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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過指處柔軟得癢癢 文 / 張冉雅

    我點了點頭,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子,「不要去救芙蕖,起碼現在不要去。」

    他並不對我說的話認真,眼光只是,盯取著我攀取他袖子的手,頗為戲謔地笑語,「什麼,捨不得我?」

    我想生氣,可是情緒裡,依稀可辨的,全都是著急,又衝他搖了搖頭。

    而他,只是渾然回復到,我與他初見時,那般懶散的無賴樣子,「他在天牢中,布下了陷阱等我?」

    我趕緊點頭,「嗯,嗯!」

    他閒閒打袖中抽出一方素面骨扇,化展開來,自語,道:「此扇該當泥金箋設色。」

    我是看出來了,他這個人就是驕傲自大,就是不可理喻,就是……就是……

    我給他氣得,頭都疼。真該讓李世民抓住他,到時百口莫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油嘴滑舌。我負氣要走,他哪裡肯讓,就是拉著我,還用他的大手指,不停在我手背上摩來摩去,過指處柔軟得癢癢,我就要不能集中精神。

    他卻反倒正經起來,目光中,點染了幾許問意,「你真的想救芙蕖嗎?」我奇怪的盯著他,不作聲。

    他似笑非笑,舒意延伸,合成一個極輕諧的神態,很是好看,所以,我癡癡地看著他。

    後來,他說的話更是驚人,我就更加用力地看著他。因為,我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他說他有辦法,可以兵不血刃地救出芙蕖。

    但我,還是在他的目光中,深深的迷惑了幾重深重,因為他的目光並不連貫,他留給了我太多的時間,往壞處想。

    他說話可真是深奧。我知道。他不會在這上面開玩笑,但還有什麼樣的辦法,難道是去求李世民?我轉了一圈腦子,覺得唯有這條思路,還有那麼丁點兒可行性,但也不是多麼可行,頓時沒了情緒。

    麗日光於他目中,更襯得他俊逸出塵,想必,說出的話來也是佛旨綸音。我瞬息被迷惑入微。居然很有些期待,他的下文。他輕打了幾下扇面,那笑更加透徹。就像回到了天地之初的前世之前,我們初見,一切紛擾都未上身,煩惱也都正在心地之外,那麼好。

    「我們可以去求求佛堂裡。那位唸經的師太。」

    什麼?去求那個神仙姐姐?恐怕不成,他根本不知道,她一點兒也不喜歡皇上。好像還念叨著一位先帝,難道是老皇上的爹爹,年齡上,十分的不對頭。不過。她可是一點話,也不願意同皇上說的。頡利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我只是奇怪,他是從哪裡聽說。皇上喜歡那神仙姐姐的呢,總之,他就是有很多辦法,手下有很多的密探。

    我沒有說出這些,我只是很疑惑地看著他。也許是他瞧出了我眼中過於繁勝的疑惑,輕聲的問出。「你覺得有什麼不妥?」

    我說,「她已經皈依了佛門,是不會幫我們的。」

    他仍舊是個笑,幾萬千重,永不重複的笑,低聲在我耳畔吹氣,「現在說一切,還太早,今夜子時,我來找你。」

    我還是不認同他的說法,便縱是,這件事可求於否,都尚且不論,單說大半夜攪人清夢,就很突兀。雖說,眼下正是計窮之時,但如果能白天去,會不會更好些。想了之後,又覺得,其實也沒多大的差別。難道,白日裡就能光明正大了嗎?

    轉念又想到,那位美麗得,不像凡人的師太,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師太。雖然她自稱老尼,但我覺得,她並不老,而是更勝在清心寡慾的綺麗上面,比下了世人。轉而再轉而的想,大半夜去有什麼不好,也許神仙姐姐正在失眠,本就想找人聊聊呢。中原人不是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嗎。神仙姐姐整日裡唸經,做的都是好事,她怎麼會怕半夜的敲門聲,她指定不會心驚。

    要是這樣去敲頡利的門,估計他連怎麼心驚都不會。而這也不能說明,他就沒有做過虧心事。其實,這樣悖逆的情況說來話來,但道理卻簡短:著因,總會有一些人,能於突破世間常理。只因心中貪戀太盛,實在沒有給什麼驚動留塊地方,而心中所望,又往往熏陶得他們精神延展,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好比頡利,就好比李世民,往往很容易,就消弭人的一顆戒備之心。這個參照物麼,有點孤單,她就是我。

    我一直是世間最傻的那個人,被他們騙來騙去,又哄來哄去。我失神去想這些時,他雙唇輕點我額頭,緩緩留下如蜻蜓點涴的一個吻,人已經如風歸去。

    我還忘了參考一點,如果皇上又在那兒纏著神仙姐姐,頡利會不會就更省事了。

    我想到這兒,心中著實不好受,悻悻地向回走,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記掛著子夜要去會神仙姐姐的事,心中卻覺得,已經是自在無礙。李世民就是再神慧,也不可能想到,我們會在這個時候去佛堂。可是,我既拿不出,他不這樣想的理由,也拿不出,他這樣想的理由。但我有一點偏向於,李世民會將大部分精力,投向天牢的拱衛上。

    但李世民又不是我,他怎麼會像我這樣又傻又笨。他文韜武略,樣樣精神,也許他此時正在屋子喝茶,捧書,對弈,落墨,總之,他有無數的事情要去做,只是讓我們如此這般,費苦了思量。

    我躺在床上,聽著鐘樓的聲音,生怕錯耳,索性穿得整整齊齊的,坐在桌前,將這些心事,又翻過來重新想了一番。我很奇怪,我的心似乎很是歡暢,撫上心口,它跳得震躍。它如此的不知晝夜,難道就是為了我與頡利的重見,而愛未被折斷,就在市塵之中,纖穠采采。

    夜幕降臨,雙腳已經蠢蠢欲動,不過距子夜為時尚早。我坐在燭火孜孜搖曳的燭台前,托腮冥想:頡利為什麼會這麼肯定,那位神仙姐姐一定會幫我們救芙蕖。他是確信於神仙姐姐的佛性慈心嗎?難道是他篤定於,老皇上對神仙姐姐的愛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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