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便是奇了,媛姐姐如此的對我好,要是被李暉琢發現會怎麼辦,直接追查下去,那樣,她就會緊接著浮出水面。也就是說,如果那樣的話,她根本就會自爆機宜。
媛姐姐不會那麼傻,事實的真相只能是我想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我真的是個笨蛋,媛姐姐怎麼會做如此的傻事。
要是這樣的話,現在,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事情,又是怎麼回事呢?至此,整個事情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優雅的謎題,有著完美的表象,但,卻什麼都不是真的。如此,那些美妙只會讓人覺得恐懼,只因不知它緣何而來,又會因何而結。
想到這兒的時候,我學著牢頭大姐的樣子,用自己的袖面擦了擦桌子。
牢頭大姐震驚了。「姑娘跟我學的嗎,我穿的這個衣服,是不值什麼錢的衣服,可是,姑娘的這件似乎是料子不錯,用來擦桌子真的是可惜了,還是用我的吧。」說著她動作迅速地用袖面擦著桌子。
我一邊也用袖子擦桌子,一邊壓低了聲音湊過去,「我把這個蹭壞了,到時候,上面可能還會發這樣的東西,應該也是新的,你就可以拿回去,給你弟弟改一件像樣的衫子。」我知道牢頭大姐有一個弟弟,很是淘氣,理想也是當官家的人,所以被送去讀書時,也讀得很認真。可是牢頭姐姐家人口多只靠她一個人的餉銀,日子難免過得緊巴。我這樣做也是在做好事吧,反正關在這裡,光線不充足,看起這件衣服來也就只有鬧心,如果是李暉琢給的,我也不要穿。
牢頭大姐一下子沒了聲音,又拉住我的袖子道,「千萬不要,要是那樣的話。就可惜了,那臭小子,一天能爬幾回樹,給他穿什麼也是白搭。」我覺得,牢頭大姐現下有哪裡變得怪怪的,啊,是哪裡呢,對了,平時都見她大咋呼小叫的,這一次卻輕聲溫柔。一雙眼睛也變得水水潤潤。那感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真的,知音姑娘,你對我太好了,我就是一個粗人。這樣的話,是不是一直在占您和將軍的便宜。」
不要將我什麼將軍扯到一塊。我與他現在勢不兩立,雖然不是對手,也想不立看看。
再看向牢頭大姐,她還是一臉真誠地看著我。臉上的意思也還是上一個。
我真是要暈了,我現在這個樣子,雖然也可以算得上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是。還有什麼,是真的能讓人占走的便宜呢。憑心而論,牢頭大姐是一個好人,我現在都已經算得上是掉落到泥土裡了沾滿了灰塵的傢伙,也許。所有人都會來踏上一隻腳的,可是,她卻對我這麼的好。該謝她的人,正應該是我才對。我不想將場面搞得過於煽情,就騙她,「有沒有過以權謀私,李暉琢就經常幹這種事情,所以,這件衣服由我來穿壞它,謀一次你們將軍的東西好不好?反正,他們家的好東西多得是,放在庫裡面有一天總會發霉的。這樣其實也是在幫他了啦。」
牢頭大姐頓時化成了一座石雕像,一動不動,也沒有一點表情。只是那麼愣愣地瞧著我。
我低下頭,也順著她的目光看自己,最後,還問她,「怎麼了,幹嘛那樣看著我,是我的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
她回神,訕訕道,「將軍是不可以騙的人。」
我有點理解她的意思了,她引她的將軍為偶像的,也就是說,她的靈魂都在為李暉琢工作,有太多的人上了李暉琢的當,就因他是一個小白臉。可是,喜歡別人也不是什麼錯誤,我們如何能真正的管住那顆心。這樣的事情,別說是人,也許就是大羅金仙有一日愛上了誰,也不能夠想釐清就能釐清的。
她又忽然說了一句,「可是,姑娘可以,也許姑娘騙了將軍,將軍會高興也不一定,那說明姑娘的心裡有將軍。」
我真的是要徹底暈了。牢頭大姐說的話,都是哪裡跟著哪裡,怎麼我都聽不懂。她難道也發現了她們家將軍欠虐待的事實,可是,說來,我真的是沒有那個能力,要不然,我一定要讓他圍著帝都跑上十圈,對,還不要吃飯的跑上十圈,跑得向我低聲下氣。平時皆見他頤指氣使,真的很想看到他低聲下氣的樣子。也一定會有那樣的時刻了,難道他見到皇上本尊的時候,也是這個被人欠了八百吊的樣子嗎?對著他的陛下大呼小叫嗎,他又沒有吃熊心豹子膽。
「你沒事吧。」牢頭大姐好像還是不大正常,一臉的古怪表情,讓我猜不透她現在到底是喜是憂。她能如此傾慕於李暉琢,只是因為她能見過李暉琢的次數,恐怕還沒有見到我的次數多,當然就不瞭解那個弄權小人,將他誤解成是個好人,也是情有可原的。難就難在,我要如何告訴她,真正的事實,猶如伸手掀翻一場美夢,怎麼有作孽的感覺呢。我一頓拍打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牢頭大姐又將我圍觀了一番,似乎是想說什麼,又好像是很努力地給忍住了,但是,那是自己捂著嘴才給忍住的。那樣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會辛苦得很。我很想勸她將心中的事情說出來,又覺得,這樣也不妥當,最後,就只能是相對無聲,只有目光千行。
心上好好走了一遍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我覺得,牢頭大姐對待李暉琢可不是一般的傾慕,也許,我現在就揭發李暉琢,不僅不會有什麼收效,還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造成一雙生生世世不渝的愛情什麼的。而牢頭大姐也有可能是所托非人。李暉琢本人真的是要多不靠譜就有多不靠譜。整個人跟一座迷宮一樣,明明看著是在笑,可是心裡是在打你的壞主意也不一定,想來,在這世上,能真正看得清楚他的人,真的是不會太多。
但是,怎麼會是所托非人呢,即使是世上最大的騙子,也可能是某個姑娘的良人,那樣也完全不會妨礙他只肯對他心愛的姑娘一個人好。我不是應該祝福他們嗎,雖然,這樣想也太快了些。
不想,反過來,卻是她在勸我,「其實,最想喚您的稱呼還是夫人,雖然這樣子看起來像是在刻意討好,但是,我還是想這樣叫您,我能感覺得出,將軍是有他的迫不得已才會讓您暫時住在這裡。只是,即使您住到這裡,他也……」
我直接將她的話接了過來,「我和她不像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都是一樣的不注重什麼名份的事情,所以,他才肯給我名份,而我也肯接了那個名份,而且,這世上本就有許多原來看著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卻成了真的。只要你相信,奇跡就會存在。這麼說也不好,怎麼能說是奇跡,那樣的事情,就是有可能發生的。總之,就是如此。」
「啊?」她果然已經被我說得糊塗。
剛剛是小糊塗現在是大糊塗,等我全都說完了一定是糊里糊塗,我止不住笑了。一時竟覺得,這個時候好像挺開心的,為一些人做一些事情,找到自己存在著的感覺,真的挺好。
為什麼李暉琢就一定得是話題人物呢,就算我等都是良善之人被他害過千次萬次也沒有直接向他拔刀相向,或是在背後污上他一點半點,但是也絕不應只針對他一個人,那麼旁若無人地不肯出一絲閃失地照料他。所以,我想關於這個羊肉,總有些可說的吧,「嘗嘗這個挺好吃的,還有,剩下的這些我也吃不了,要不,都包給小弟弟吃吧,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我剛剛說完了這句,手心就掉上了一滴淚水。
我抬起頭來,看到眼淚早就流成了行的牢頭大姐。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我吃剩下的羊肉。其實,這樣也挺失禮的,背了李家那麼多的家規什麼的,我現在好像也懂了一些規矩。」牢頭大姐的眼淚沒有止住的意思,越來越多地掉下來,我記得的,她好像說過,她從不肯輕易啼哭,要是這樣的話,此次也算作是一次事件。
我有些不知所措。她一下子拉住我的手,說起稀奇古怪的話來,「其實,夫人不用對我這麼好。真的不用這樣好。」
我假裝生氣,「還叫什麼夫人,況且,是你對我好,如今我這樣的身份,恐怕人人都會避而遠之,也只有你肯傻乎乎地靠近。對了,日後還是離我遠一些才好,若然是被李暉琢看到了,恐怕會於你不利。」
她居然哭得更凶了。那些含也含不住的眼淚就那麼辟里啪啦地滾落下來。
我開始檢討,我說了什麼,難道是因為剛剛說到了李暉琢。真是一張欠嘴,我本不該提他的。我反過來也牽住她的手,「不要哭了,是不是別人碰到了這樣的活計,都會惶惶然推開,只有你以為是將軍的事情便以死效勞,牢頭大姐可真是傻呀,這真是一樁費力不討好的差事。也許有一天他還會,還會……」我心裡一下子清亮地想到了逼真的四個字,「殺人滅口」,卻如何也不忍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