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聽了這段解釋,逗得咯咯直笑,笑罷了片刻又道:「雖是杜撰,卻也真真是有趣極了,你是從哪兒聽來的,倒比汪沆的詩要合理些個。」
雪雁得意的嘿嘿笑了下,腿吊在車轅下一晃一晃的說道:「前幾日打茶樓過,裡頭的客人說的,奴婢正巧在打包茶葉,站在櫃檯邊上聽來了。」
黛玉在車裡問道:「是哪家茶樓?你常去那兒?」
雪雁忙說道:「哎喲,我的好小姐,奴婢哪有時間常去啊?無非是那天出府辦事,遇到紫鳶托我帶點茶葉,便碰巧去了。」
黛玉聽了可不依,吵著要雪雁帶她也去,雪雁無奈擰不過她,只得先答應了下來。答應下來之後,雪雁也納悶了,她來這兒大半年了,街上經常能見到不少的女性,雖說大多是勞動人民,但那些大家閨秀並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只不過上街戴頂紗帽而已,但出門還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也常有那高官家的千金去揚州城最有名的茶樓酒樓吃飯,出去逛街買首飾頭面布匹的也多得是。
為何進了賈府之後,就不許姑娘們再出門了呢?真真是件稀罕事!
再者說了,若是不帶著姑娘們出門,只一味的悶在家裡頭,誰知道他家姑娘長的什麼樣,到時便沒人來提親,過了年齡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賈敏在林府便時常帶著黛玉出去走關係,黛玉也認識了不少的姑娘,這李倩茜就是這麼認識的。結果賈敏一死,黛玉進了賈府,那可就真的成了籠中鳥,金絲雀了。
也難怪林黛玉進賈府之後一直鬱鬱寡歡的,誰從這樣一個自由的環境裡,突然被關著不給放出去,都會得抑鬱症的吧?
雪雁想到這兒,對著簾子裡說道:「小姐平日裡只顧著讀書認字,依奴婢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雖不是勸著小姐日日出府去玩,但小姐總得多結交些朋友才是。再者說,出去看看,小姐才能明白日常民生是如何的,不是總說那些詩是觸景生情嗎?」
林黛玉過了半晌才回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我平日上課便要三個時辰,加上老師讓我課後多讀多看,哪還有那閒工夫出府去?」
雪雁勸道:「小姐,奴婢聽人說過一個詞,叫『寓教於樂』,雖意思奴婢不太明白,但按字面上來講,無非是把學習跟樂趣結合起來,奴婢想著,只怕這詞也是有道理的,小姐何不跟太太說說,日後太太若是出門了,便叫太太帶上小姐。一來也漲了見識,二來也能學點人情世故的。」
林黛玉吃吃的笑了,駁她道:「我才多大,便要學這人情世故?這會子讀書認字都恨不得一個時辰掰成兩個用呢。」
雪雁忙說道:「話可不是這麼說,奴婢常聽人說,三歲看大,五歲看老。若是五歲還不學那人情世故,只怕再大點,便也學不會了吧?小姐可記得白鷺,那丫頭就是個不過心的人,說話做事極容易得罪人呢,可偏偏人是個頂好的,真真讓人看著急死。」
林黛玉聽了這話,便沒再出聲了,雪雁知道自己勸的話有了效果,便不再多言,只攏了攏自己的大氅,繼續忍著外頭的冷風。
不多會林府便到了,進了二門雪雁跟百靈伺候著林黛玉下了車,賈敏剛要先回桐苑,就聽得黛玉說道:「母親,我與母親一起回桐苑去,我有話要對母親說。」
賈敏詫異,卻依然點頭應了,母女二人攜手回了桐苑,百靈在廊上候著,雪雁則迫不及待的鑽了瓷心的屋子。
黛玉那邊怎麼與賈敏說,雪雁可不管,她如今只是個二等丫鬟,就算要開導黛玉也只能是私下的,若是當著賈敏的面出謀劃策,只會弄巧成拙而已。
她這會子來找瓷心,將那雲巧雲靈給的見面禮分了瓷心一個,然後便坐下跟瓷心嘮閒瞌,直到院子裡有黛玉和百靈的說話聲,她這才辭別了瓷心,匆匆忙忙出了屋子。
三人自回了梅苑,等黛玉褪了大氅,這才看向雪雁問道:「你這丫頭,雖平日裡有些鬼主意,卻不曾正經讀過書。你可願意平日跟我一起向學?我已與母親說過了,去或不去,只看你了。」
雪雁聽了一愣,見林黛玉一臉期待的看著她,更懵了。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讓林黛玉去跟賈敏說,日後要出府多帶著她麼,怎麼就變成自己去上學的事兒了?
王嬤嬤在一旁看了眼雪雁,捂著嘴一笑:「這丫頭怕是歡喜的傻了,我替這丫頭謝謝太太小姐的大恩了。」
雪雁這才反應過來,可王嬤嬤已經答應了,自己再推脫就要倒大霉了。她忙跪在地上磕了磕頭,小聲叫道:「謝謝太太,謝謝小姐。」
林黛玉抿嘴淺笑,直到換完平日穿的家常衣裳,這才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了雪雁下來。等人都走光了,林黛玉朝雪雁招了招手,自個往那五進的拔步床走去。
五進的拔步床可是稀罕屋,這房裡有一半的地兒都被床佔了,一進二進皆是擺放古董字畫的地方,有兩張小凳,是給丫鬟們平日坐的,三進的架子上擺滿了書籍,給黛玉睡前看的,四進是梳洗更衣的閣子,五進才是黛玉睡覺的床榻,床榻上還有個架子,給黛玉隨手擱放東西。
黛玉進了五進,坐到床邊這才說話:「敲你方纔那樣子,可是不願去讀書?」
雪雁愣了下,心道這黛玉還真是聰明,自己面上明明不顯,卻還是被她看了出來,忙解釋道:「小姐,奴婢怎麼會不願,只是奴婢不懂那詩詞歌賦,恐遭了先生的罵,讓小姐沒了面子。若是只讓奴婢認字寫字,奴婢是一百個願意的。」
黛玉咯咯笑了起來,指著雪雁輕罵道:「你這懶骨頭,罷,罷,我必不會讓先生教你那些詩詞歌賦,只讓你在一旁學著認字,讓你學著寫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