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見蔡琰羞得直跺腳呵呵一笑。說到底他還是因循守舊之人,就算知道女兒與南燁有情也不希望兩人沒名沒分便同床共枕私定終身。昨日他答應二人離去也是迫於無奈,不想讓女兒留下遺憾。如今見蔡琰沒有入宮,他當然希望昨夜什麼都沒發生才好。
只是蔡邕的高興勁還沒過多久,便被蔡琰面紗下的臉嚇了一跳,指著南燁哆哆嗦嗦怒斥道:「光華怎麼把我兒傷成這般模樣?就算如此可以阻她進宮,可你又於心何忍?」他還以為蔡琰的臉是真被燒傷了呢。
蔡琰忙扶住蔡邕道:「爹爹莫急,女兒並未受傷。只是用易容之術暫時換了妝容,數日之後自會復原。」
蔡邕驚異道:「你等這是欺瞞了陛下?」
南燁道:「先生慎言!一入宮門深似海,我也是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還望先生不要怪罪。」
蔡邕歎了口氣道:「老夫不能護住昭姬還要光華出力保全,又怎會怪罪光華?只是這紙裡難包住火,欺君之事萬一洩露出去可非同小可。」
蔡琰道:「爹爹所言甚是,光華有意讓我等搬入城外兵工廠中居住,如此爹爹也好就近操持印刷古籍之事。」
蔡邕道:「此乃穩妥之法!我這就收拾。」
南燁勸道:「此事不急!先生慢慢收拾便可,走得快了反而惹人生疑。」
蔡邕搖頭道:「就算遲走幾日也還是先行準備為好。」
南燁留了兩名親衛幫蔡邕收拾行裝,自己則帶著典韋、周倉趕往兵工廠中,聚集一干手下議事。
當戲志才看到那允許南燁法師建城、募兵的聖旨時,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的瞇成了一條縫。可是當他聽說昨夜南燁被逼的差點和蔡琰私奔時,眼睛又瞪得賊圓。
徐晃、蘇雙等人也都沒想到一夜之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一個個驚的目瞪口呆。
南燁訴說完了前因後果對智囊戲志才道:「昨夜之事甚為急迫,我也無暇出城與志才商議。如今領下了討賊的旨意,不知我等下一步又該如何?」
戲志才摸著鬍鬚想了想道:「法師昨夜的瞞天過海之計雖說凶險萬分,卻也並無大錯。忠猜測那十常侍蠱惑陛下召見蔡娘子乃是一計。」
南燁雖恨十常侍鼓動靈帝召蔡琰進宮,卻根本沒有想到是計,疑惑道:「我與那十常侍井水不犯河水,且一直用錢賄賂他們,關係還算不錯。為何他們卻要陷害於我?」
戲志才道:「十常侍久在陛下身邊,自然知道陛下心意。以前法師並不在朝為官,就算做了太醫也還是游離於朝臣之外,算不上外臣。可是這震遠中郎將算是名副其實的將軍,要歸大將軍何進統轄。本朝外戚與宦官爭權也不是一兩日了,恐怕十常侍是擔心法師為將後倒向大將軍一邊,這才用離間之計想讓法師在陛下面前失寵。
法師若是昨夜私逃或是阻止蔡娘子面聖,便中了十常侍的奸計,這就是為何他們要等法師歸來才召見蔡娘子的原因。若是陛下執意要納蔡娘子進宮,何苦等法師回還?所以我斷言十常侍此舉之意不在蔡娘子,而在讓法師左右為難。」
南燁聽戲志才一分析才知道這裡還有這麼多門道,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問戲志才道:「十常侍此計失算,可還會算計於我?」
戲志才道:「也不能說他們此計失算,剛才忠聞法師之意,似乎打算遠離洛陽,不受朝廷掣肘。若法師如此行事,自然也會遠離大將軍與陛下,十常侍此計還是起到了作用。他們給法師募兵之權的用意便在於不想讓法師和大將軍有什麼牽連。法師如果遠離了洛陽和陛下,十常侍自然不會再算計法師,否則他們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要說熟知歷史趨勢,可以預知未來天下大事,南燁在這個時代無人能及。可要論謀略戰術陰謀詭計,十個南燁恐怕也趕不上戲志才、張讓,就更別說司馬懿、諸葛亮了。戲志才一番話,讓南燁覺得自己就好像傻子一樣,整晚奔忙卻只是見招拆招,完全沒有上升到戰略高度去考慮問題。
南燁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而後起身向戲志才行禮道:「志才之智果然不凡,燁深感佩服。還請志才講講我昨夜今朝如此行事到底是對是錯?以後又該如何?」
戲志才連忙還禮道:「法師之舉可以說不是上策,卻也絕非下策。法師昨夜若真的一走了之或是抗旨不遵便是下策,我等就算不死也是名聲掃地。
這上策則是法師勸服蔡娘子進宮服侍陛下,而法師則在朝中為官並繼續交好十常侍。如此一來蔡娘子內有十常侍照應,外有法師相幫,只要討得陛下歡心,再用些手段生下一兒半女,將來便可取何皇后而代之,大將軍之位非法師莫屬。捨一女子而權傾天下此為上計……」
戲志才說著說著便見南燁和周圍眾人都對自己怒目而視,微微一笑道:「忠身為軍師便是要出謀獻策,有計而不言乃忠之過也,言而不用乃法師之權也。我想法師重情重義也不會行此計策,可卻不能不講,還請法師恕罪。」
南燁見戲志才請罪還能說什麼?他也知道戲志才就這個脾氣,曹操都評價他和郭嘉有負俗之譏,就是說他們不拘小節容易遭人詬病。所以只是擺擺手道:「志才何罪之有?此事已然過去,我等不過是在此論其得失,日後以為借鑒,志才就該直言不諱才對。」
戲志才清楚南燁脾氣,也知道他會因此計不快,更知道南燁絕不會行此計策,可他還是要說,這便是戲志才的脾氣了。若是善於謀人、謀己的賈詡,此時斷然不會如此行事。可戲志才卻要直言心中所想。若是心胸狹窄之輩,是絕對用不了戲志才這種人的,好在南燁深知戲志才的本事不會與他計較。
戲志才見南燁不怪心中感動,更認定南燁是個肯開門納諫的明主,繼續道:「法師所行之策也十分高明,深合中庸之道。既保全了蔡娘子,也沒有惹陛下不快,雖無甚好處,卻也沒有害處。
既然法師已有打算遠離洛陽,那我便講講其中利弊,以便法師權衡。兵法有云: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領兵離京的有利之處顯而易見,便是法師可以如龍入海不再受朝廷約束任意施為,到時法師坐鎮一方,便是陛下想殺法師也不容易。
其弊端則在於遠離了陛下與朝廷,法師日後恐怕便難登三公之位,官職只能止於一州刺史。」
南燁又不是官迷,對什麼三公之位根本不感興趣,而且他知道日後這朝廷三公還不如手握兵權的一方重臣來的實在。便說道:「如今天下亂像已現,這還只是亂世的開端。我預言,再過數年天下就要大亂,那時節兵鋒四起百姓流離。我等此時與其留在這權力漩渦中爭權奪利,還不如另辟一片天地,造福一方百姓來的實在。只是不知我該如何獲得這刺史之位?」
戲志才見南燁心意已決便不再勸,而是問道:「當今天下除司隸外有一十二州,不知法師要謀哪一州的刺史?」
南燁被戲志才一問頓時愣住了,他以前的志向便是先揚名天下,而後憑著名氣投靠一方諸侯混個安全溫飽。可如今他已然有了一方諸侯的實力,手下還有一群忠於自己的部下要養活,恐怕投靠誰誰也不敢接收,何況投靠誰也不如投靠自己來的安全保險。只不過這遠離洛陽稱霸一方的念頭昨天才剛剛產生,今天戲志才就問他要謀取何處,南燁怎麼答的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