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口氣!朝廷選拔人才之事,豈能由你一句胡言亂語而作定斷,僅僅憑著幾個字的對聯而已,就能夠成為當今狀元。恩科之事可不是兒戲,老人家還是不要口氣太大為好。」一男子跳了出來,當下便有些指責老者的意思。
老者的這句話,無疑是激怒了不少才子。僅僅憑著幾個字罷了,竟然如此狂妄自大說什麼能對上之人必是當今狀元。他們寒窗苦讀多年,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對子,這未免也太荒謬了!老者的這句話,對於江南才子來說,無疑是在侮辱他們。
「若真是如老者所說,我們寒窗苦讀數十載難道都白讀了了嗎?不過就是一個江湖老者罷了,連朝廷之事也敢妄言,也不怕惹禍上身。」
趙大公子站在人群當中,他雖不喜讀書學子身上那股子孺氣,但也覺得老者說得實在是有些過了。畢竟,恩科可是朝廷大事,當今天子極為重視,怎能夠由著這老者胡說。若是你說誰是狀元那誰就是狀元,恩科不都亂套了嗎?以後,人家文人都不用讀什麼四書五經了,直接去研究如何對對聯好了。這話,在趙大公子眼中看來,實在是不著邊際。
「陸兄,你說這老者的口氣未免也太大了吧。」蘇崢康也是滿臉笑意,他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如此狂妄的話。他好歹也讀了十幾年,算得上是半個文人雅士,對老者的話自然也是不贊同。
「我不覺得,蘇兄不妨看一眼對聯之後再做決斷。」陸子墨不言苟笑,只是眸光深沉,視線落在老者旁邊的那副上聯之上。表面上看似簡簡單單幾個字,可若要找出一個工工整整的下聯,卻是煞費腦筋。
蘇崢康聞言,也順著看了過去。視線落在『寂寞寒窗空守寡』這幾個字上面,不由得正視幾分。看來,這個老者的來頭絕對不簡單。能夠出如此上聯之人,必然是滿腹經綸。蘇崢康看了一下老者,氣度不凡,言行舉止間不似江南人張弛有度,反而是大氣乾淨,整個人身上也透著一股貴氣。這個老頭,是什麼來歷?
李管家看著下面情況越來越僵,臉色有幾分不好,這個老者也真是的,口氣大也要看是什麼時候。恩科在即,這些男子多半是要去參加恩科的,老者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掂量掂量。現在可好了吧,把自己弄到了這個田地。
「小姐,您還是出面一下比較好啊,這麼下去,我還真擔心把這個客棧給掀了。」瞧眾男子的氣勢,李管家覺得頗有可能。
「老夫話已至此,相不相信是你們的事。」老者也不惱,繼續優哉游哉端坐,也不看這些人一眼。
柳眉妝看了看,這老頭還真是頑固不化的厲害,都這個形勢了,也不知道示弱一下,畢竟寡不敵眾。看著老者,柳眉妝只是一笑,算了,今日就當做她動了一回惻隱之心吧。老者的確是有真才實學,不過卻不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不知道考慮一下這些男子對恩科在意的心情,所以把自己弄到如今田地。反正自己銀子也賺夠了,藉著你老者的光賺了不少,我也就幫你一把。
「李管家,你去準備筆墨過來。」
李管家有些疑惑,看小姐的樣子是準備出手,可是拿筆墨幹嘛。當然,她絕對不會想到大小姐會對出下聯的,他還是認為,大小姐沒有半點文墨。在場這麼多人都對不出來,更何況是一竅不通的大小姐?估計,大小姐是想到了什麼點子了。李管家想到這點,便轉身走開。
樓下還在繼續僵持,陸子墨卻是抬頭看了樓上一眼,正好看到李管家為柳眉妝攤開白紙,不由得勾唇一笑。難道說,柳眉妝能夠對的出來?若真是這樣,那可就太不可思議了。
李管家呆呆站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只見,柳眉妝手握毛筆,游龍走風。天啦,大小姐不是在柳府的時候連毛筆都懶得握嗎?可是看大小姐握筆的姿勢端正無比,絕對不是巧合而已。不過一會兒的時間而已,柳眉妝便將下聯寫完,看著自己寫出的幾個字,將毛筆放下,順帶還十分滿意拍了拍手。看了一眼樓下,正好看見陸子墨的目光,不過也絲毫沒有避諱。
「李管家,把這個拿下去交給那位老者,天色也不早了,讓他早些離開吧。」這幾日柳府好不容易有好轉,她當然要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李管家看了看紙上的下聯,手,幾乎可以顫抖接過的。看著柳眉妝的目光,眼裡更是大驚。沒想到大小姐竟然藏得如此之深。緊緊握著手裡的這張白紙,李管家走了下去。
樓下之人見李管家出來,手裡還捧著一張白紙,不由得有幾分好奇。老者也有幾分意外,看著李管家眼裡有幾分不明。
李管家走到老者面前,在他桌子前將紙攤開:「老者,這是我家東家給你的下聯,你看看可還工整。」
老者看了一眼上面的字,隨即卻是目露欣賞,接著便是仰天大笑。笑罷,甚至還站了起來,看著這字跡的樣子猶如珍寶。字跡蒼勁有力,鋒芒暗露,粗看一眼如草書般潦草,卻感覺飄逸瀟灑。不過,讓他奇怪的是,這字字都稍有一些拖拉,怎麼看著都有點慵懶的意味。老者看了一眼周圍好奇的人,伸手將紙攤開在眾人眼前。
白紙之上,那上面赫然寫著:浩茫滄海漫漂流。
蘇崢康眼中激動,看著李管家,再看了看樓上那站著之人。與此同時,趙大公子也不約而同看了過去,在看見那人是柳眉妝之時,眼裡有些驚訝。
柳眉妝站在樓上,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看著下面之人。公子翩翩,器宇不凡,誰能想到對出這對聯之人,竟是這客棧東家。柳眉妝泰然自若,感覺到老者炙熱的目光,隨即看了過去,卻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