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稟告巡撫大人追查?不管這畫像是不是出自宮裡,聽這兩人話裡的意思……這畫絕對是個禍根!本想藉著宴後再私下裡問楚二討走這幅畫,這下趙子彥是完全偃旗息鼓,歇了那份心思。
他也是見風使舵的人,見這話題牽扯的如此之深,立馬見機行事,機靈的藉故站起身告辭了:「哈哈,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府裡還有些瑣事要忙,郡王爺您和萬俟大人聊著,我就先走一步了!」
楚郡王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趙子彥,別的不說,夠識趣這點上誰也比不過趙三。見他臉上露出一副急忙忙欲走的神情,他也不多留,下了吩咐:「盈香,送趙少爺出門。」
趙三少爺可以說是整個江南最閒的人,有榮儀太夫人寵著,便整日游手好閒在外嬉戲。如今他竟然找了個有事要忙的借口,盈香好笑的看了一眼趙三少。不過她也知道郡王爺有意支開他們,郡王爺和萬俟大人說的內容不是旁人能夠聽的,就應了聲『是。』,帶著綺羅一起送趙三少走了。
三人一走,亭子裡就只剩下了各懷心思的兩個人。
「萬俟大人可知,這幅畫是我從哪兒得來的?」楚恆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花園中,悠然的飲了一口桂花釀。沒有等萬俟非白說話,他饒有興致的勾起唇微笑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幕僚,繼續說起了之前的話題:「敢將這幅畫拿到當鋪裡典當,這人……還當真是有恃無恐啊。」
楚恆這話就等於告訴了他,這幅畫來自於、當鋪。萬俟非白垂下頭看著擺在石桌上的畫,初見時的震驚過去,現在他的心裡也滿是疑慮。
想了好一會兒,他移開目光,沒有頭緒走到了亭子的圍欄邊負手望天。這字卻是熙字無疑,楚恆說的沒錯,擅署皇上名號者該當死罪,這幅畫不可能是宮中畫師所畫,因為根本就無人敢用。
「能寫出這個字的人非富即貴……既然敢拿到當鋪,自然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他思量了片刻,猜道。
「哦?」楚恆在他身後挑了挑眉,嘴角微翹,「本郡王沒記錯的話,這字只有我們楚氏一族才認得吧?我兒時在宮裡和太子表弟一起讀書,別的不記得,太傅一直對我們囑咐『只有楚氏才能用的字』……這話,本郡王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既然沒有旁人,剛才留了幾分餘地的話,這時楚郡王是完完全全的挑明了開來。這字,別說畫師敢不敢用,還要端看他們認不認得了?!
他知道萬俟非白對宮裡的事瞭解甚多,終日無所事事的郡王爺好不容易被這事勾起了興趣,自然想弄個水落石出。畫不可能出自畫師之手,若是楚氏中人?他玩味的想了想,哪位王孫貴胄會落到賣畫的地步?
「萬俟大人在京城待的久,難道不認得這畫中人是哪家千金嗎?」猜不出是誰畫的,楚恆就聰明的從畫上人的身份入手。更何況,這個女人的容貌勝於江輕衣……
應該並不難認。
萬俟非白一直緊盯著畫上那個熙字,聽楚恆這麼一說,才堪堪分了一份心思在畫中的仕女上。
一位容貌絕色的妙齡女子。
「本郡王花了兩千兩銀子買下了這畫。掌櫃的保證畫上之人是京城第一美人無疑。」不知什麼時候,楚恆也踱步到了欄杆旁邊,他見萬俟非白微皺著眉,就從旁提點了一句。他知道這些個讀書人向來恪守聖人之道,想來這萬俟非白見過的大家閨秀也是屈指可數。
京城第一美人樓夕月?
萬俟非白愣了一瞬,恍然之中終於有了一絲頭緒。
要說起有這樣姿容的女子,這天底下所有人首先想的就是樓家姑娘。樓姑娘及笄後曾經來過東宮,他偶然見過一面。
這畫上的女子看起來和樓姑娘同歲……
可是,到底是各有千秋的。
她——不是樓氏夕月。
萬俟非白想到這,心裡微微一震!樓姑娘一直是當之無愧的京城第一美人,在此之前,從未聽說過有和她名聲並列的雙株……
這個女子會是誰?
楚二抬眼,望向萬俟非白。可是,他眼中浮現的那抹驚疑成功的令楚二收起了觀望之態。
楚二看著他的神色,彷彿也意識到了什麼,唇邊的笑意漸漸的消失了,然後眼裡,慢慢的染上了一絲不可置信。
在楚二愣住的目光中,那道沉然的聲音在寂靜的亭子裡響起:
「她不是樓姑娘。」
秋夜的涼風吹熄了亭子裡的一盞燈火,『呼』的一聲中,桌上置著的畫卷一角,隨風飄起而又緩緩的落下。
「樓家小姐名如其人,因為一雙彎月眉而被陸貴妃親賜『夕月』二字……若畫的是樓姑娘,不可能有人會畫錯她的這一特徵。」萬俟非白凝視著畫中人的一雙眼睛,倒映著燭光的幽沉目光之中頓起了一道奇異的光芒。
不是樓夕月!
楚二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薛二當時吞吞吐吐的話,她和樓姑娘相比,應該、也是、不相上下的!
呵,他們都猜錯了,比江南第一美人姿色更甚的,除了元熙花神冊上的第一人樓夕月,還可以是——
「花神第二。」楚二口中喃喃的說出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