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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包子亂性 文 / 張冉雅

    魏征說的什麼愧疚,以及愧疚過後,簡直不能原諒自己的如同翻江倒海傾注而來的,滾滾自責什麼的複雜感受,由於他的句子太長,且我本也沒有多大相應的體會,就只有個真實地沒大聽懂。

    不過,他一向是個有心人,早就知道我不可能聽得懂,還慢慢地簡化了一些,同我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下,我就徹底變得不太在意了,因為,我同頡利說的那些話,也是真話,魏征本來就是對我有救命之恩,而我也一直都想要知恩圖報,還苦苦尋覓機會來著。至於剛剛的身體力行了一下那回事,也就只能算得是得報救命之恩,得償所願。應該讓人覺得人生美滿,是一件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好事。

    他沒能理解,只是一個勁兒地處於一種激動的情緒之中,幾乎不能自抑。所以,我決定繼續勸他。

    我說不出什麼道理,就只用大白話,兜兜轉轉地跟他算出一筆賬來,他不欠我什麼,他本就救過我,我們最多算是扯平了。其實,是我還在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因為那個,畢竟有些技術水準,可是,今天我救他時,卻都沒有將他整個身體擋全。我和他比比劃劃,推算得眉飛色舞,卻沒大注意他的表情。

    更沒有那種遠見,能早早地看出來,這本是捅了一馬蜂窩。

    也許,是我對著包子發呆的那樣子,太容易惹人聯想,又因為這個正在聯想的人,本就是思維靈敏,所以,他靈敏地感覺到我那麼的不在意,好像是裝出來的。說明我是根本在意的。而他這個人根本不能容忍自己這麼不是人,連自己的恩人也要殺,雖然他忘了我是恩人在後的。是以,這麼自然而然的一切,又正正好地刺激到了他。於是,他那認死理的毛病,就如紙總也是包不住火一般,又燒了出來。

    真是的,也不挑個時候,我拿著那個包子。都快給它不斷釋放出來的香味饞哭了。這麼坦白地說自己饞,還覺得很是泰然,是因為算起來。我已經有一、二、三、四頓沒有好好吃過飯了。又不是鐵打的早就該餓了。

    不過,估計我和魏征的人生追求有著天壤之別,那就是人家的夢想是為國為民;我的夢想是沒有蛀牙,是一樣的。他根本就沒有辦法真正領會,我只求衣食溫飽的短淺心意。所以。接下來,他一投入,就直接跪在我面前,開始那致命洋洋灑灑的懺悔。懺悔裡涓涓滴滴進述的都是,那個餿主意是他想出來的。而且,他也要一洗主上的清白。因為本來,主上是不想答應的,但他不小心用了小女子的方式。一哭二鬧三上吊,鐵定要逼著李世民一定要試一試云云。

    這一云云就雲出了聲淚俱下。

    我本就覺得沒有什麼,這麼一聽,就更覺得沒有什麼了。不過,這個包子實在是太好吃了。我偷偷咬下第一口時,就有點收不住了。而且。我的嘴給一口包子塞得是這樣的滿,也著實騰不出空來回答他,所以,我想等一會兒再回答他。誰知道,他竟拿了個劍來,就那樣比在自己脖子上,要自戕在我面前以明心意。

    這些文人也真是的,他不知是將我的話理解成了什麼,以為我不肯原諒他,動不動就自戕、動不動就他戕的。我嚇得,那麼愛吃的包子,都掉在桌子上了。

    我看著他撐著一把鐵傢伙,都險些要嚇暈過去,不過,看了一會兒,我就放心了。因為,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有先見之明,給魏征的那一把「劍」,純然不是什麼銳利非常的真劍,而是一把鑭。

    在他們李朝,鑭可是很有名的兵器,因為大家都知道,李世民手下非常得力的一位虎將名叫秦瓊,聲威遠播四海,而他用的就是一把鑭,所以,我也就聽李世民說過一點兒的,已經非常迅速地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一把鑭。因為,它那幾個特徵實在是太好辨認了。

    而魏徵用這個鑭自殺的好處就在於,這種鑭根本是無有鋒刃的,磨了光光的四個鈍稜,只適宜用來砸人,根本不能用來刺人。想來,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拿著那鐵傢伙顫顫巍巍的樣子,著實要讓人憑空就生出憐憫之心來。

    我歎息一聲,心下卻是喜滋滋地想,他也同樣是四頓未吃了吧,又拿了這樣沉重的傢伙式,肯定是撐不過十個數去的。結果,他出息得,連五個數都沒有撐過去,手腕子吃不住勁兒,微微一軟,那鑭就「砰」的一聲重重落地。

    看時,真是出色,硬質的地面,都給砸出來一個好大的深坑啊。

    然後,真正的程咬金就殺了出來,他很是會說話,腆了腆肚子,又看了看天,大聲說,「這是天意啊天意。」程咬金這個人很是伶俐,他知道不能擰著魏征說,所以就將一切交給了天意使然。然後,再不多說一句,引兵而退,果然息事寧人。

    黃金易救、真心無價,現在大家都沒事,應該高興才是。所以,我就率先高興起來,因為昨個整整一夜,我都在提心吊膽,稍稍打了個瞌睡,都能夢到李世民被射成了個刺蝟。我還在夢裡呢,都要哭出來了。也就一直不敢再躺下。現在可是好了,我掉頭就走,想要去補眠。

    沒想到,還有一個人也覺得自己也很是罪惡,他攔住我時,我連哈欠都快打得不利索了,自然不能夠明白,他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到底是要向我傳達一個什麼意思。

    我努力挑起快要粘上的眼皮,給他相了相面色,又琢磨了一會兒,卻沒一直順著這條路想下去,轉而想到,自己一定要將那張床鋪得平平的,一想到這些事,我又再燃睡意,還想繞過他。

    李世民見我又要走,就開誠佈公的問我,「為什麼沒有生氣。」

    生氣,為什麼生氣呢,我連因為什麼生氣的理由,都快找不到了。睡意籠罩下的我,應該是純潔而真實的,更不能理解李世民眼中的問意怎麼會紛至沓來。

    我們一起迷濛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李世民他是怎麼搞懂的,終於認可了我不生魏征的氣的說法,並不是什麼氣話而是真的,但他的反應是,依著從前對我的瞭解,我今天的這個表現,讓他簡直是比魏征還不能理解。他奇怪我為什麼不生魏征的氣,更不明白我為什麼也沒有生他的氣。

    他哪裡知道,我被嚇怕了,被眼睜睜的失去嚇怕了,所以,他好好的活著回來,比天上掉個大餡餅、掉個大龍蛋,還讓人覺得開心。試問,我哪有功夫生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這樣的話其實說不出口,所以,我只是裝作沒心沒肺的樣子,對他說,「嗯,那會兒的那些包子,真是好吃啊,明天,我也還要吃。對了,對了,剛剛,我可是一口氣吃了三個包子,這下可真是飽了。還有點犯困。對了你奇怪完了沒有,我可要去睡覺了。」

    我說自己犯困,可不是騙他,話剛落地,人就已經開始磕頭,好像是睡不擇席了,後來,朦朧中找到了一個可以靠的東西,就美美地靠了上去。舒服啊舒服,終於可以飽飽的睡上一覺了,打跑了頡利、找回了李世民、救回了魏征,今天的事情,樁樁件件的,都讓人開心。我在睡夢中,也許都生出了傳說中的甜美的微笑。不過,這個讓我靠著的東西有點兒滑,我有一種快要掉下去的感覺。可怎麼會這麼的恰到好處呢,我倚著的那個東西,好像是一棵大樹,而在那個我快要滑落的那個當口,我依靠下的他,突然明會我心意,長出一根長長的樹籐,將我環腰攔下。

    我扶在它身上,軟綿綿的,甚至有一點暖,睡得無比愜意。醒來時,樹籐、森林全都不見。我好好地睡在床上,還流了一小些口水。

    我睡得可真沉,還沒有感歎多久,就想起事情好像是這樣的。昨天,我在吃包子,吃完包子之後要睡覺,還在去睡覺的路上,然後,怎麼就沒有下文了呢?我是怎樣跑到這床上來睡覺的呢?

    我幾乎是抱著腦袋苦思冥想,終於想到,好像是李世民攔著我,他說了些什麼話,卻已經記不大清了。那時我正在犯困,簡直是無法自抑地睡著了,然後,找到一棵樹,對了還有樹籐。我於是跑到窗前,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裡根本連一棵樹都沒有,就更別提什麼樹籐了。

    回憶完了包子和夢,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它們聯結起來,中間好像一直缺點什麼。答案很快就來了,李世民他在向我抱屈,說我昨天特別離譜,直接睡進了他懷裡。後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我扒拉開。

    他可不願意了,說昨天被頡利追得,好跑了一陣子,我卻不讓他睡覺,還把他當成了靠背、充了枕頭。

    我察言觀色了一番,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一顆心就很大力地撞了撞胸膛。那棵大樹,原來並不是什麼大樹,它是李世民,我要是喝醉了呢,還可以推作酒後亂性,可是、可是我昨天也並沒有喝酒,我只是吃了兩個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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