「真的嗎,那就讓她們今晚就誤會吧。」
他低下頭來,眼目直直地盯著我看,「夫人真的想要那麼快。」
我腦袋一個勁兒地點,「這是她給我下的最後通牒,你說我要不要今晚就讓她們誤會。你說,幹嘛非說我是什麼公主,我說不是,你們偏說是,然後還要讓我幹這幹那,讓我在一邊老老實實地呆一會兒不好嗎?」
他伸出手緊緊地環住我的身體。
這一下我覺得更熱了,就拍他的手,「那個到底要怎樣演啊,但是咱們不要靠得這麼近。」
他又看著我,摸摸我的頭,「不行,我已經答應你了,我這個人一向是一諾千金重的。我們現在就是在演戲給他們看的。如果你錯過這次的機會,下一次我可不一定會陪你。」
我覺得,他語氣裡含滿了古怪的感情,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寵溺什麼的,這個還是他本人嗎,我的意思是讓他賣身吧。他也會答應。我在他身上上下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