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瑾袖頗為好奇,一開始皇兄接到這兩長試卷之時分明是極為滿意的,可是怎麼現在卻陰雲密佈?她本就率性,此刻哪裡還按捺的住,也不顧著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身份就把頭湊在了龍瑾天面前,她倒是要好好瞧瞧,看看是什麼東西能夠讓皇兄如此生氣。
可看清楚了一切,她的臉上也黑了下來。平日裡只聽母妃說丞相不是個好東西,今兒個她還真算是見識到了。當下臉色鐵青,對著丞相開口。
「丞相,你可知罪?」
丞相突然被點名,實在納悶的緊。皇上不是在看考生的試卷嗎?怎麼這個小太監突然就向他問罪呢。當下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龍瑾袖問出聲。
「敢問公公,本相犯了何罪。」
柳若楓緊繃的神色一下子放鬆下來,沒錯,他這試卷上,全部都是在訴說丞相與馮文海的罪行。與其說是一張試卷,倒不如說是藉著殿試為名,實際上卻是對丞相的訴狀。他柳府上下近百口人命,都是因為丞相的貪心而白白喪命。雖說都是馮文海主使,但包庇他的罪魁禍首,卻是丞相。功名他不在乎,他只要為他柳府伸冤報仇。
對於他如此舉動,顧三公子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柳若楓這麼做,簡直是糟蹋了娘子的一番心意。伸冤,大可以等殿試完了之後,可柳若楓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那可是把他自己的前途給堵了上去。但這對柳若楓來說,未必是一種損失。家族仇恨與自身榮辱相比,算不得什麼。
「行動了。」蘇崢康喃喃自語,看柳眉妝的模樣似乎也有幾分在意料之中的意思。唉,經過這事兒他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誰都能夠得罪就是不能夠得罪柳大小姐。不然送的,可是你自己的命哦。還有,招惹誰也不能夠招惹江南柳家,小心落得個生不如死的下場。至於顧琉緋,也是萬萬不能招惹的。
「怎麼我家老爺會有罪呢?」陳管事被擠在後面,這是怎麼回事兒,這明明不就是殿試嗎?怎麼現在,反而成了他家老爺被問罪的地盤。
趙大公子一句話未說,只是看了柳眉妝一眼,再看了場上的顧三公子與柳若楓一眼。皇上等今天,也不是等了一天兩天了。這些年,他被皇上派出去四處收集丞相的罪證,可始終一無所獲。如今,對於皇上來說,柳眉妝等人完全是雪中送炭。因為,跟丞相有仇的,全部都聚集到了一起。
龍瑾天將柳若楓的訴狀大致看了一遍,心裡明白,丞相在朝中的勢力根本不至於讓他這條老命一命嗚呼。可是,他現在需要的是打壓,只要想辦法將丞相弄進了牢獄之中,他就有辦法。既可以除了禍害,又能夠殺一儆百。這份訴狀,寫的方方面面俱到,的確不錯,堪稱訴狀中的精品。嗯,這柳若楓的確真的是有幾分文采。薄唇輕啟,成熟渾厚的嗓音將上面的內容一一念出。
「關於當朝丞相的罪狀,一,貪污。今年朝廷所派下去的賑災銀兩兩百萬兩,經查實,全在丞相書房暗室之中。其餘金銀珠寶,足足可與國庫相比。」
丞相聞言,也顧不得還寫了些什麼,立刻跪下:「皇上,老臣冤枉啊!老臣對皇上忠心一片,可表日月。」
他說罷,又連著磕了好幾個響頭,頭皮都有些滲血。本以為書房的事情已經全部解決,怎麼都沒想到竟然還是被人鬥了出來。看來,那天晚上殺的那些黑衣人只是為了掩飾真正闖進書房的人,敢跟他周天恆作對的,究竟是何人?而且,他已經讓陳管事用了障眼法,那些箱子已經被另一批人劫走,讓所有人都以為他丞相府遭了竊賊。那麼,這個冒充考生進入殿試的人,是不是就是背後之人?思忖片刻,又立刻雙手伏地,繼續叩首,顧不得儀態。
「皇上,紙上所言,均是有人故意栽贓。還請皇上告訴老臣,這是何人在陷害老臣,也好老臣死也死個明白。」
丞相這一跪,連帶著殿上所有文武百官都歸下來了一大半。龍瑾天危險的瞇了瞇眼眸,周天恆這個老狐狸,沒想到暗中勢力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就是陸侯爺及他的心腹,竟然只佔了三分之一。這個問題處理起來,還真是有些棘手。
柳眉妝一笑,推了推面前的趙大公子。現在,該是趙大公子出場的時候了。趙大公子也曾單槍匹馬闖過丞相府的書房暗室,裡面的金銀珠寶,他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皇上只是在眾人面前將柳若楓的訴狀念了出來,這個時候,該是表現忠心的時候了。殿試已經結束,那麼趙大公子這個御前侍衛,留在這裡也不過是個擺設而已。
「想要幫皇上,現在就帶人去將丞相府的金銀珠寶一一抬出來擺在所有人面前。」
趙大公子一聽,當下便抬步走開。的確,現在站在這裡,還不如將證據全部擺在所有人面前。隨即,又回過頭來對著柳眉妝抱拳,以示感謝。若然不是她,他也活不到今日,恐怕早已經死在了丞相府的暗室之中。
「不愧是柳大小姐。」蘇崢康對於柳眉妝的才智,從來都是佩服的。雖然方纔她遊俠慌亂,但是一冷靜下來又聰明的讓人害怕。丞相有這樣一個難纏的對手,估計會頭痛而死。視線一轉,忽然看到了顧三公子身上,應該說是兩個對手才對。
陸侯爺見丞相如此,實在快意至極。他也很想看看,敢狀告丞相這個老狐狸的人,究竟是誰。喬閣老只是冷眼旁觀,繼續看自己的試卷。
龍瑾天看著丞相一個勁兒的磕頭,這些年憋在心裡頭的悶氣總算是舒服了不少。要知道,這個老東西可是處處壓著他這個當今皇上一籌。國事上,他讓他手下的人去辦,就連後宮之中,他龍瑾天的妃嬪都有不少丞相的爪牙。就是連他龍瑾天要衲哪個妃子,丞相也插手進來。這股子窩囊氣,如他這等高傲的人,怎受得了。看著這一紙訴狀,龍瑾天眉眼之間儘是笑意。
「朕也很想看看這試卷之人究竟是誰?小
端子,你來給丞相說說。順便,將丞相的第二條罪狀也給眾大臣唸唸。」
「是。」龍瑾袖一聽皇兄發話了,當下笑嘻嘻的將試卷拿了過來,而且還特意將上面黑白分明的字呈現出來。眼睛盯在那個落款之上,突然一笑。這個人還真有意思,寫完了還非得落上自己的名字。一般來說,試卷之上其實也有姓名的,可他卻獨獨未寫,反而偏偏故意卸載落款處。很明顯,這位是想讓皇兄注意到他。
「回皇上,這上面的落款是蜀川的柳若楓,字清風。還有這上面的第二條,寫的是丞相縱容其門生馮文海為虎作倀,害他人性命,冤他人入罪。」
此刻,丞相恨不得撲上去殺了柳若楓。他本來想著,將柳若楓收入自己麾下,哪裡知道到頭來竟然是收了一頭白眼狼,是來害自己的。好傢伙,原來從他進入京都開始,就一直是一個圈套。不過想要整到他周天恆哪裡有那麼容易。
「柳若楓,本相好心收留你住在丞相府,卻沒想到你竟是狼子野心,想要陷害本相!你快說,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指使你,是不是陸侯爺?」
「周天恆,你別瘋狗亂咬人,本候可沒你這麼卑鄙!」若是往常陸侯爺肯定已經火冒三丈了,可是此刻,陸侯爺正是開心的時候。所以,也就只是鄙視。他倒是對柳若楓有幾分欣賞,當初他還差點以為這傢伙是站在丞相那方的,沒想到卻是對付丞相的。讚賞的看了一眼陸子墨,他該相信子墨看人的眼光,子墨在江南玩的好之人,必是個不錯的。
陸子墨含唇輕笑,他家老頭子現在是一高興什麼都給忘了。原祿站在後面,老侯爺估計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真正跟公子爺在一起的柳若楓,可不是這個柳若楓。
丞相不信,他在朝中,除了陸侯爺這個仇人之外還會有誰?「陸侯爺,朝廷之上誰都知道你與本相不和,為了對付本相,你有什麼事情作不出來的。依本相看,這個柳若楓根本就是你派來的,為的,就是等這一日,好在所有人面前陷害本相。」
「周婷恆你這話太瞧得起本候了,本候要有這個腦子,早就對付你了,豈止會讓你站在這裡蹦躂。」陸侯爺反駁,他也沒想到柳若楓竟然會是潛伏在丞相身邊的人,對於這份才智,他自問是沒有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一直整不倒丞相,而他也沒有人家柳若楓會忍耐。瞧了眼在場跪著的官員,濃眉豎的老高,不知不覺間,丞相竟然把已經有了這麼多爪牙。
龍瑾天有些頭痛得扶額,這兩個加起來都是年齡過百的老人了,可是一吵起架來還真是讓他這個皇上頭痛啊。坐直身子,龍瑾天怒容滿面。
「都給朕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