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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古寫真 文 / 張冉雅

    直到暉琢連喊了三聲「喂。」暉慶才將將地回過神來。猴樣的一笑,一雙眼睛裡面色彩豐富地衝著暉琢又照了照,「為人師表、以身作則……」嘴裡說著,身上已經做出了要跑的姿勢來。

    他倒是沒有高估了暉琢會睚眥必報,只是忘了他人雖是小氣,於這武藝可是箇中高手。無風無影腳,這個名字是我加的,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當然沒有聽到風聲也未見光影,但剛剛那位小慶慶人在地上滋哇亂叫著叫人不容易將他忽視。暉琢竟然會毫不客氣地絆了暉慶一腳,至於真實的情況到底是不是這個樣子,其實作為目擊證人的我真是有嘴也說不清,只緣身在此景中,太快迷人眼。

    暉琢向前近了近身,真是可歎他絆過了人後,還能當自己是個沒事之人,「這麼薄巧輕靈的一腳,你竟躲不過去。我倒要想想如何罰你才能讓你果真有些進益。」

    暉慶陪笑,「進益那種事情還是不要隨便想的好。關鍵是我都看見了,想忘也忘不掉了。」

    暉琢再笑,「這世上果真有做不到的事情嗎?」

    「那麼風花雪月的場景當然是想忘也不能忘的。」暉慶從地上爬起來,坐到一半忽然改成了直背懸腕的樣子,「百聞不如一見,如今見了這般的真情實景,真是讓人詩性大發。」

    暉琢揚了揚眉,「還好不是獸性大發。我記得你那日練馬步時頗為不用心,還用瀉了肚子來將我敷衍,只是我一直記性好,這般的陳年舊事也是斷不肯忘的。你看今日天光甚好不如好好扎上兩個時辰。」

    我瞧了瞧了漆黑不見五指的他說的天光,覺得真的很好。

    暉慶看了暉琢一眼,我也正隨著他的目光瞧這個狠心的人,不想袖子上一緊。暉慶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我身邊來拉我的袖子,「好三嫂嫂,三哥哥這麼疼惜你。必會為你而改邪歸正。」說到這兒,瞧了一眼正在瞪他的暉琢。改語,「不是,不是三哥哥改邪歸正,而是三嫂嫂為我求一個情,容我有機會改邪歸正,若是站在了那馬步,傷了什麼病症。於李家可是得不償失的。」

    我右邊的袖子被他拉得老沉,想,若是常情之下,這個情是可以求的。只是我剛剛得罪了暉琢,就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了,本來那拒絕的意思都已經滿在心中,具了聲,便成了句子。卻偏偏忍不住又瞧了一眼,這暉慶的可愛勁頭,覺得有讓暉慶生一生氣,我就算是碰一根釘子也沒有什麼不好。我想了想,於是甚為理真氣壯地編排起了暉琢。「夫君都是這麼大的人啦,怎麼還能與小孩子一般審事,這不過是續成天倫。該當是夫君的福氣才對。」

    暉琢已然臉上有笑,便那笑可是不是喜笑,卻是氣笑,「我才比他大幾歲,大幾輩兒就天倫。不過,夫人即是如此說了,我便……」他略有些猶豫。暉慶又開始搖我的袖子,果然是疾風知勁草,他這麼個搖得沒停,倒是讓我知道了我的這身衣服費金不少,著實是結實得緊,經了他這麼賣力地搖還是堅成不破。我被他搖得不耐只得嬌柔了嗓音,喚了一聲,「夫君。」

    經了這一聲嬌喚,他倒是答應得行雲流水了,只是應下了先給暉慶記著,若是他不長記性,再犯起錯誤來,就要數罪並罰。暉慶心中大概早就拿好了主意,便是連這個先打白條的得利辦法也不肯應,又開始跟著我這邊撒起嬌來,一連串地向我敬著孝道,喚我作好嫂嫂,天仙嫂嫂。

    我應得腦袋都大了。不行的話,便是他該當受的那個扎馬步的罰都讓我代了做吧。暉琢倒是喜得他叫我嫂嫂,於是樂不得地將他那罰一下子免得乾淨,這一下大概可是讓他找到了規律,臨別時好好地跟了我拜了個別,卻向著暉琢做了個鬼臉。歡天喜地地跑開了。

    我哪裡知道得了這小子的喜歡,可就是得了閨閣之名。這個也一定是暉琢故意的。於是,第二天,杏月打水進來的時候就只不住地念叨著,外面的人都在說李府上的三奶奶,是個賢惠的媳婦。而後的幾天關於我這位三奶奶說辭的花樣又開始不斷翻新,不過大體上,我好像是不斷地增著賢名。

    暉琢聽了就只是笑,最後的評語是這樣的,「這小子一定是又出去鬼混了。看這傳名聲的速度,就知道他的飲宴吃喝之事有多麼繁雜。只是他吃了這麼多還是不見胖,真是吃到狗肚裡。」臨走的時候,他還做了一個手勢要我小心。

    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麼可怕的,倒是他自己做了那麼多的壞事,才要半夜敲門,立起心驚。我衝著他的背影伸舌頭。

    回頭想想,我可真不是要小心了嗎,過了兩日,那小子若是將我的畫像、寫真什麼的弄到外面去,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命。有些事自是不便直接與那乳臭未乾的小孩子去說的,我只能還是去找暉琢。他看了看我,又低下頭去舔墨,等那墨飽了才不疾不徐落筆,「來說是非都正是是非人。」我雖是來求他也未免有些火大。

    這人可真是虧了我這重厚意,如今我們也算得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若是救不起,他倒是能偏安如常嗎。反正,我將話都摞在這兒了,我又向前探了一下頭,沒想到,他竟然是在看時文,難道是想去應試。依我看,他可是寫不出那花團錦簇的文章的,只因他無有那蘊成的心思,只想著用眼睛看花團錦簇罷了。

    他一定是看到了我臉上莫名有笑,陡然伸出手來,將我拉過了案頭,一隻手恰扶著案,另一邊的身子就正好半倚在他身上,「夫人在笑為夫。」

    我笑他不行,笑他癡心妄想,可是這些都不能告訴他。我想了想,乾脆直言,「夫君還是別問了,若是我不想說,胡謅一個來代,夫君可能聽得出。」

    他又是一笑,「最近夫人常常是言之有物啊。」

    我回笑,「不過是情格勢禁所故。夫君可是不喜,我這就退出去。」

    他偏偏又攔我,「沒有啊,倒是討巧。很敷我的喜好,那也就是好的。」

    這人就是狂妄自大。

    「夫人因何不敷粉。」

    「夫君,我可不可以說是嫌那脂粉污顏色。」百多人中一眄眼的風流情狀。這會兒我用的就是這種眼神直向著暉琢,不是勾引的勾引。

    然後,就知道我這是犯罪了,很大的一樁罪。他直直地看著我,心神俱奪的樣子,細算來,好像還是我奪了去的,不該奪的。

    光影變幻之下,我們瞧得那廂裡有人向這邊舉了舉燈籠。一定是巡夜的人將我們這一雙看成了是鬼鬼祟祟的賊了。

    我對著暉琢勾了勾嘴角,揚起手將他肋下的一個荷包咕咚隨手解下來,咕咚砸進水裡,他如我所期,喊了一聲,「啊。」

    那一連串的五隻挑燈,果然如長龍扭動著向我們這邊過來。

    當然他們來得正好,與他們的主子跳進池裡撈那個荷包吧。夜風涼涼的有些舒服地拂過臉頰,他別過頭去,望了一眼泛著明滅燈火的池面。人也變得分外地安靜。

    那些巡夜的到得近前,剛剛叱呼一聲,「是誰。」便即噤了聲,連忙躬下身子,汗涔涔喚著,「公子。」大概是以為他們這一次不走運,竟壞了公子的好事。

    暉琢,抬了抬手,他們又止聲。暉琢甚無奈地指了指池面,「從這個位置潛下人去,撈一個與這個同制的荷包,要快。」他邊說邊揚了揚自己另一側還綴著的另一個果然是同制同款的荷包。又抬起眼,看我。

    呃,我剛剛一小心還拆散了一對鴛鴦荷包。不過我比他還要理直氣壯,剛剛也是他失禮再先。

    我轉過頭去看那些巡夜之人趕鴨子上架一般,強行入水,他們大概也不甚熟水性,索性池水並不深,又不是盲目尋找不過是半刻的功夫嘩的一聲便有人出水,興高采烈地高舉著那個荷包,大聲喚著,「公子找到了,找到了。」結果咕咚嗆了兩口水,又過了半晌才聲嘶力竭地喚,「公子,找……找……找到了。」

    我可不願與他們湊趣,給自己的位置相了相所在,便想自己先行了。那人有的是幫手。根本不需要我圍觀。

    緩緩步起,心事瀾重。

    夜深人靜時,我陡然想起心上之人,但覺音飄信渺好生地讓人無可奈何。倒只是我與他有緣無分,相見爭如不見。

    不過是微末的一點時間,身後便傳來了腳步之聲,那步調規律節制誠然與他做人不同,有時候我幾乎是在懷疑,他所做的這一切也都是在配合著我掩人耳目,唯只是若然果然是為了那個到了這步田地,可是有些過了。

    心思尚未轉完,手已經被從後起來這人執住,「夫人剛剛意欲勾結為夫?」話題是如此的矚目。

    我半回轉身,目光向著他鞋面上掃了掃,然後便是靜立不語。險些都要忘了我是來求他,不過經了剛剛這個茬兒,我倒想得明白了,那事本來還是他的事。他若是求於自保亦會將我保一保,如若不然便也是他隨了他的意罷。自此我難免稍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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