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清寒的身子被震動得搖來晃去的,一臉的驚恐,勉強伸手將冰柱牢牢拽住。
左伶兒顰眉,低聲吩咐一聲,「銀兒,好好照顧她們,我先出去一趟。」
「夫人,你不能離開這裡,外面實在太危險了,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叫我怎麼跟將軍交代?!」銀兒不贊同她的決定,拽住她寬大的衣袖,不讓她離開。
左伶兒輕輕地扯開她的手,沙啞地道:「銀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今天,我必須得出去!還有,我跟南魄寒已經再無瓜葛了。」
紅色的長袍在晶瑩的冰塊上拖沓而過,留下愕然的銀兒。
「夫人——」
她大叫出聲,可是並沒有將那個去意已決的人喚回來,澀澀一笑,夫人,果然不能原諒將軍麼?!所以,決定把將軍從生命中摒除。
「姐姐——」
小小的紅色小身子,隨著晃動的寒流底層,緊緊追隨著那道赤紅色的身影奔去。一塊巨大的冰塊猛然從頂部掉了下來。
她驚恐地睜大眼睛,霎時間忘記了行動,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冰塊被猛力衝擊,碎成一塊又一塊,狼狽地掉在地上。
「紅兒小姐——」
帶著無比的恐懼,她喃喃自語著,身體的力氣瞬間被抽空,垂然地跌坐在地上,蒼白的臉上此刻變得無比鐵青。
「呼呼,幸好沒事……」
迷糊間,她好像看到一道臃腫的身影抱著一個小小的小東西出現在她眼前,所有的視線立即全部聚集在它身上,直到臃腫的身影漸漸靠近她,將懷中的小東西遞給她,她才回過神來,接過小東西,驚恐不定。
「沒事了,小丫頭,別哭了。」清寒溫柔地哄著紅兒。
紅兒抽抽搭搭的,眼眶泛紅,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著,可想而知剛才的突發事件讓她多麼害怕,到現在還沒從陰影出走出來。
「乖!乖!別哭哦,哭了就不漂亮了。」清寒繼續哄著銀兒懷中的紅兒。
銀兒緊緊地抱著紅兒,不發一言,直到下一波的劇烈「地震」她才驚懼地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寒冰床邊,此時頂部的寒冰又開始了不規則的律動。
「看來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清寒著急萬分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劇烈的震動讓寒流底部陷入崩潰之中。
「可是我們該到哪裡去?」銀兒一手護住紅兒,不讓那些碎冰砸傷她的腦袋,一邊又得不時注意著仍舊陷入沉睡中的魄寒,兩邊都如此令她心焦,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該顧哪一個才好。
「你對這裡的環境熟悉嗎?」清寒急急忙忙在寒冰床的四周設下結界,不讓碎冰掉落在魄寒身上,手中的鎖鏈一現,牢牢地拽住寒冰床的某一塊細細的冰尖上頭。
銀兒驚訝地望著她的舉動,「你這是……」
「我幫你顧著他,你現在趕緊告訴我,除了正中央大門,還有哪裡有出口?」
銀兒感激地望了她一眼,接著快步走出房間,轉頭對她說:「你跟我過來,我帶你去!」
話畢,綠色的光芒在一塊看似普通的巨大冰塊中一現,一條暢通的道路立即出現在他們眼前,清寒拖著沉重的冰床一直奮力追到她身後。
「那個,可不可以只帶魄寒的人走,把這床給扔了?」實在受不了這可怕的重量,即便是奧運會的舉重冠軍,也不可能拖著起碼有幾百斤的床跑路吧!
「不可以,少爺至今仍然能夠續命除了結綠的功勞之外,就是這寒冰床的作用了,所以,丟了什麼都不能丟了這寒冰床。」
銀兒快速地解釋,並把通道的入口關閉,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指尖一彈,光芒忽而佔據了整個通道,不過這通道仍舊是寒冰所構造而成,但是令人嘖嘖稱奇的就是它竟然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這通道是什麼冰建造的?怎麼會那麼堅固?等哪天我也拿來造房子,以免每次我們家打仗的時候都把屋頂給炸飛了。」清寒用力拖著魄寒與魄寒的床,顯得有些略略的呼吸急促,不過卻無損她「老人家」的旺盛好奇心。
「這裡的寒冰據說是萬年寒冰再加上冰蛹所鑄造而成的,可以抵抗任何結界過帶來的危害。本來,寒流底部的寒冰已經是六界之中難以融化的堅冰了,只是沒想到,六界竟會派出那麼多的人馬過來。所以才會讓這堅固的堡壘在一瞬間崩塌。」
沉著臉,銀兒摸上冰冷的鐵鏈,鐵鏈忽而從中間處生出另一條鐵鏈來,用力地拖著鐵鏈往前走,低下頭,柔聲對著懷中紅兒說:「紅兒小姐,不如你到少爺床上坐,銀兒拉你走好不好?這樣很好玩的哦!」
紅兒點點頭,比起之前的恐懼,現下她已經冷靜了很多,抱著她,將她放到魄寒身側,然後微微一笑,走上前,繼續拖著冰床走。
「銀兒姐姐,姐姐去哪了?」她扁著小嘴,可憐兮兮地問。
清寒看了一眼銀兒,銀兒溫柔地笑著,「當然是在外面等我們了,好了,紅兒小姐,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現在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了,我們就能見到夫人了。」
紅兒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躺下身子,雙手緊緊地拽住與她一同躺在床上的魄寒,牢牢地閉上她那漆黑的眸子。
「剛才你說六界派了很多人馬來這裡是什麼意思?」清寒皺起眉頭,想起自己之前與芸婆婆所遇到的冥界魑魅,暗暗心驚,難道不只有冥王與妖王兩派人馬,還有其他人馬?
「剛才寒流底部崩塌的時候,我感覺到起碼有四種以上的氣息在發動攻勢,寒流的冰有一種特殊能力,能夠將地面所遭受到的攻擊反饋到地下來,若是被其中氣息所傷害,那麼底部下層就必然會出現何種氣息,不論相隔多遠。」
這些東西她原本也不知道的,如若不是忘煙告訴她,只怕她現在還不知道呢。其實當初她就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將這麼重要的機密告訴她一個無關緊要的婢女,現在,她明白了,他為的,無非就是此刻。
「我們還得走多久?」清寒氣喘吁吁地問。疲憊的她現在真的沒有辦法再支持下去了。拖著這麼龐大的玩意兒真不是人幹的。
「再堅持一下,我們應該很快就到達出口了。」轉頭望了她一眼,發現她臉色無比蒼白。心下也知道她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了。
清寒停下腳步,輕輕地喘息著,稍微鬆了口氣,「呼……再堅持一下就可以了。」
「那個……你還是休息一下吧!你畢竟是人類,不能透支太多的力氣,這樣會對你的身體造成負荷。」銀兒輕輕地說。
清寒猶豫了一下,「這樣好嗎?」
「沒關係,再過幾分鐘,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出去了。所以也不急在一時。」銀兒走到床邊,緊緊注視著床上緊緊相依的紅兒與魄寒,半響,微微扯動著自己的嘴角,一個美麗的笑容頓時浮現出來。
清寒看了好幾眼甬道的結構,沒有說話,半響,一貫不喜歡沉默的她輕輕地開口問:「那個,你是左小姐的什麼人吶?」
銀兒瞅著她,良久,才幽幽地開口,「我本來只是將軍府裡的一個默默無名的小丫鬟,後來將軍將夫人從人界迎娶回來,那時夫人初到冥界,什麼也不懂,於是總管就找上了我,當我當上了夫人的貼身侍女。」
「你……是鬼魅?」她猶豫地道。
「嗯。我以為你知道?」她疑惑地望著她。
清寒尷尬一笑,然後澀澀地開口解釋,「其實,我只是半吊子而已,對於靈力與咒術方面的東西全都是一知半解,辨識氣息方面的我更是一竅不通,所以……」
「我明白。」銀兒點點頭。
「呵呵……我曾經聽說過能夠在冥界的第一將軍府裡當差必須得有五百年以上的年齡,那麼……你已經有五百的『壽齡』了嗎?」問得小心翼翼,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將她給惹怒了。
在清寒心驚膽戰之下,只見銀兒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那……你對左小姐有多瞭解啊?」她好奇地問。
銀兒卻忽而歎息一聲,然後才淡淡地開口,「在冥界,有著非常嚴格的地位制度,身為卑賤的下人,我們沒有資格與主人同期同坐,哪怕是主人要你死,你都得毫不猶豫地死去,因為這就是冥界的制度,你無權質疑。」
「那不就是封建古代的玩意麼。」清寒驚訝地張開嘴,這些東西鵬天從來不告訴她,老說什麼都是那裡的事與她無關,琦玉也是。
想到這兒,她開始不滿起來。
「可是夫人不一樣,她來自人界,她身處的世界是追求平等是世界,所以對我們這些下人,她從不為難。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是將軍最愛的人,每一個將軍府的鬼魅們無一不尊敬將軍,自然對夫人愛屋及烏了,可是命運卻作弄了兩個彼此深愛的人,一再拆散他們。」說到最後她忍不住悲傷起來。
「呃……那個,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呢?」清寒不懂得怎麼安慰人也不愛看到別人傷心的樣子,只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趕緊轉移話題。
銀兒怔了一下,才尷尬地撇過頭,細聲地說:「對不起,我剛才失態了。」
清寒揮揮手。「沒關係啦,誰都有失態的時候,對了,我們是不死該出去了呢?」
銀兒猶豫地說:「你……可以嗎?」
清寒以健美教練之姿舉起自己的手,笑呵呵地對她說:「我的身體那麼好,當然沒關係了。」
銀兒輕柔一笑,走到她面前,指尖一轉,鐵鏈再次出現在她手中。
「我們走吧!」
「嗯。」點點頭,清寒開始施力,拖著身後的寒冰床,艱辛地朝著前方走去。
兩人大約走了五六分鐘左右,終於停了下來,清寒瞪大眼睛望著前方的牆壁,不可置信地回過頭望著她,「那個……我們現在該怎麼走啊?」
這根本就沒有辦法再走下去嘛。
「不用擔心。」放下鎖鏈,她走至前方,從懷中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寒冰,放入牆壁某一處凹下去的地方,寒冰才剛剛放下,耀眼的光亮立時刺痛了她們的眼睛,凜冽的寒風刺骨難耐,渾身上下被吹刮得生疼。
清寒立即用衣袖擋住那強烈的光線,避免傷害到自己的眼睛。
「我們已經到外面了。」
銀兒的聲音被寒風吹散在空氣中,隱隱約約的,她用自己過人的聽覺聽出了她要表達的意思。勉強睜開眼睛,漫天的雪花飄落在她的肩膀上、鞋子上,四周除了冷颼颼的寒風之外,天地間再無其他聲音。
「出去了……」回頭一看,發現自己身後的甬道完全不見了蹤影,身後了茫茫的雪地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剛才的通道呢?怎麼不見了?」
「通往地面的通道不會一直都在同一個地方,它能夠隨時轉移地點,剛剛我們剛剛踏進這個地方的時候,它已經消失了,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銀兒淡淡地開口。
「原來是這樣。」眉頭一鬆,掏掏自己的衣袖,摸到一個熟悉的東西,眉頭立即舒展開來,比起之前一直緊皺眉頭的她來說可謂是天淵之別。
「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
這裡實在太危險了,不能不離開。
「可是夫人——」
「找到了,找到南魄寒他們了,趕緊來人吶!」
一個穿著普通,看起來就像大街上隨處可見的男子突然出現在她們眼前,並大聲對著另一邊嘶吼著,呼人過來。
銀兒眼瞼一瞇,身影一閃,嘶吼的男子立即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不消片刻的時間,他的身體緩緩地變成一縷青煙,消失於天空之中。
「你把他殺了?」
清寒瞪大眼睛望著她。
「他必須得死,我不能讓少爺跟紅兒小姐出任何意外,所以,他必須得死。」銀兒咬牙切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