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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3章 殺人 文 / 莊不二

    李再興也不理他,大步走到已經倒地的王鉷面前,伸手拔下南霽雲的橫刀,提起王鉷,將他扔在剛才坐的榻上,一腳踩著他的背,抬起血淋淋的橫刀,厲聲喝道:

    「王鉷,你身為朝廷重臣,循私枉法,公器私用,是為無法!」

    「欺凌公主,目無天家,是無為天!」

    「欺凌同宗,縱子為禍,是為無情!」

    「阿附權貴,誣陷親友,是為無義!」

    「不明是非,胡亂栽贓,是為無智!」

    「苛剝百姓,橫徵暴斂,為是無仁!」

    「無法無天,無情無義,無智無仁,這你這樣的敗類活在世上,身列朝堂,簡直是我大唐的恥辱。」李再興厲聲喝道:「我雖然是一介匹夫,也不能容你為禍天下,今天就處決了你!」

    說完,他舉起橫刀,一刀斬下。

    王鉷的首級應聲落地,一腔鮮血泉湧而出,瞬間就將坐席染得通紅。

    永穆公主駭然變色,手腳冰涼,尖叫一聲,兩眼翻白,倒了下去。王訓見了,連忙上前扶住,大聲叫道:「阿母,阿母——」

    李氏也嚇了一大跳,不過她比王訓冷靜些,顫聲道:「夫君,快將阿母送入內室,請醫工來救!」

    「對,對!」王訓哭喊道:「快請醫工來啊。」

    王家頓時亂成一團,僕人們東奔西走,有的去請醫工,有的扶公主到內室。南霽雲等人也傻眼了,一個個呆立若雞,面面相覷。

    南霽雲看著李再興手裡的刀,再看看身首異處的王鉷,太陽穴呯呯亂跳,他萬萬沒想到李再興這麼大膽,居然當著眾人的面,一刀將王鉷宰了。震驚的同時,他又有些慶幸,這樣一來,他誤傷王鉷的事就不值一提了。

    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王鉷是御史大夫、京兆尹,被李再興一刀宰了,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就算不追究他誤傷之罪,王鉷在他面前被人殺了,這保護不周的罪名也無法洗清。

    就在這時,被李再興一拳打到牆角的王准站了起來,驚聲尖叫:「抓住他——」

    王家的奴僕隨從這才驚醒過來,七嘴八舌的大叫道,撲了過來。

    李再興怒吼一聲:「保護公主!」舉起橫刀,手起刀落,連殺兩人。剩下的人被他的殺氣駭住,再也沒有人敢向上衝,一個個噤若寒蟬。王准見了,也嚇得頭皮發乍,指指李再興,又指指那些隨從,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李再興咧了咧嘴角,嘿嘿一聲冷笑,轉過頭,戲謔的打量著臉色蒼白的王准,晃了晃血淋淋的戰刀:「十三郎,你……有話要說?」

    王准嚇得兩腿發顫,點了點頭,隨即又會過意來,連連搖頭。他搖得太狠,連帕頭都搖飛了,披頭散髮,再配上他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鬼魂一樣。

    「既然沒話說,就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等著。」李再興「哧」的笑了一聲,轉身走到南霽雲面前,將橫刀塞到他的手裡,拍拍南霽雲的肩膀:「多謝南兄協助,今天手刃這個奸賊,為國除奸,為民除害,痛快,痛快!」

    南霽雲苦笑一聲,豎起橫刀,打量著刀身蜿蜒流淌的鮮血:「李兄,你殺了人……」

    「我不會讓南兄為難的。」李再興打斷了他的話,坐在台階上,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衣擺:「誰要是想為王鉷報仇,請上前,李某奉陪。」

    衛士們互相看看,誰也不肯上前。他們既被李再興的暴戾鎮住,又沒興趣為王鉷報仇。李再興殺王鉷之前,歷數了王鉷的罪狀,幾乎條條都說到了他們的心裡。王鉷是什麼人,他們都有所耳聞。王鉷是靠什麼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他們也大多知道。王鉷欺凌公主一家,他們親眼所見。他們也對王鉷沒什麼好感,只是他們沒有李再興這樣的膽量,一刀殺了王鉷而已。

    要他們為王鉷報仇,和李再興拚命,除非是腦袋被驢踢了。

    當然,職責所在,他們也不能讓李再興跑了。不用南霽雲吩咐,他們就散了開來,刀在手,箭在弦,將李再興圍在中間。

    李再興面不改色,南霽雲和他站在一起呢,他不相信這些人會對南霽雲下手。看得出來,南霽雲是很得人心的將領,現在也是一個絕佳的擋箭牌。

    不出李再興所料,南霽雲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不要衝動。他握刀在手,神情肅穆:「李兄,殺人是重罪,你是束手就縛,還是要廝殺一場?」

    李再興笑笑,打量著那些如臨大敵的衛士,搖了搖頭:「我殺王鉷,只是一時義憤,並不是無視律法。事已至此,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讓兄弟們為難。只請兄弟們給點時間,不要急著動手,更不要驚擾了公主一家。公主尊貴,如果有人想渾水摸魚,趁機鬧事,我不在乎再殺幾個人。」

    南霽雲點頭道:「李兄放心,若有人想在公主府中鬧事,我也不會放過他。」說完,他轉身讓人去報案,自己持刀守住大門。他暗自歎了一口中氣,他也不願意和李再興拚命。若不是職責所在,這裡的目擊者又多,他甚至想和李再興一起逃走。事以至此,他也無能為力,只好多給李再興一點時間了。用不了多久,左金吾衛將軍甚至大將軍就會趕到,屆時李再興絕無活命之理。

    可惜,這麼好的漢子,就這麼死了,死在自己的命前,自己卻無能為力。

    內室,永穆公主已經醒了過來。她受了驚嚇,還不能說話。王訓也手足無措,呆呆的坐在一旁。李氏推了推他,將他拉到一旁,低聲問道:「夫君,事已至此,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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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王訓鸚鵡學舌般的反問道。

    「王鉷父子欺凌我家,欲陷以隱匿皇女之罪,若非李君仗義出手,我一家老小怕是難逃一劫。」

    「我知道,可是王鉷被殺,我們同樣難逃一劫。」

    「不然。」李氏瞇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如果我們願意作證,說王鉷是被誤殺,他也許……能留下一條命。」

    「說得容易!」王訓叫了起來,「外面還有那麼多看著呢,豈能瞞人耳目?」

    李氏也自知無法做到,焦躁的在屋裡來回踱著步。她不停的搓著手,嘴中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在唸經求神還是幹什麼。

    ……

    「三郎……」一個少年遊俠衝了進來,打斷了韋應物的思緒,他結結巴巴的說道:「王鉷死了。」

    「什麼?」韋應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鉷死了,被李再興一刀砍了。」

    「當真?」韋應物又驚又喜,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領,圓睜雙目:「你沒看錯?」

    「我沒看錯,屍體還在萬安觀,我親眼看到的。聽說,李再興殺王鉷之前,歷數他的罪狀,說他無法無天,無情無仁,無仁無智……」

    少年把聽來的經過說了一遍,韋應物聽了,眉飛色舞,拍掌叫道:「殺得好!這貨果然是個高手,借刀殺人,而且殺得名正言順,連南八那樣的高手都被他耍了。過癮!過癮!」

    楊妙兒俏臉煞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可是……接下來就麻煩了。」

    「有什麼好麻煩的。」韋應物興奮不已,他轉了兩個圈:「這麼好玩的事,我得去看看。這貨闖了這麼大的禍,沒有我韋三郎幫他擋一擋,他怕是難以過關。」說完,轉身就走,把楊妙兒扔在了腦後。楊妙兒見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也沒閒情和他撒嬌,愣愣的坐在案邊出神。

    ……

    「王鉷死了!」

    「死了?」李林甫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卻覺得眼前一黑,搖晃了兩下,險些栽倒在地。

    李岫連忙扶住他:「阿爹小心。」

    「阿爹沒事。」李林甫撫著額頭,定了定神,臉色有些難看:「怎麼死的?」

    被派去打聽消息的小奴將打聽來的經過轉述了一遍,李林甫父子聽了,也驚得一時無語。過了半晌,李岫才說道:「阿爹,這人……不會是在月堂留詩的人吧?」

    「何以見得?」李林甫冷靜下來,反問道。

    「南霽雲是難得一見的高手,他手下的那些衛士也比一般的衛士精練,王鉷這才帶著他行動。能在他的面前殺人,這個李再興的身手不弱。他又住在菩提寺,想來對月堂的位置很清楚,要潛入我家,再容易不過。」

    「也許是吧。」李林甫撫著鬍鬚:「可是,他究竟是誰,又是誰讓他來殺我?你想過這些沒有?」

    李岫搖了搖頭。

    「他殺了王鉷,難逃一死。」李林甫忽然笑了起來,透著一絲說不出的輕蔑:「可是,讓他這麼死了,絕不是某些人願意看到的。我倒要看看,誰來救他。救他之人,必是主謀。這些有勇無謀的遊俠兒豈能當得大事。那些寄希望於他的人,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李岫欲言又止。看到父親這副神情,他就知道父親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他會盡可能的將事態擴大化,最後攀連到他最大的敵人——太子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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