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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小白種田啦 文 / 張冉雅

    死扛著不怕死這種精神雖然很風格卻並不能持久。這其實是一個壞發現,還往往要在最壞的時候發現。顯然我發覺我又重新怕死的時刻是在我已經將宇文承祉氣得不行了的時候。

    所以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閉嘴。儘管他說的那句,你真的想要嫁給他。我很想問一問他,他指的到底是誰。但我到底還是給自己留了一些後路,並沒有真的那麼直白問出來。

    這唯一的忍耐其實還挺難受的。

    此一時彼一時了,我怕我真的問出句話時,他真會衝過來殺我。

    忽然很不要面子地搖了搖頭。其實,心裡還是沒能想得出他說的其實是誰。

    我將頭搖得仿似撥浪鼓。如同小白種田文一樣,很是小白,「我我去種田行不行。」我指的是外面的那塊用於種花的小小藝苑。

    他又很恰巧地誤會了。惟恐天下不亂啊。

    他的手驀然將我攥緊,面上的表情更是惹人深思,似乎是大感滿意,又拉緊了一重,頗為的信誓旦旦,「好我們去種田。」

    然後不顧我未有只言回饋。

    已經攬住我的腰身,驀然騰空。

    此番好像是玩得大了。

    在半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時,有很多事都只能不了了之了。

    我迎風放出去的目光,塵世漸呈迷離色彩,果不其然人已經是在樹梢的高度了。轉眼間眼花繚亂,連樹梢也看不清楚了,他帶著我,躍過簷宇重重。所有的景物都只是朦朧得了一個輪廓,再想看一眼時,便已經隔出了老遠。

    我被激盪風流吹得,漸漸有點睜不開眼。只有閉眼。省得迎風流淚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才覺得不再有那種詭異的搖曳,慢慢嘗試著睜開眼睛,我的娘啊,森然樓閣全都不見。眼面出現的一帶翠綠,儼然如農莊。後來,趕緊在心中叉死那個叫「儼然」的爛詞兒,只是因為這裡哪還用得上什麼儼然,它就是一農莊啊。

    我剛剛誘恃了宇文承祉什麼,說是要去種田。我指的佛堂中的種花的意思。他為人太過英明,竟然徑情直遂想到了大田。我的那個娘啊。眼光繞過一帶翠綠,又轉回那個不疾不徐的身影。還真不知要用什麼樣的眼光。心事如浮雲流靄。我很是後悔。隨便說這些不相干的事。

    啊啊,我癱坐在荒草堆上,不是不肯起來,而是腳軟得不行。習慣性地想要宮人扶我一把,才記得這裡哪有什麼宮人。這裡大概真的是皇宮之外了。因為我想不出皇宮中會有這種質樸地方。

    皇上再喜歡五穀豐登,也不會有意興跑到大日頭底下去種田。他只要指揮別人就好了。

    我盯著自己的鞋尖。心事亂成了一大團。

    一步之外是宇文承祉遞進的腳步,他手中持了一個水囊,要我喝水。意思是那個,但他並沒有真正的說什麼,只是衝著我很是矜持地笑了笑。

    我瞧了一眼那水囊。覺得,這事正經的和我無關,一切都是他早有預謀。

    我那句。「你吃錯藥了」差一點兒就要脫口而出。他的水囊又遞近了一重。我別過臉,但很不自然又重然看了宇文承祉一眼。真是奇怪了,時間不太久,我怎麼覺得他像是換了一個人呢。

    因為因為,他現在這個樣子也太溫潤。這也太如玉了吧。

    又發了一會呆,低頭瞧著那水囊。吹了一路的風,我確實有點渴了。順應著接了過來。多少有點懷疑這水,後來想後果是渴死,既然結局早晚是一樣,還爭什麼呢,果斷地喝了幾口,真是解渴。

    他收回了水囊,也並沒有說什麼。溫溫地看了我一眼,就向我伸出了手。

    我覺得討厭地又別過頭去,我才不要他拉我起來。

    但判斷錯誤,他並不是要拉我起來,而是……將我抱了起來。

    他是武人動作與力量都恰到好處,我還來不及反抗,人已經在他懷中。「你要幹什麼。」沒有底氣的好像還是我。

    之所以如此的無有底氣,是因為他抱起我的姿勢,也特別溫柔。這個宇文承祉就像是回他娘肚子裡重生了一回,怎地如此通情達理了。或許是因為想起了我是他的姨娘。要對我亡羊補牢一下。要麼就是害我失去了榮華富貴,多少有一點點的內疚。估計他那內疚還不如我不怕死的精神長久呢。我覺得我早已經看透他了。

    不過給他抱著我還是很侷促不安。

    他低下頭來看我一眼。遺傳了姐姐的容貌,真是存世遺珍。如果他是個傻子就好了。

    我捱過他身上那股熱氣,差點就要興起睡意,已經有一點要昏昏欲睡了。我緊咬了一下唇,才讓重新清醒過來。我現在還沒有辦法逃脫他的魔爪,一切只能靜觀其變。

    我伸出手撓了撓下巴。

    第一個變化來臨得很是痛快。

    那變化即是他伸過袖子給我拂了拂臉頰。

    我幾乎要背過氣去。不過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後來的事,才真正的叫人大驚失色。我忍,我忍,我就是在想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我還是有機會逃之夭夭的。

    他將目光放出去,似乎是在盯看前路。

    我在他懷中仰視著他的下頜。覺得那弧度還不錯。就只是他的聲音,已經響起,「借問這位大嫂,村中可有荒地田舍。」聲音裡全是平白的正常,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正常的他。等等,「荒地田舍」,這是什麼意思?

    我目光不得便,沒有瞧清被他稱之為大嫂的人,到底是不是大嫂啥的。

    良久,對方都沒有說話,我伸手揮開宇文承祉那破袖子,向外瞧了一眼。

    宇文承祉正笑瞇瞇地偏頭說話,我心下低呼,這個兔崽子,裝得還真像那麼回事。我是鄉野長大的公主。從前見慣的即是這種無有什麼優雅,就是平淡的生活。他雖然努力去裝了,但不是很難太眾生樣。

    人家沒有說話,也不知是個什麼原因。不過,只是讓宇文承祉更加地禮貌有加,「這位大嫂,我與我娘子從潤州那地方來長安尋親。沒想到,親戚搬了家,一時找不到,身上帶的盤纏又不夠,就想先開荒種地填飽肚皮。」

    這位嫂的反應誠然是太慢了,又是良久才說,「這小伙子長得可真俊啊。那啥,你們不就是想找個落腳之地吧。村東頭正有一家房子空著,那是我二外甥的房產,他前年投奔他舅公公去了,一直就是閒著的,還要時常煩我去眼看看。你們若是不嫌棄,那一處正好落腳。你們還想要找荒地是吧。這村子人少荒地多得是,若是有把子力氣自是不愁開懇不出來。就只是……」

    她由上到下又打量了一遍宇文承祉看起來偏弱的身體,不無愛惜道,「小伙子是個唸書人吧。這開懇荒地可不少要費力氣的,不知道你幹不幹得來。」

    我完全傻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哼哼」出聲來。

    這「哼哼」聲,引得大嫂一張圓臉探了過來,她望了一眼宇文承祉懷中的我,眼珠子差點掉我嘴裡,然後,用低低的聲音同宇文承祉說道,「你娘子,她病了。」

    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哆嗦,應該是被我那破爛髮型嚇的。不過,我還沒有照過鏡子,尚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個如何模樣,水中瞧著影影綽綽的,想來也一定挺妖孽的。

    宇文承祉應了一聲,「對,我娘子,她這裡不大好。」

    我看到他抬指,指了一下自己的腦殼。險險衝他噴出一熱血來,賁兒都沒打,「你才有病呢?跟你姨媽這麼說話。」

    大嫂又來蹭了我一眼,然後挺同情地看著宇文承祉,點點頭,「好像是病得不輕。」

    宇文承祉做出一個苦了吧唧的表情,「正是,大嫂所以日後您若是看到她瘋瘋顛顛自己跑出去什麼的,可一定要幫我拉著她。她這個樣子若是跑出去,可一定會吃苦的。」

    大嫂一聽就美了,「這個容易啊,在這十里八村的,論別的不行,就是單論個力氣,就是幾個壯小伙子可都沒有我的力氣大。別說是拉你這小娘子。就是給她扛了,送回去,也是小菜一碟。」

    我聽了這位熱心大嫂的話,氣息都微弱了。

    這個天殺狼心狗肺的宇文承祉,我在他懷中拚死了掙扎,口裡還不老實,「你這個死小子,你竟然說我是你娘子,你看我,你看我,我不……」人在他懷中騰不出手啊。我威脅了他半天,什麼也沒有做出來。

    宇文承祉還沒說話,那熱心大嫂已經伏在他耳邊低低地說,「村裡有個符師,挺靈的,你這小娘子八成是中邪了。對了,她這樣多久了。要是時間拖得太久,大概可就不好辦了。」

    宇文承祉壞笑兩下,甚誠懇道,「這個麼有點久了。那邪怕是入骨了。請了好多醫都不見效,估計也只得順其自然了。」

    熱心大嫂歎了口氣,還不住讚歎,「得虧了有這麼好一個相公,要不這小娘子給壞人拐了去,如若是到了那壞人手裡……」她頓了一下,又過來瞧了我一眼,「其實,你這娘子的還長得很是好看,我一猜她這頭髮是自己剪的吧。她這個樣子,到了那壞人手中,可不是要遭罪。哎現在她有哪懂得這些啊。也好,這樣她就不會發愁了,一輩子跟個小孩子一樣也不是壞事。就只是要拖累你了。」

    這話說得宇文承祉眼淚吧茬的。似乎是動了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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