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勢要投出的水壺的樣子,自覺還沒有做得如何極致時。身後刮來一陣的疾風。
我剛有點明白,這個風它不是自然而來時,撲過的身影,已經將我從背後抱得嚴實。現時,只怕我想動那麼一丁點兒,身後這人都得再加一倍的力氣。
其實,我早已經無有力氣。那就只有很積極地放棄抗爭。
這麼用力與我僵持乃是這位大嫂多慮了。現下,就是不用猜,我也知道身後這人是誰了,是那位熱心女士,她說的要幫忙可不是客氣。我雖然不甚清楚,大嫂的用意如何,但有一點已經能夠肯定就是這位嫂的動作還真是快,簡直就是兔起鶻落啊。常常被人用來形容搏命的速度。
這樣下去,假以時日,斷然是要生出一位女豪傑來的。
莫說我並不傻,就是再傻,眼下也知道,劉嫂是鐵了心地要幫宇文承祉。
宇文承祉一副裝傻的表情,又笨笨地轉換身形,換過從前面湊了過來瞧我,是否受傷。臉上一層層地換過什麼心疼,恐懼,無助的表情。真是虛偽。又將我從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再慇勤問上幾句。
我目瞪口呆地瞧著他,都忘記了要掙扎,然後,再眼睜睜看著他從那個從打身後將抱住的劉嫂的手裡,將我接抱過去。
他那個表情太是到位,開始我是一定要懷疑他的,後來我也模糊不清了。還另闢蹊徑地想到難道是因為我是他的小姨,他到底還掛著這一層。
雖然,我還是沒有明白他為什麼要做出這副樣子,之後又明白得太快卻是太遲。那時,我極不服氣地向他的臉上,揮舞幾下拳頭。
他竟然躲都沒有躲一下子,就被我揮成了熊貓眼。我震驚地摀住嘴巴。就要暴走。撞頭。這還是宇文承祉嗎。
那個太遲明白的道理即是雖說看似是我打了他。是我佔了他的便宜,其實還是我太慈悲厚量了。才正中了他的圈套。
一個感同身受的面孔湊了過來。不過是看向宇文承祉的,人們大抵要同情弱者,況且這還是眼睜睜看著吃虧的一個呢,「後生啊,真是辛苦你了。你不要緊吧。看看有沒有打壞啊,你這小娘子可真是病得不輕啊。真是難為你了。你們還這麼年輕,這樣的日子可什麼時候是頭啊。」
宇文承祉對上劉嫂的眼就又憂戚了。
我又明白了一件事,這次我不僅是上當而更加的名聲再外,估計成了鐵打的瘋子。從今日起。但凡是這村中之人,都再不會相信我說的話。而這一切又是我自作自受。
大嫂感歎一陣,想邁步到宇文承祉另一邊。給他找點荮。不想腳下踢到一個物件。低頭一看,失聲驚叫起來,「咦這是……這不是,這不是……土根……」
宇文承祉一時面色如灰,小心翼翼解釋著。一副當真是怕得不得了的樣子,「這個、這個,是可兒她發脾氣時,不小心撇出的一個鋤頭。砸中了他的腳。」
劉嫂果然上當,一雙眼睛將宇文承祉的誠懇模樣信得實誠。反而,還開始安慰宇文承祉。「沒事、沒事,土根他是個老實人,這種事我幫你和他說。」
然後竟然以一己之力。將土根抱到了床上,怪不得剛剛抱我的力氣那麼大,這下就要輪到我憂戚了。
宇文承祉他真的是太能裝了。他就是個大騙子,一顆心中給他的虛偽塞得不重重荷,我雖然給他緊緊抱住。但是我能說話。所以我特別不服氣地說,「大嫂你別信他的。他在撒謊。這個人是他砸的。」為了有一點藝術效果,當然也只能撒謊。
劉嫂瞪大了眼睛,只是看著我。
因為,宇文承祉這個混蛋,俯下頭來吻了我一下,然後說,「噢對對,好好,可兒說得對。」
我掙扎出他的虎口。緩了緩心神又去瞧劉嫂。
劉嫂這才回神,而且她竟然也配合著宇文承祉,「對啊,對,對,好姑娘,你看大嫂頭上這花好看吧。」
我就著她那語調,都差點要啃手指頭了。她這是擺明相信宇文承祉,拿我真當瘋子哄呢。
不過,我沒有那麼容易灰心。所以,我扯住大嫂的衣襟,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很真誠還脈脈含情,「大嫂,你相信我,這個人他是在騙人的。我就是讓他拐來的。這個人是拐子。」
大嫂眼裡還是和先時一模一樣地哄騙地承認,她還是不信我。
這樣的不信任太是濃郁,我都能從她的目光中看出來。真是太過分了。
其實,我心裡都有點清楚了,整個事都已經變黑了而且再也漂不白了。這水都已經讓宇文承祉給擾混了。
這也怨不得劉嫂,就是怨宇文承祉他將整個謊話,編得太是珠圓玉潤了。
但我還是不死心啊,所以,我扯住大嫂的衣袖想給她分析一下,我並沒有顛三倒四、言語錯亂。由此就可以看出我是個正常人啊。
可是,我太倒霉了,就是喝了口涼水都塞牙的那種,所以我從沒有想到,這大嫂衣服的料子會這麼弱不禁風。我只是扯了幾下,它就掉了下來了。
有了這一圈衣袖,握在我手裡。
大嫂看我的目光就更加溢滿了笑意。
她這回是真拿我當個瘋子啦。我肯定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過,我也不在乎,只要我避開他們的注意不就行。
大嫂有些心疼地瞅了一眼,短了一半的仍掛在自己胳膊上的袖子,又瞄了一眼留在我手中的那半隻袖子。雙眼一陣的心疼情緒。急得磕了磕牙。
我也瞧了一眼她的袖子,向她翻了個白眼。我失敗了,不打算在裝下去,就順其自然吧。
豈料,並不是我有一退,這個事就有一緩,這個大嫂卻自告奮勇要將我帶回家去洗澡。
我頓時警惕起來,還差點就要跳腳。
可宇文承祉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三下五除二我竟然被這位大嫂扛在肩膀上,打著招呼走出房門。我四爪撓著也根本不能打擾到她。
我真是太倒霉了。這個大嫂怎麼這麼熱情呢。
我們這麼撕撕扯扯,我還像殺豬一樣地哀號,一路上引得不少人朝我看。那些人看了我,全呆得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我又後知後覺地想到,完了,這一次又是正中宇文承祉的下懷。
我給她放在肩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一路還走得風快。最要命的是還有一群從哪兒玩得歡的小孩過來看熱鬧,他們一齊嚷著要看瘋子洗澡。
就這足夠我暈過去了。
我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看著洗過澡呢。
大嫂將我放在她家床上,囑著幾個小姑娘看住我。這些村裡的小姑娘,身子雖小力氣可都不小何況足有六個之多。她們可是看牢了我。
大嫂出來進去的正給一隻大樹桶裡注水,我有幾次想趁她不注意奪門而逃,都被這群小姑娘們拉了回去。
後來這位大嫂身手嫌小丫頭們和我在一起甚是吵鬧,就全將她們哄了出去。然後左右翻翻,找了一根繩子,將我拴在了她的腰上。
我覺得,我要死了,可是繩子那邊的大嫂,還跟那兒沒完沒了地感歎,「多好的相公,小娘子你卻什麼都不知道。下輩子也報答不完啊。」
我險險口吐白沫,不過,我很忙,低著頭解這個話結,這個死疙瘩,啊,扣得死死的,竟然怎麼打也打不開。
我急得一頭的冷汗。雙腳驀然離地時,腰上緊得不得了,就要喘不過氣來。
大嫂力大如牛將我這麼吊在繩子上,提了提,怎麼輕得像個小雞似的。
我沒留神衣服是怎麼一件一件不翼而飛的。脫完後大嫂又呆了,瞪著一直抱住胸口想要藏起來的我。吐沫橫飛地感歎,「這小娘子,怎麼生得這麼嬌軟啊。就像……」
她頓在這裡,似乎在想著要用一個什麼詞彙,最後一拍大腿,「就像是細白軟軟的饅頭。」
一陣冷風吹過,我打了個寒戰。現在,大嫂還在發呆,可我也跑不了,我被她扒得一絲不掛,哪裡都逃不了。左顧右盼,瞧著旁邊還在冒煙的那個大桶,就挺自覺地跳了進去,把自己沒在水底水花四濺。
大嫂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滴,回過神兒來,馬上撲過去,幫我洗刷刷。她那一雙鐵鉗一樣的手啊,差點要將我刷得褪了皮。
「啊」,我一聲接一聲慘叫。
大嫂拍了一把額頭,「對了、對了,忘了、忘了,你這小娘子皮膚嫩得很。」
說完,她又很愧疚地看了我渾身上下已經給她搓紅的皮膚。力道果然輕了下來。
我這才得以倖存下來,最後,被劉嫂發了一身好大的袍子,裹好丟到了一旁的床上。等著晾乾。
接下來她倒了洗澡水後,就一直在我身邊嘮叨著,誇宇文承祉是個好人,對我如何如何的好,我當珍惜、愛惜、還有憐惜。否則這樣好的人,又要到哪裡去找呢。
我只覺聽得頭大如斗。昏昏沉沉的,竟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很不幸,我感冒了,大嫂不能置信,我會如此弱不禁風。
我卻想著,難到又要毒發。這幾天我都忘了,我身上的毒還沒有解。不過,好像是我糊塗了,那毒不已經被宇文承祉解開了嗎。這幾天我確實是給這些驚變驚得有些變傻了。
暖和過來後,大嫂又將我按原路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