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雨,漸漸停了,涼風也因陽光而變得溫煦,花園中的那顆參天大樹上,鳥兒開始婉轉啼叫起來,彷彿是在傾訴著雨後放晴的歡悅。近處,陽台外圈的鐵製圍欄上,一顆顆凝聚在上面的雨珠還在往下滴落。遠處的天際,一道彩虹若隱若現,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這個清晨,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夏宇整夜沒有合眼,他見證了雨停、日昇、彩虹現的精彩瞬間。
他在想,如果沒有發生昨天那樣的事,或許他會以為這一切都是上天送給他和沐青悠最好的新婚禮物。
可是現在,夏宇唇邊翹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所有的這些『美好』在他看來都像是一個個極大的嘲笑和譏諷。
夏宇垂眸看了看手錶,還有三個小時,他『滿懷期待』的那場婚禮就要拉開序幕了。
他突然很想看看那兩個人同台相對時的表情,尤其是看到自己曾經心愛的女人被別人戴上婚戒的時候。
夏明陽,你的心會痛嗎?
夏宇緩緩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軀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奪人心魄。
沐青悠,從今開開始,我會讓你知道欺騙我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回到臥室後,迎眼看見的便是衣架上掛著的白色西裝,夏宇定定地看著那套衣服,陰鷙的黑眸中浮出懾人的寒光。
白色,象徵著純潔和神聖。
這段感情中,他從頭至尾都是真誠的對她,甚至第一次向一個女人敞開了心扉,但,她似乎並不珍惜,從一開始,她就在騙他,直到昨天,她依舊不知悔悟。
那抹耀眼的白此刻顯得格外突兀。
諷刺,全都是諷刺!
夏宇臉色陰沉,雙拳握緊,隨即大步走過去,一把將那套西裝扔到垃圾桶裡。
沐青悠,你不配擁有白色,你也不配擁有我的愛。
當夏宇一身黑色西裝出現在樓下的時候,整個客廳裡的人都怔住了,大家的眼神中都是滿滿的震驚。
夏倩走過去,不解地問道:「宇,你怎麼穿成這樣?婚禮的西裝不是已經送到你房間了嗎,沒看到?」
夏宇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輕啟:「看到了。」
「那你為什麼……」
「我覺得這一身更適合今天的場合。」
夏宇冷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夏倩眉心蹙了蹙,目光中露出狐疑:「宇,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姐姐覺得我這身有什麼問題嗎?」
「這……」
夏倩咬著唇,眼中露出難色。
其實婚禮上穿黑色西服是件很平常的事,只不過夏宇不僅西裝是黑色,襯衫是黑色,領帶也是黑色,甚至連手上的腕表都換成了黑色的。
再加上夏宇那暗黑陰沉的臉色,給人的感覺他不像是參加婚禮,更別說是自己的婚禮,而更像是參加葬禮。
「宇,你穿成這樣可能跟青悠的服裝不配吧,造型師不都給你搭配好了嗎。我怕……」
「好了,時間快來不及了,出發吧。」
夏宇冷下臉,沒等夏倩說完,直接邁著穩健的步子朝大門走去。
夏倩愣在原地,看到夏宇的狀態,她的心裡泛起嘀咕。
難道是因為夏明陽的事?
她開始心緒不寧起來,這時,夏振海緩緩走下樓梯,看到一臉焦色的夏倩時,開口問道:「怎麼了?小宇呢?」
夏倩頓時拉回思緒,轉過身的瞬間,慌張的表情落入夏振海的眼中。
「沒什麼事,宇他剛走,應該是去接新娘了。」
「嗯。」
夏振海悶悶地應了一聲,隨後又問:「真的沒事?」
「沒事,真的沒事。」
夏倩從小是這樣,只要一說謊,肯定會眼神閃爍,顯得特別心虛。
夏振海微微瞇眸,雖心裡知道她在對自己隱瞞,但也沒過多追問。
夏宇出門後,等候在車裡的司翰見到他,立馬下車。
當看到他一身黑的打扮時,司翰也怔住了。
直到夏宇走到他面前時,他才合上嘴巴,不可思議的目光左右打量著夏宇。
夏宇被他看得一陣心煩,不悅的皺了皺眉:「你看什麼呢?」
「嘖嘖嘖,夏宇,我說你穿成這樣,確定是去參加婚禮,不是去參加追悼會嗎?」
「……」
夏宇斜眼瞪了他一眼,對他的吃驚和玩笑全部無視,隨後一絲不苟道:「如果這是個笑話的話,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說罷,夏宇長腿一邁,大步地從司翰身邊走過,直接上了車。
司翰唇邊的笑意僵住,他並沒有因為夏宇的話而生氣,只是夏宇的態度著實讓他摸不著頭腦。
他記得前幾天他說要登門拜訪的時候,他還是一副緊緊護住,不讓生人靠近的模樣,可今天,他總覺得夏宇的態度怪怪的,從他身上也感受不到像那天的那種幸福感。
司翰冥想了片刻,而後帶著疑惑回到車裡。
這次接新娘,他主動請纓擔任司機,車子啟動,司翰慢慢踩下油門,紮著粉色氣球和火紅鬱金香的婚車緩緩駛出了夏家的大鐵門。
一路上,司翰透過後視鏡觀察著車後座的夏宇,他幾乎面無表情,一雙黑眸冷漠懾人,菲薄的唇緊抿成線。
司翰有幾次都想開口問他,可每次話到嘴邊時,他都給生生嚥了回去。
不管怎樣,今天這個場合似乎都不是詢問的最好時機,即便是真的有事發生,他一個外人也不能過多干涉。
婚車繼續安穩地朝公寓行駛……
——公寓——
吳媽一大早就將沐青悠叫起來,雖然對於一個孕婦來說,睡不飽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對於一個今天結婚的新娘子來說,早起是必須的。
弄頭髮、化妝、穿禮服還有一系列瑣碎的事都需要時間。
睡得迷迷瞪瞪的沐青悠被人從溫暖的被窩拽出來,眼睛還沒睜開,就被人按到椅子上。
她閉著眼睛,感覺頭上有好多只手在擺弄她的頭髮,耳邊傳來好幾個聲音。
「哎呀,這個要這麼弄才好看。」
「不對,少奶奶更適合藍色。」
「都不是,你們別搶呀。」
……
沐青悠像個玩具娃娃一樣,任由她們對她的頭髮為所欲為。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興奮的尖叫:「哇,終於弄好了。好漂亮啊!」
沐青悠愣了一下,隨即便反應過來,能發出著中國尖銳聲音的人只有一個——葉萱。
葉萱看著鏡子裡沐青悠的新娘頭,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可一看到沐青悠蔫頭耷腦的樣子,頓時感到掃興。
她伸手捅了捅沐青悠的胳膊,不滿道:「沐青悠,你醒醒,再睡太陽就要曬屁股了。」
「……」
沐青悠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沐青悠,我警告你,如果你還不醒的話,夏宇就不要你了,你就嫁不出去了。」
「……」
葉萱見她仍舊無動於衷,氣得直咬牙,剛準備使出她的殺手鑭時,卻看見椅子上的人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宛如一隻剛睡醒的貓咪,模樣嬌柔惹人憐愛。
沐青悠轉頭看著葉萱,無奈地搖了搖頭:「萱萱,你這火爆脾氣,真心替你未來的老公擔憂。」
葉萱嘴角一抽,整個人當場石化,站在一旁打下手的傭人們也都掩嘴偷笑。
「你這丫頭,如果不是看你今天嫁人,我肯定收拾你。」
「行了,不跟你鬧了,你快換衣服吧,估計車子一會兒就到了。」
葉萱收回手,一臉壞笑地看著她,打趣道:「哎呦,這麼心急吶,小心臟是不是在撲騰撲騰直跳呀。」
沐青悠徹底無語,白了她一眼,直接給葉萱潑了盆冷水。
「葉大小姐,如果心臟不跳的話,說明這個人已經gameover了。」
「……」
「你趕緊換衣服吧,不和你閒扯了。」
說完,沐青悠衝她做了個鬼臉,而後站起身,對吳媽說:「吳媽,你看我這樣行嗎?」
沐青悠燦爛地笑著,在這個家裡,雖然吳媽是傭人,她是主子,但按年齡算,吳媽和她媽媽的年紀相仿。再加上吳媽平日裡對她的殷切關心,這讓她感到一種母親的關愛,所以,對吳媽,她更多的是尊敬,就像對待自己的媽媽。
吳媽已是笑得合不攏嘴,「少奶奶今天真漂亮,您絕對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子,我想少爺待會兒看到您,肯定高興。」
「是嗎?可是,我總覺得脖子這塊空空的。」
沐青悠嘟著嘴,蔥白細嫩的小手撫摸著光滑而頸部。
吳媽猛地拍了下腦門:「哦,對了,看我這記性,少奶奶,您等一下。」然後她轉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沐青悠和葉萱面面相覷,都是滿臉狐疑表情。
沒過一會兒,吳媽再次走進房間,手上拿著一個黑色絨質方盒,看它的大小,應該是個首飾盒。
她走到沐青悠跟前,將盒子遞給她:「少奶奶,這個是少爺臨走前留下的,他吩咐說讓您在婚禮上佩戴,我早上忙忘了,要不是您剛才說脖子空,我還想不起來呢。」
沐青悠接過首飾盒,眼中露出一抹期待。
打開盒子後,她頓時怔住,身後隨即響起一陣吸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