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體制內的人,自然知道體制內的待遇。如果陳陽真的成為一名法醫,那待遇可是極好的,而且升職也很容易。
「待遇?他連體制都入不了,還談什麼待遇?還是我們小岳好啊,考上了北京,以後一出來一個月少說也是上萬塊啊。」芳曉萍先是堵了陳建國一口,緊接著又對陳岳一陣誇獎。陳建國被芳曉萍打斷話,訕訕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沉默。陳岳得到母親的誇獎後,嘴裡雖然沒說什麼,臉上卻是露出愉悅的笑容。
「媽,別這麼說,這個世界上比我強的人還有很多呢。」陳岳嘴裡自謙道,臉上卻是一副享受的表情。
「這算什麼,那些人哪兒有我兒子這麼厲害。北京郵電大學啊,那可比川大好到哪兒去了,而且那可是在首都啊!」芳曉萍又是一陣誇張的誇獎。
她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這個兒子,從小沒有在陳岳身上少花錢,尤其是在陳岳考上北京郵電大學之後,更是對他百依百順,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他。就連她想謀奪陳陽的房子,也寫的是自己兒子的名字,而不是她本人的名字。
雖然類似的話陳岳已經聽了不下幾千遍了,但是現在聽來還是很受用。他在那裡得意了一番,又看了看一直沒開口的陳陽,假惺惺道。
「你也別喪氣,這年頭醫生還是挺吃香的,說不定就有哪個醫院錄取你,熬個幾年也能升職呢。」陳岳假惺惺道。
「切,就他?要能力沒能力,要背景沒背景,哪個醫院狗眼瞎了才會看上他。」說到陳陽,芳曉萍又是一陣冷嘲熱諷。兩母子一唱一和,把陳陽損的是一個體無完膚,就連林濡也看不下去了。
「小陳醫生的醫術很好的。」一直沉默的林濡忍不住開口。
「很好?就他那撇腳的醫術,不把人給治病了就算好了,還好?」芳曉萍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樣,神情極度誇張。
林濡還想再說,卻被陳陽給攔了下來。只見陳陽左右看了看,忽然道,「奶奶呢,怎麼不來吃飯。」
林濡一聽陳陽的話,原本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退了回去。比起和芳曉萍爭辯,後者才是要緊的事兒。
陳建國這時才反應過來,「是啊,你奶奶呢,怎麼還不來吃飯,小岳你去叫一下。」
似乎意識到家裡還有個外人,陳建國才想起來要維護一下自己這個一家之主的形象。然而林濡早就將先前的一切看在眼裡,對比著自己,林濡有些看不起陳建國了。
「叫什麼叫,自己不知道出來吃啊。小岳這麼忙,哪兒有時間去叫人。」芳曉萍沒好氣的瞪了陳建國一眼,然後對陳岳道。
「小岳,你先吃飯。你不是說那個小顏要來嗎,等會兒吃完飯,好和人家出去玩兒。」
陳岳聽到「小顏」兩個字,臉上露出笑容,只是面上還是要矜持一下,「我還是去叫奶奶吧,萬一把人家餓著了可不好。」
說到奶奶的時候,陳岳語氣之中並沒有多少恭敬,像是在說一個外人一樣。
兩母子的表現讓陳建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他們一個是他妻子,一個是他兒子,他還真不好說什麼。
「算了,你先吃飯吧,我去叫。」陳建國說著便向房間走去,陳岳則是應了一聲,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壓根兒就沒起來的意思。
見到眼前的場景,陳陽心中一沉,心中的心思變得更加強烈了。
不一會兒,陳建國便將老人家叫了起來,只見老人一臉睡眼惺忪,顯然沒睡醒的樣子,一邊走還一邊嘀咕道,「這人老了,總是睡不醒,也許什麼時候就去了。」
聲音不大,卻剛好被芳曉萍聽到,頓時讓她尖叫起來,「說什麼話呢!要死也不要在這裡死,不要弄髒了這才買的房子!」
這潑婦一般的聲音將老人家嚇了一跳,老人往後倒退幾步,諾諾道,「只是說說,不會在這裡死,不會在這裡死。」
見老人唯唯諾諾的樣子,陳陽再也忍不住,三兩步就走上前去,「奶奶!」
老人家聽到陳陽的聲音,抬頭一看陳陽,面露驚喜之色,「是小陽啊,好久沒看見你了,最近過的怎麼樣,你看你都瘦了。」
老人家一邊說著,一邊摸著陳陽的身子,嘴裡喃喃道,「我說你這孩子,沒錢就跟你奶奶說。你奶奶雖然沒什麼收入,但還是養得起你的。」
一旁的芳曉萍聞言一陣冷笑,「自己都養不活了還養別人,有這錢你還是給我吧,每個月養你不知道花多少錢呢。真是的,這麼老了還不死,活脫脫的讓我們這些人跟著受罪。」
「夠了!」一旁的陳建國終於忍不住,低聲怒喝道。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媽,而且這裡還有外人在場,芳曉萍這麼說實在是太過了。
然而陳建國的怒吼並沒有什麼效果,陳岳早就坐在桌上,也不等其他人,就自己開始了吃飯。他對於周圍的一切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而芳曉萍聽到陳建國的怒吼,則是開始鬧了起來,「你吼我,你憑什麼吼我!我每天為你家老老少少的洗衣做飯打掃衛生,什麼事兒沒做,你還吼我!」
面對潑辣的芳曉萍,陳建國有些束手無策,在軍隊裡哪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憋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憋出一句話來,「你剛剛那句話過了。」
「過了!哪裡過了!我有什麼說錯了嗎!你算算她一個月要吃多少東西,還有水果,還有這住的地方。再說咱每天照顧她就跟當保姆一樣,這年頭一個保姆一個月多少錢,兩千塊還不一定有人干!咱做了這麼多我有說什麼嗎,你還吼我!」
芳曉萍不樂意了,她本來就是一個潑辣的主,當這大家的面就和陳建國鬧了起來。
她芳曉萍不要臉,陳建國還要呢!感覺到陳陽林濡的目光,陳建國好似芒刺在背一樣,連連安撫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錯了還不行嗎。」
陳建國對芳曉萍毫無辦法,為了盡快把這件事兒壓下去,他只能連聲道歉。
「我為你們陳家做了這麼多,我有說什麼嗎!你竟然這樣對我,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芳曉萍得理不饒人,又開始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宛如一場鬧劇。
一旁的老人戰戰兢兢道,「老二啊,這錢我給,我給,快哄哄你媳婦兒,你們兩個別吵了。」
老人見兩人因為自己而吵架,心中有些難過,於是連連道。芳曉萍聽到這話卻是不鬧了,她猛地轉過身來,臉上哪兒有生氣的表情?
「我算了算,這一個月房租水電伙食費加人工護理費也就四五千,你每個月就給四千吧。」芳曉萍一陣計算之後,給出一個「數據」,一本正經道。
老人一聽,直接愣了,她一個月也就才三四千的退休金而已,哪兒有那麼多錢交這些生活費啊?
「我,我錢不夠。」老人有些窘迫的說道,她活了這麼多年,一大把年紀了,如此窘迫的境地還是第一次遇到。
「知道你沒什麼錢,那就拿你那套房子抵押吧。這些錢都是往少了的算,我們照顧你這麼多年,一套房子實在是虧大了。」
她一臉歎息,好似自己算少了,讓老人佔了便宜一樣。
鬧了一陣之後,芳曉萍終於向老人露出自己的爪牙!
「我,我不住了,我回自己家吧。」
老人唯唯諾諾道,對於老一輩人來說,房子就是自己的根。芳曉萍這麼一番說辭就想將她的根拿過去,這讓老人無法接受。
「哼!早就知道你會說這種話,估計你的錢都扔給陳陽那個寶貝孫子了吧,也沒見你給小岳留一分,什麼人嘛這是。」芳曉萍一陣小聲嘀咕,聲音大到剛好讓所有人聽見,直讓老人羞的滿紅耳赤,窘迫無比。
「夠了!」林濡終於忍不住喝道,他胸口劇烈起伏,好半天都平息不下來。
這時候芳曉萍才注意到林濡,再一次的尖叫起來,「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快點出去!」
林濡冷冷的掃了芳曉萍一眼,轉身對老人道,「葛大娘,這麼多年不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老人聽到林濡的話,小心打量了林濡一番,遲疑了一下道,「請問你是……」
「我是林子,小林子啊!」林濡情緒有些激動,「當年你還抱過我,還給我換過尿布呢!」
這句話由林濡這麼一個五十來歲的人說出來,似乎有些不太合適,然而現在林濡已經陷入激動之中,完全不顧別人異樣的眼光。
老人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忽然道,「是小林子啊,想不到你都這麼大了。」
她終於想起來林濡的身份,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笑容,一邊上下打量著林濡,一邊回憶道。
「想當年我還照顧過你,還給你換過尿布,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長這麼大了。」那些陳年往事回憶起來,讓老人家一陣唏噓。
陳建國想不到林濡還是自己母親的舊識,一臉驚疑不定。他仔細打量林濡,腦海中卻完全沒有印象。
「你還記得我,記得我就好。可惜,如果老爺子在就好了……」林濡一陣語無倫次,忍不住提到了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