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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他撕破了誰的衣服 文 / 張冉雅

    我瞪著他,不知道,他救我,又是為了,如何的折磨我。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撕掉了多餘的袖子,開始起箭。

    我暈血,摀住眼睛,不敢看他。

    當他悶哼一聲時,我又從指縫中,偷偷去看他,如柱的血液從箭孔中跳出來,我又趕緊蒙住眼睛。

    我聽到他撕破衣服,取下布來,再去偷看時,他已動作嫻熟地包紮起傷口,最後又用牙咬著,結成一個結。了結後,他蹲下身來,拾起那只雕翎箭。

    這種箭的最毒處在於,將箭尖做成了雕嘴狀,射入人的身體,取箭時,就可以帶出一大塊肉來,殺傷力顯著。

    他將那只箭,拿在手中,反覆打量了幾遍,最後,將它擲在遠處的官道上面。然後,扯起我,一直向草叢深處走。他顯然對這裡十分熟悉,草叢的最深處是個山洞,四周皆是高木荒草,位置極其隱蔽,進入其中,卻備制有尋日裡的吃穿用度。

    他興致很好的吃起了熟牛肉,我可沒有那麼好命,我傷了舌頭,現在嚥口水,都成問題。又為了面子,只能不動聲色,亦不嚥口水的看著他吃。

    他吃飽喝足後,倒頭就睡,並不擔心我會跑。

    他想對了,我實在是累了,現在,讓我跑也跑不動。我想歇一歇再跑。倚在山壁上,意識漸漸模糊。

    朦朧中聽到什麼聲音,我揉著眼睛,四處打量,沒想到,竟是宇文承祉在說話,他一直在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

    我想,只怕是晚上吃多了。撐著了吧。可他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似乎是在叫「娘」。我歎了一口氣,想,饒是他這樣的蓋世英雄,也會在午夜夢迴時,想念自己的娘親。

    這觸動了我的心結,我睡不著了,瞧著洞口外,照進來的一小片月光。那些光禿禿的岩石給月亮朦朦的光,照得分外好看。後來月光移動了,那些石頭才瞧不見了。可宇文承祉的喘息聲卻越來越重,擾得我睡不好覺。我開始有一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好像是發燒了,之所以一直說夢話,也是因為燒得糊塗了。

    我提著,洞角那懨懨欲滅的小燭台。湊到他近前,照了照,果然是發燒了。一張臉紅得,像個大紅蘋果。

    我喊他的名字,「宇文承祉」

    他竟然動也不動,我瞧了瞧洞口蠕動著的夜色。忽然害怕起來,我很大聲的叫他的名字,他還是一聲不吭。

    我顫顫微微到太歲頭上動土。伸出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燙得嚇人。他是不是要死了,他要是死了,不正好嗎。他一直說我是他的仇人。那反過來,他也是我的仇人。他若是自主自動的死了,好像獲益的還是我。

    可糟糕的是,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不過既然是仇人,總不會有什麼甜蜜的過往。我交結雙手,在他脖子上試了試,現在他燒得不省人事,只要我用力掐下去,往後他就省事了,再也不用找我報仇了。

    我咬了咬牙,給自己打氣,不過,還是下不去手。

    他熱熱的呼吸,吹在我手上,已有輕微的灼痛。

    我又想,我幹嘛要自己下手,完全可以等他自己燒死了。回味一下覺得,這個想法真是好。所以,我從他身邊退開,一直退到一個,離他最遠的地方,打算好生生的,見死不救。

    其實,我還沒往下想,如果我往下想,就會知道,我真的沒有辦法救他。無醫無藥,他就只有憑著他自己的造化,硬挺著。

    只不過,我現在的心思,是傾向於讓他挺不過來而是過去。

    又過了一會兒的,我忽然對他感起興趣來。因為,他的夢話有了更新,我又湊過去聽了許久,才聽清,這回他叫的是,「珂兒,珂兒,珂兒……」一直不停的叫著這個名字。

    我不知道,這個珂兒又是哪個珂兒,難道,大家都有緣到如此這般,一致要叫做珂兒,才覺得安心。

    唉,他的這句新夢話,真的是讓人不省心啊,我非常想知道下文,就大膽到問他:「喂,宇文承祉,珂兒是誰?」

    他迷迷糊糊的,連生死都不知道,一定不會回答,誰知道,他竟像腦子清楚了一樣說,「珂兒就是珂兒。」

    咦,真是邪門兒。我又問他:「你恨她嗎?」

    這次他不回答了,過了很久,我只好確定他不會回答了,而上一次不過是一個湊巧而已,但他的聲音,很突兀的響了起來:「我喜歡她,從小就喜歡她!」

    我想,這就是胡話,明明恨得咬牙切齒,卻可以說成是喜歡。雖然他燒得糊塗了,但我還是要和他鬥智鬥勇。我想問出珂兒到底叫什麼名字。但那必須正中他心河,否則,他一定又會說什麼珂兒就是珂兒,想來想去,我試探著問:「你說珂兒叫什麼名字,你都忘了,還說喜歡她!」他這次說胡話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就像是清醒的時候他說,「楊贇珂!」

    我手中的燭台掉落,但心事不知所為何故,已經在一瞬間失卻。

    今日有許多奇跡,這本已懨懨欲息的燭火,竟然奇跡般,給摔得明亮。我蹲下身拾起燭台,又用手小心護起燭芯,剛剛說的話,有點兒多,又扯到舌頭上的傷口,疼,真的是很疼。

    我伸直了舌頭,一動也不敢動。終於覺得,原本肆虐的疼痛,漸漸收斂,心中也升起了各種各樣的疑問。如果他燒死了,也就意味著不能解開我心底的疑問,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死了我怎麼辦。雖不知道,他活著我怎麼辦,但眼前若是他死了,我也有可能困死在這裡,還是不知道怎麼辦。

    我決意要救他,但決意過後,什麼都沒做,只是因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也很難無中生有。我這樣急切地想要救他,又比這想法更急切地失望。我救不了他,又可著這一個想法,想下去,真的很是絕望。彷彿,他已斷氣,舌頭又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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