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一行人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廂房。舒愨鵡琻陳管事的給他們安排的廂房在丞相府的西邊兒,聽說是專門用來對待貴客的上等廂房。因著顧夫人是丞相的嫡親妹妹,故而便與王婆子帶著馮楚楚回到了她出嫁前的住處,柳眉妝與小福待在廂房裡。
「公子,這丞相府還真是闊氣。」因為門外都有人守著的丫鬟家丁,小福也不敢稱呼柳眉妝一聲小姐,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屋子裡咕嚕嚕的轉來轉去。
廂房裡含三間,屋子裡應有盡有,書桌上擺著筆墨紙硯,兩邊的雕花小桌上均放著上好的青花瓷釉。沉香木的雕花窗子上,還擺著幾盆萬壽菊、紫茉莉、南天竹以及緋牡丹。葉子碩大而顏青,由此便可看出平日裡被這些下人養得很好。角落裡的三鼎香爐燒著紫檀木香,輕煙裊裊,讓人聞著十分舒服。
柳眉妝看了一眼正拿出包袱在整理的小福,隨即便走到書桌前,視線落在硯台之上,不由得唇角上揚。硯台做工精細至極,連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觸手上去,竟還能夠感覺到有幾分生溫,倒是難得。而宣紙,毛筆以及研磨用的松煙墨塊,均是上好的質地。可是於這精心所製成的硯台相比,卻是相差甚遠。看來丞相果然是一個極愛硯台之人,特別還是古董,這也就能夠解釋馮文海為什麼費盡心機要得到鄭家的御制松花石龍馬硯台了。
這個世上,各人的愛好本就不同。例如喬老,喬老喜歡詩詞歌賦,極愛收藏書籍。而有的卻是喜歡收集樂器,有的喜歡盆栽,有的喜歡金銀珠寶,也有的喜歡古董字畫,也就不奇怪丞相的喜好了。
屋裡兩邊的紗帳蔓蔓,柳眉妝繞過去走進裡屋,卻發現裡邊擺著一架沉香木製成的古箏,以及通體碧透的玉簫,木笛。
「是挺好的,就連廂房都如此雅致,別具一格。」
而此時與柳眉妝比鄰而居的廂房內,顧三公子一身冷漠,讓人自動退避到三尺以外。厄明半跪在顧三公子面前,臉上也是一片肅穆。
忽的,顧三公子一個抬手,一道真氣衝著厄明而去,生生將厄明震得當即口吐鮮血。冷漠的眸子此刻毫無溫度,更是讓人揣測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厄明,你難道忘了誰才是你主子嗎?」滔天的怒意,將整個廂房內溫馨的氛圍打破。
「厄明沒忘。」厄明依舊在原地跪著,他仍記得當時奉公子為主子之時,一直到現在,他在主子身邊待了十年。可是這十年裡,主子卻從來沒有發過如此大的火,原因無他,自然是因為三少夫人。抬眼看了眼顧三公子的臉色,見他抿唇不語,厄明知道,這是公子在等著自己解釋。
「公子,厄明以為,三少夫人的事情同樣可以告訴郡主的!」如今看來,他的確是做錯了。
從他認識公子開始,公子對待郡主就一直是如珠如寶,怎麼如今到了三少夫人的身上,公子就會如此震怒。再說,郡主對公子一心一意,就算知道了關於三少夫人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危及不到三少夫人的安危。公子說過,凡是郡主問起,都必須如實回答。
「以後,關於三少夫人的事情不准在任何人面前提及,就算是郡主也不可以。」顧三公子捏緊手裡的小物件,他才剛入京都就收到了厄明給的玉珮,他怎麼會察覺不出來。是他一時大意,所以才會讓娘子在江南的所作所為洩露出去。晶瑩剔透的玉珮握在顧三公子手中,卻突然一瞬間便化為了粉末,從修長的指尖落在地上。
厄明看得一震,心裡驚駭,這玉珮可是郡主隨身的物件,讓他交給公子的。可是如今公子卻是如此對待,難道說……
可是不對啊,公子一向不是對郡主十分寵愛的嗎?若不是中間突然出了一個三少夫人,他甚至還以為公子會娶了郡主。可是如今公子的態度,卻是讓他捉摸不透。他原以為,公子對郡主不同,以及寵愛都是因為公子喜歡郡主,可是現在他卻有些意外,若是公子真喜歡郡主,為何從來不碰郡主,更是隻字未提要迎娶郡主的事情。厄明被打了一掌,心裡仿若也清明了不少,頭一次大著膽子問出口。
「公子,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娶郡主?」否則,又怎麼會如此對待郡主的貼身之物。
顧三公子看了一眼厄明,不怒自威,當下厄明便不敢出聲。厄明也知道,主子的事情根本輪不到他來過問,當下也知道自己逾越了本分。看著粉末全部從手上流失,顧三公子甚至還動了動手指,連半點灰塵都沒留下。郡主如今在公子的心中是不是也如這玉珮一般,不復存在了?厄明斂了斂心神,他想以後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公子,是厄明的錯,厄明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不過,厄明覺得男子三妻四妾也並沒有什麼,更何況郡主才貌雙絕,也定能夠幫到公子。」
顧三公子忽然不怒反笑,看了厄明一眼。郡主才貌雙絕,能夠幫到自己?男子三妻四妾實屬平常?是啊,男子三妻四妾本屬平常,可是憑著娘子的心性,會接受嗎?當初,在江南貢院時,她說,她可以忍受馮楚楚。那麼如今,她又能不能夠忍受另一個女子呢?本是波瀾無驚的心境,如今竟然會有幾分動盪,而這動盪,是因為他的妻子。手指握緊,厄明說的倒是容易,若是真有如此簡單那便好了。不過,無論如何,他絕不會放開娘子,更不會讓陸子墨有那個機會接近娘子。
「罷了罷了!」有些頭痛的扶了扶額,顧三公子接著又道:「那個女子安頓好了沒有?」
厄明明白,此女子非郡主。「都已經安排好了,如今正住在客棧之內。」
「嗯,你記得保護好她的安危,不能夠讓任何人發現她。」這個女子,可是這次致勝的關鍵,柳府能夠不能夠翻案,就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