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
海狂瀾背負著雙手,在大街上行走,步履緩慢沉重,足音在空空蕩蕩的大街上迴盪,聽起來格外清晰。
他仍舊是老樣子,身材魁梧如山,氣息雄烈霸道,鋼澆鐵鑄一般肌肉虯結的身軀裡,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境界也依舊是元嬰初期,只是眉宇之間,似乎籠罩著一股鬱結之氣,實在不像平常的那個豪勇爽朗的天才修士。
也難怪他。
自從玉京修士,依靠無名大陣,擊退了魂族的攻擊之後,玉京城就已經完全被封鎖了,嚴禁弟子隨意外出。
以海狂瀾的霸道性子,實在無法接受像一隻縮頭烏龜一樣,無能為力的躲在玉京城裡,苟延殘喘。
修煉了一段時間之後,海狂瀾感覺到心煩意燥,索性出來走走。
玉京城裡,如今除了紫府,九重天宮,月宮,歧黃門,百煉門這五派的弟子之外,已經再見不到一個其他門派的修士,全都跑光了,就連雷修聯盟也早早回了小雷天。
若是從天空高處看下去,便會發現,玉京城已經大半成了廢墟,房屋倒塌了大片,地面上更是裂開了無數道黑幽幽的裂縫。
只有玉京五派的宗門,被一個個半圓形的,對應元氣顏色的光幕,籠罩起來,宮殿看起來尚算完整,五派上方的虛空裡,更有無數把數百丈長的,彷彿元氣凝結而成的五彩巨劍,游弋穿梭著,發出巨大的劍嘯之聲,風聲獵獵。
這些五彩巨劍,並非茫無頭緒的亂飛,而是以五派為中心,呈一個完美的圓形,環繞著飛舞,永不停歇。
乍看上去,華麗而又靈動。但若以為它們華而不實,那就必定要吃一個大虧,鬼殘陽所率領的人族修士,就是被這個五行元氣劍陣,挫了鋒銳,折戟沉沙。
這個劍陣,是五大派的保命手段,想要啟動,需要耗費海量的靈石,數萬年來。幾乎從未動過。五大派這一次。可說捨出了血本,即使這樣,也只是苟延殘喘。
……
海狂瀾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慢步,身邊的房屋。大多仍然完好,竄連起五大派的這個圓形範圍裡的空間,都在劍陣的保護之下,因此海狂瀾亦不用太擔心安全問題。
過不多時,他走到一處尚算完好的酒樓客棧樣的高樓前,停下了腳步。
抬頭看去,牌匾上三個飄逸雋永的大字,印入眼簾。
風停樓!
海狂瀾突然哈哈一笑。
風停樓正是葉白當年,在玉京城學習煉器之道的時候。長年暫居的地方,海狂瀾和郭白雲這兩個損友,若要找他,都是來風停樓,三人一起。在這裡喝過數場酒。
砰!
海狂瀾單手隔空一拍,大門頓時粉碎,灰塵揚揚灑灑!
顯然,已經有幾年無人住過了。
等到灰塵散去之後,海狂瀾慢慢騰騰走了進去。
店中桌椅擺放的尚算整齊,只是已經空無一人。
海狂瀾走到櫃檯處,尋摸了片刻,提出兩大罈酒,哈哈笑道:「幸好還留著一點,這幫傢伙,膽子雖然小了點,倒還知道給老子留一點。」
走到葉白最愛坐的靠牆角落,掃去灰塵之後,海狂瀾一屁股坐了下來,掀去酒罈蓋子之後,大口大口的痛飲起來,咕咕有聲,彷彿要把心中的鬱悶,一起發洩到酒裡。
酒香和靈氣,一起四溢,漏灑下的靈酒,打濕了海狂瀾的胸襟。
一罈酒下肚之後,海狂瀾靠在牆壁上,閉目喘息著,聲音有些大。
除了他的喘息之外,酒樓內外再沒有一點聲音,彷彿空城。
思索了許久之後,海狂瀾睜開雙眼,伸手去抓另外一罈酒,才伸到一半,突然一頓,定在了半空,轉頭向門口看去。
腳步聲由遠及近!
幾息之後,郭白雲出現在了門口。
他也依舊是老樣子,一襲白衣,溫潤如玉,臉上掛著和煦如春風般的笑意。
「就知道你這個傢伙會在這裡。」
郭白雲進來之後,目光沒有半點掃視的準確的找到海狂瀾的位置,輕笑著道了一聲。
說完之後,大步走到他的對面,拂去灰塵,座下之後,毫不客氣的拿起另一罈酒,喝了起來。
海狂瀾瞥了他一眼,有些無精打采般道:「打又打不過,逃又不肯逃,我現在連修煉都感到心浮氣燥,無法為繼,不出來走一走,恐怕要憋瘋。」
郭白雲微微一笑,神色平靜道:「魂族的那個老鬼,給你這麼大的壓力嗎?」
海狂瀾搖了搖頭,哂道:「那個老傢伙,的確很厲害,不過只要讓我知道進階離塵的關鍵,我有信心,未來一定會比他走的更遠,只是現在的局面,實在令我覺得很窩囊,我修道至今,還從未遇到過這樣根本無法破開的局面。」
「既然如此,在聽到魂族南下的消息之後,你為何又要一刻不停的趕回來,繼續在外面遊歷,躲過這場大劫,不是很好?」
郭白雲目中精芒一閃。
海狂瀾哈哈一笑,精神振作了不少道:「我十歲就被老師帶進了紫府,如今紫府到了存亡之季,我豈能獨自在外面快活,就算最終鬥不過魂族,我也一定要回來的,這點骨氣,我還是有
有的。」
郭白雲呵呵一笑道:「聽起來有些愚蠢,若是那些逃跑的修士知道了,一定會在心中笑你是個蠢貨。」
海狂瀾聞言大笑,壓了壓聲音道:「不瞞白雲兄,我也覺得有些愚蠢,但我知道自己最後還是一定會回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有的事情可以逃,有的事情不能逃。」
郭白雲微笑點頭,飲了一大口。
海狂瀾看著他,有些促狹的笑道:「你自己呢,不是在外面領悟屬於自己的那門意境嗎?為何也回來了?」
郭白雲放下酒罈,笑了笑道:「我只是不想輸給你而已,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海狂瀾一愕,隨後目中電閃。哦然道:「原來也是個蠢貨,而且聽上去比我還要蠢。」
話音落下,海狂瀾哈哈長笑,快意之極。
郭白雲片刻之後,也跟著大笑起來。
許久之後,笑聲才落下,海狂瀾臉色微正道:「你的第二門意境領悟了嗎?」
「哪有那麼容易!」
郭白雲苦笑了一下,他從黑豹道人那裡領悟到的殺戮意境,實在不合他的性子,絕無可能借此領悟出意境之心。因此領悟出一門屬於自己的意境就勢在必行。但想領悟出來。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海狂瀾見他似乎不願多提此事,沒有再多問,話鋒一轉道:「你是有事專門來找我的,還是和我一樣。出來散心的?」
郭白雲聞言,臉色一正道:「我們九重天宮的兩位師叔,在鬼殘陽受傷之後,就帶著一些弟子,一直悄悄潛伏在外,打探消息,他們剛剛送回來一條消息,魂族最近的動靜,有些古怪。」
「哪裡古怪?」
海狂瀾精神一振!
郭白雲道:「附近的魂族。大半都已經退回去了,似乎有新的動向。」
海狂瀾道:「他們打算進攻哪裡?」
郭白雲道:「師叔他們,抓了一個魂族,搜魂後知道,他們接到命令。搜尋太乙門元老和精英修士的去向。」
海狂瀾聞言,目光疾閃,疑惑道:「追蹤太乙門元老和精英修士的去向?這是什麼意思?他們不是在碧嵐山上嗎?難道也跑了?」
郭白雲雙手一攤道:「我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他們還沒有打探清楚,不過魂族最近似乎死了一大批的元嬰修士,應該和太乙門有些關係,否則以月龍道人和紀白衣的性子,是絕不可能捨棄宗門的。」
海狂瀾微微點頭,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眼中閃過智慧之色道:「能夠逼的他們逃跑的,只有鬼殘陽那個老怪物,依照我的老師的估計,鬼殘陽應該還需幾年時間,才能把傷養好,太乙門究竟殺了多少魂族元嬰,激的那個老怪物傷都不養了,也要跑出來找他們算賬。」
郭白雲笑道:「暫時還沒有詳細的消息,不過無論怎麼說,這總歸是個好消息,只是希望太乙門的修士,不要給他們找到才好。」
海狂瀾點了點頭,突然殺氣騰騰道:「這條消息,你們九重天宮應該已經告訴其他四派了吧,有沒有定下什麼決策,準備反攻了嗎?」
「怎麼可能!」
郭白雲白了他一眼道:「再忍一忍吧,還不是時候!」
海狂瀾目光一沉,他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這種看不到一點希望的等待,又有什麼意義。
「忍到什麼時候,難道還會突然冒出來一個離塵修士,把鬼殘陽幹掉嗎?」
海狂瀾臉色有些慍怒,連聲音都不知不覺大了起來。
郭白雲目光一閃,欲言又止。
看著自己最好朋友的頹喪樣子,他的心裡著實有些不忍,很想將進階離塵的關鍵,和自己的祖父,一直在閉關領悟的消息合盤托出,最終還是壓了下來,這件事情,依舊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海狂瀾狠狠灌了幾口酒,神色漸漸恢復平靜,淡淡笑道:「最近有沒有葉白那個傢伙的消息?」
郭白雲搖了搖頭。
海狂瀾笑道:「這個傢伙,倒是會揀時間出遠門,他若是知道魂族南下的事情,一定也會跟我們一樣,發了瘋一樣趕回來的。」
郭白雲深以為然點頭。
三人能夠成為朋友,性子裡自然有著十分接近的一面。
……
此時此刻,葉白正在發力狂奔,過了迷霧海,過了誅神海,過了火山群島,過了翱風鷹的地盤,又過了一大片廣闊荒涼的海域。
前方,島嶼星羅密佈的葬神海,終於出現在了眼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