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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3章 山地之王 文 / 莊不二

    愛爾麥迪這麼說,李再興並不感到輕鬆,相反心裡沉甸甸的。愛爾麥迪信任他,可以聽他的,但是中曹人會聽他的嗎?為了生存,中曹人和無數人廝殺,早就結下了血海深仇,一旦強大起來,他們能放棄復仇的機會,與敵人握手言和?

    李再興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自不量力,居然想以區區一人之力撬動整個歷史進程。沒錯,他有別人不瞭解的一些知識,但這些知識似乎還不足以讓他呼風喚雨,扭轉乾坤。

    比如,他知道怛羅斯之戰以後,大唐幾乎退出了中亞。沒有了大唐的力量,中亞很快被大食攻佔。但是他卻不知道現在中亞和大食的具體情況,他甚至連昭武諸國的國王是誰都不知道。當他第一次聽說石國的國王是突厥人的時候,他幾乎是大吃一驚。

    他知道昭武九國四面受敵,北面就是突厥人,但是他不知道突厥人已經深入昭武九國到這個地步。

    行軍作戰的第一要素就是知己知彼,發現這個問題之後,李再興心裡更沒底了。他必須到昭武九國走一圈,實地考察一下情況。而愛爾麥迪所代表的中曹人是什麼心態,也是他要考察的內容之一。去考察,不代表就能解決問題,中曹人積累多年的怨氣能否改解,就是他擔心的內容之一。

    他不是一個政治家,但是他知道政治家和戰士有很大的區別。一個名將,未必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政治家,更何況他連名將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一個勇士。以他現在的身份,要擔起控制中亞的重任,實在有些勉為其難。

    有困難,不能躲,只能迎難而上。這就是李再興的性格,所以他決定先從中曹著手。第一個要說服的中曹人,當然就是愛爾麥迪。如果連愛爾麥迪都說服不了,還談什麼控制昭武九國。

    道理是明白的,但是做起來卻不那麼簡單。李再興的口才實在不怎麼樣,他要考慮很久,才能說得像那麼回事。好在愛爾麥迪對他非常信任,倒也沒讓他受太多的挫折。

    說服愛爾麥迪的過程,其實也是李再興自己思索、學習的過程。半個月後,他們風塵僕僕的趕到龜茲的時候,李再興已經想通了很多事。

    一行人走進龜茲城,杜甫、裴玄慶等人長長了出了一口氣,近萬里的艱苦行程總算結束了,可以好好的洗個澡,吃一碗好飯,然後好好的休息幾天,緩緩神。李再興卻高興不起來,還沒進龜茲城,他就感受到了一種輕狂,甚至可以說是驕狂的情緒在漫延。

    他多次聽到了一個名字:山地之王,而這個名字顯然是和高仙芝聯繫在一起的。

    且不論稱王是不是僭越,就以軍事成就而言,稱王通常都沒什麼好結果。戰爭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事,而稱王則很容易讓人驕傲,意味著巔峰過早的到來,其後就是下坡路。驕兵必敗,這是至理名言。將高仙芝稱為山地之王,對高仙芝也好,對唐軍也罷,都不是什麼好事。

    有這個稱號做前提,沿途所見將士們對高仙芝的崇拜景仰自然不足為奇。一路上,凡是聽說從京師來,要面見高仙芝,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李再興是聞說高仙芝的大名,前來投軍的。如果不是李再興一行沒有朝廷儀仗,他們幾乎以為朝廷又有恩旨到,要對高仙芝加官進爵了。

    在這種近乎亢奮的情緒中,李再興來到了都護府門前。李再興沒有直接去求見高仙芝,而是先找了個客舍住了下來,然後讓杜甫去找岑參。岑參去年來到安西,在高仙芝的幕府做掌書記,和杜甫有詩作來往。在此之前,杜甫就給岑參寫過信,說自己將到安西遊歷。

    ……

    在客舍裡等了半天,岑參來了。

    岑參中等身材,正當壯年,卻雙眉微蹙,面帶愁苦之色。見到杜甫,他拱了拱手,笑容還沒有綻放便又收了起來,輕歎一聲:「杜二,你來得真不是時候啊。」

    李再興聞言,心中便是一緊。他拱拱手,請岑參入座。「岑君,坐下說吧。」

    岑參上下打量了李再興一眼,撫著頜下短鬚,再次勉強的笑了笑:「閣下想必就是李再興李大郎?」

    李再興笑而不語。他從岑參的第一句話就聽出來了,他的大名大概早就傳到了高仙芝的耳中,而且不是什麼好的名聲。岑參作為高仙芝的掌書記,必然知曉其中的原委。

    「大郎的名聲,早就傳到安西了。」岑參入座,斟字酌句的說道:「大郎要到安西來立功,中丞是非常歡迎的,只怕大郎在長安自在慣了,受不得軍中的規矩。」

    李再興躬身道:「某也曾在龍武軍任職,大唐的軍規,我略知一二。這違法亂紀的事,是不敢做的。」他頓了頓,又道:「之所以請岑君出來說話,是因為某身負不可言明之重任,不便公諸於眾,希望借岑君之口,達中丞之耳。」

    岑參苦笑一聲,瞟了李再興一眼,沒有說話。因為李林甫之死,高仙芝已經對李再興不滿了,正打算藉著軍令整治整治他,沒想到李再興居然還背負有秘密使命,這不是找不痛快嗎?什麼樣的任務不能通過正式途徑,由朝廷下詔高仙芝執行,而要李再興私下負責?

    他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就不出來見杜甫了。

    李再興大致估計得到岑參的為難,當下也不遮掩,把他準備前往河中打探情況,並準備召集中曹舊部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他沒有說這是楊家的希望,但是也沒有遮掩,相信岑參自己能聽得出來。

    岑參皺起了眉頭:「你要去河中打探情況,這倒沒什麼問題。中丞準備討伐石國,正需要人前往打探軍情,你如果願往,他求之不得。召集中曹舊部,這怕是有點困難。」

    「為何?」

    岑參沉默了片刻,勉為其難的說道:「中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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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戰鬥,一旦立國,河中必然紛擾不已,對我大唐控制河中很不利。再者,中曹人分散四方,尚能分而制之,如果再集中到一個人的手上,豈不是為禍更烈?」

    李再興明白了,高仙芝不是怕中曹人集結起來抗拒唐朝,以中曹的實力,能生存下去都不容易,更何況與大唐對抗。十年之內,中曹都不可能成為河中的強國,更不可能影響到大唐的控制。但是,中曹人如果聚集到他的手下,對高仙芝的地位影響非常大。他有楊家兄妹作為靠山,再有中曹人作為外援,將來很可能成為高仙芝的競爭對手。高仙芝正想對付他,怎麼能讓他有機會壯大實力。

    「這是天子憐惜曹野那公主母子的一片心意,君命難為,縱使難,也只能勉強為之。不過此事既然是秘密使命,暫時不公佈就是了。等我去河中瞭解了情況後,再做計較不遲。」李再興不再討論這個問題,這是他必須做的,高仙芝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他都要去做。「中丞為什麼要討伐石國?我聽說石國侍奉大唐甚謹,沒有什麼過錯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岑參苦笑道:「討伐石國,公私兩便,中丞何樂而不為?」

    李再興不解。據他對石國的粗略瞭解,實在想不出高仙芝要討伐石國的理由。石國,即栗特人口中的赭時國,治拓析城,高宗時,在此立大宛都督府,和大唐的關係一直很親密。前幾年,因為討伐突騎施有功,大唐天子還下詔嘉獎。高仙芝為什麼要討伐石國?岑參說他是公私兩便,又是何指?

    見李再興等人一副茫然的表情,岑參進一步解釋道,昭武九姓以康國為首,大唐在康國立康居都督府,康國被大食所佔後,石國就成了大唐在河中的前沿要塞。在闊別河中數十年之後,大唐要重返河中,必然要先佔據石國。

    這是公。

    高仙芝這個人,用兵能力當然沒話說,可是他有一個毛病,那就是貪婪,而石國卻是巨富之國,佔據石國,可以得到大量的珍寶錢財,滿足高仙芝個人的私慾。

    這是私。

    有了這兩個理由,不管石國是不是對大唐恭敬,高仙芝都要找理由討伐之。

    李再興勃然大怒:「說什麼公私兩便,這分明是以私害公。討伐石國,石國必叛,大唐何利之有?到時候只是為中丞再增加一件戰功吧?為將者,豈能如此輕重不分,這樣的貪婪之輩,就算再有用兵之能,也不可為將。」

    岑參看看李再興,無奈的搖了搖頭:「幾任安西都護,與吐蕃征戰數十年,都勞而無歸,唯有中丞兩戰皆捷,先取小勃律,再取朅師,大唐聲威因他而重播河中,吐蕃、大食人皆稱之為山地之王。此時此刻,陛下要用他征服四夷,重奪河中,又怎麼會在乎他這點毛病?」

    李再興啞口無言。沒錯,天子現在要的是能打仗的,根本不在乎將領的個人品德。

    「山地之王是大食、吐蕃對他的稱呼?」杜甫插了一句嘴。

    「正是如此。」岑參點點頭:「征小勃律,征朅師,兩次都是山地行軍,中丞運籌帷幄,為人所不能,故為吐蕃、大食歎服,贊之為山地之王。你們到龜茲來,想必也聽說了吧?」

    「原來如此。」李再興苦笑一聲:「岑君,你以這是好事?大食人怕是已經盯上他了呢。大食人瞭解他的戰績,他可知道大食統帥姓甚名誰,作戰能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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