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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李紈的心思 文 / 林月初

    沒錯,雪雁說的這人,便是賈珠和李紈的兒子——賈蘭。蘭哥兒這小透明在賈家可以算是一點水花都濺不起來的,可偏偏這孩子是個極爭氣的。後頭賈家抄了家,就靠著賈蘭和賈寶玉兩人去考科舉,結果蘭哥兒一考就中,很是爭氣。

    只可惜如今賈家沒一個人看得起他,加之他母親李紈處處低調小心,也不讓他出風頭,生怕他得了賈母和王夫人的眼,所以這時候的賈蘭,跟空氣實則沒什麼兩樣了。

    李紈這個女人,就有這樣的本事,只有到了人前,才能讓人記起她的存在。而只要她一回了自個院子裡,好像大家都記不起有這麼個人在了。就連她的兒子,也被帶著跟她一樣,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了。

    雪雁倒是覺得,整個大觀園裡,最聰明的女人,只怕就是李紈了。雖說王夫人和賈母都不大記得她,但又總是在最重要的時候能想起她來。比如發月錢時,也會給李紈雙倍,讓人出銀子時,又會忘記李紈的存在,或是心軟免了李紈的銀子。可實際上,李紈住在浣葛山莊裡頭,也種著菜養著牲口,平日裡吃喝不愁都由公中,想打牙祭也不用去求別人。就連月錢都比別人多出兩倍,賈蘭自個還有一份月錢呢。

    要不怎麼說母親的力量是最偉大的,李紈這般忍辱負重,最後得來的是兒子高中,為她請來誥命。她忍著婆婆的無視,忍著賈母對寶玉的偏心,一心只為了兒子而活,最後還是得來了她該得來的好下場。

    如今大房二房分家,這賈府由二房繼承,抄家一事自然也是二房承擔。原著裡可不就是這樣?因沒分家,大房又繼承著家業,所以是尋了大房的由頭,整個大房沒有一個善終的。反而是二房的賈政一家。一點事兒都沒有,就連高利貸的罪名都落到了大房的鳳姐頭上。

    如今二房繼承了家業,聖上要弄賈家,自然是弄二房。可這樣一來。賈蘭可就莫名躺槍了。所以若是能讓賈蘭過繼給大房,那可就是一箭雙鵰,一石二鳥之計了。

    一來,賈蘭能保得住,賈家也算還留有一個懂事會讀書的後代,二來,也能借保住二房香火之名,順理成章的分居出去。

    鳳姐想通了這點,急忙就站了起來要去賈母那兒,雪雁趕緊一把拉了她。勸道:「你這會子去做什麼?大嫂子那裡都沒去通過氣兒,哪裡就能說得通的?誰願意把自個的兒子過繼出去?更何況珠大哥哥就這麼一個子嗣,你若不與大嫂子說明裡頭的厲害關係,就算說得老太太動心了,大嫂子不同意也是白搭。」

    鳳姐一想也是。忙道:「我這便去大觀園,與大嫂子說道去。」

    雪雁又拉住她不肯她走,鳳姐不禁疑惑:「此事事關重要,妹妹這又是為何?」

    雪雁掩嘴笑道:「二嫂子這麼精明的人,這會子怎麼竟犯糊塗?這事兒你若急了,她便不急。她若急了,你便不急。再說甄家的贓物還沒人知道。只不過我們幾個知曉罷了。所以還能再拖一段時日。如今二嫂子只管到外頭尋地方買房子去,其他事兒都可以正經拖它一拖。」

    鳳姐一頭霧水:「這會兒便買房子?可若是老太太不答應,那房子豈不是買了白放著?」

    平兒都樂了:「我的好奶奶,我都想明白了,你怎麼還沒明白過來?咱們買房子的事兒,二房能不知道?李奶奶那兒若是知道了。自然會打聽原因,一旦知道咱們是想從禍事裡摘出去,她也會急著想摘出去。倒時再派幾個小丫鬟故意說漏點嘴什麼的,提醒她還有過繼這一招。她可不就主動來求著咱們了?」

    雪雁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人都說懷孕傻三年,我看這三年又三年的。你家奶奶是真真好不回來了,以後都得這麼傻下去了。」

    鳳姐笑著抓住雪雁不放要撕她的嘴,她這一時還真的沒轉過來,結果被平兒和雪雁兩人揪著把柄嘲笑了一回。

    於是打雪雁離開之後,鳳姐便叫了豐兒來,讓她去外頭找中人,她自個又收拾了一番,款款往舊院邢夫人那兒去了。

    沒出幾日,李紈就聽到了鳳姐在外頭尋宅子的消息,她正納悶著,外頭的小丫鬟們說嘴不小心又被她聽了去。

    「你說那二奶奶好好的,怎麼就要到外頭住了?」

    「誰知道,不過我跟你說,這大房搬了出去才好,咱們二房這回可發達了,我瞧見二太太兒好些箱籠搬了進去,說是江南甄家那邊的東西。這甄家被抄了家,這些東西不就都是咱們家的了?大房二房又分了家,這東西還不得咱們二房獨佔?」

    「噓……你這死丫頭,亂說什麼?那是贓物,也敢胡說的?這東西就是算大房在,也不敢拿呢。被上頭知道,可是殺頭滅族的罪過。這是欺君,你這丫頭真真是不怕死,這也敢亂說的。」

    李紈在屋裡聽到這兒,嚇得一身的冷汗直冒,沖外頭大吼了一句:「誰在外頭,都給我進來。」

    外頭的小丫鬟嚇了一跳,過了會茜雪手裡揪著個小丫鬟帶進了屋來,小丫鬟跪在李紈跟前,嚇得簌簌發抖。

    李紈壓著怒氣,盡量和藹的問她:「你方才在外頭跟誰說了什麼?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茜雪在一旁回道:「頭先聽奶奶叫了,我出屋子一看,一個已經跑了,就明鏡傻站著那兒發呆呢。」

    李紈問明鏡道:「你跟誰嚼舌根子?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快把那人名字報出來,我不怪你。」

    明鏡嚇得不輕,戰戰慄栗回道:「頭裡是的墜兒過來找我玩,我當著差在廊上候著,一時聽她說起二奶奶要買宅子的事兒,就忘了規矩。奶奶別惱我,我以後再不敢了。」

    李紈聽聞不是她屋裡的人了,她也管不了,這事兒也就叫人掌了明鏡幾個嘴巴

    就算了。夜了她坐在燈下,看著兒子在一旁認真看書,她這心裡翻騰的一上一下的。

    鳳姐可是個精明人,這個時候突然買宅子,不得不說是個稀奇事兒。加上今兒聽到的二太太收了甄家的贓物這事兒,結合起來一看,只怕是鳳姐聽到了風聲。

    別看李紈不聲不響的,她好歹也是國子監祭酒之女,這國子監是管理全國官學的機構,祭酒相當於官學校長了。李紈的父親在位時一生桃李遍天下,大多都在朝中為官,這朝中為官的門道,作為國子監祭酒的女兒,可比普通人要清楚的多。雖說李紈在賈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她只要聽到點風聲,多能推敲出之後的走向。更何況收藏贓物這種大事兒,她可清清楚楚是什麼樣的後果。

    當今聖上可跟先皇不怎麼對盤,這皇位也是歷經千辛萬苦才得到的。如今聖上要拿先皇的寵臣甄家開刀,誰敢跟聖上說一個不字?可二太太不但不說離著遠遠的,還敢幫著甄家窩藏財產。

    這事兒若是沒傳出去倒也罷了,可若是傳了出去,這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李紈歎了口氣,看了看自個的兒子,心中滿是酸楚。她熬著磨著,就指望把兒子拉扯大了,好好去參加科舉,給自己掙個誥命。日後她也能揚眉吐氣,再不用活在剋夫的名頭裡。

    可如今這樣看來,蘭兒只怕是等不到科舉那一天了。如今蘭兒已十三歲,明年的科舉一開考,便能參加科考。偏偏現在鬧出這樣的事兒,李紈這心裡就不是滋味了。

    原先她被無視,蘭兒被無視,她都能忍耐,可自己的婆婆活生生的斷了全家人的後路,老太太老眼昏花加上身子也不大好,卻一無所知。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一定要為蘭兒找個出路才好。

    李紈心中存了心思,一晚上都沒睡著,早晨拖到卯時八刻還沒起身,她正尋思著讓丫鬟去太太和老太太那兒告個病,今兒就不去請安了,誰知還沒開口,就聽到外屋的丫鬟們在那怯怯私語。

    「咱們奶奶也是命苦,合著苦了這大半輩子了,到如今蘭哥兒好容易拉扯大了,偏生又弄出這樣的事兒來。」

    「哎……誰說不是,不說親人,就是我們這跟著伺候的,也是看著心疼。若奶奶嫁的不是珠大爺,是璉二爺就好了。你看大房如今活的多瀟灑?原以為大房不繼承家業了,會越活越憋屈,誰知道如今反倒行了好運。」

    「可別瞎說,這話傳出去,我們整個浣葛山莊的人都得被打死。」

    「噯,你說咱們奶奶要想蘭哥兒好,為啥不找娘家求助?咱們奶奶的親爹不是國子監祭酒大人嗎?」

    「你瘋了不成,若是奶奶向娘家求助,不是擺明了告訴外人,太太對奶奶不好?若是奶奶求助了,太太還能放過奶奶?這奶奶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的?」

    「說的也是,可惜了了。不說這個,你聽說了嗎,林姑娘的夫君過繼給她叔父了,聽說他叔父家沒子嗣,過繼過去以後,繼承了他叔父家所有的財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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