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琪禪從來沒有覺得這麼悲傷過。
看著慕瑤慘白著臉色,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真想代替她去死。他一個人滿眼淒然,全然忘記了慕瑤這是假死!
不過卡其兄弟和丹青都未去提醒,適當的真情流露,正好騙過了躲藏在暗處的薩月。
南逸驍夜裡未睡,回了房中便睡沉了,若不是門外吵鬧聲,他興許錯過了來看慕瑤的實力演技了。
不對,他來得的確晚了,慕瑤已經「死了」。
看著玉琪禪抱著慕瑤痛哭的表情,南逸驍驀然有些想笑,
玉琪禪也未免太好騙了,夜裡不是說清楚了慕瑤是裝死嗎,為何還要抱著慕瑤哭得撕心裂肺?後知後覺的他,眼眸深了深,腦中停留在了「抱著」兩個字眼兒上!
唇角的笑意還未收攏,眼底迸發出的醋意,已經洶洶灼燒!
強自忍耐住泛酸的情緒,南逸驍一把走上前,凝重的神色瞪視著玉琪禪,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雙手在靠近慕瑤時,指尖輕掐了掐玉琪禪,怒喝道:「殿下,先不要搬動阿瑤!阿瑤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一早上便弄成了這樣,而你們為何沒有一個人告訴我情況!」
玉琪禪被南逸驍喝止得反應過來,才知曉自己是真的假戲真做了!
面色尷尬的發紅,一時也沉默沒有回應。
這一幕反有些像是羞愧的欲蓋彌彰。
坐在主座位上方的青青看著怒目而視的南逸驍,唇角抿了抿,溫言安撫:「南公子,這事有些複雜,與我們並無多大關聯,你先冷靜,我們慢慢將事情……」
「住口!怎麼就與你們無關了?難道這還是她自己弄得不成!」南逸驍語氣激動。
這讓青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頗有幾分好心當做驢肝肺的無力!原本就是慕瑤自刎,這還關她什麼事了?!!
只是這種關頭,她作為殿下,實在不好再說出這番不負責任的話。
好在沉默片刻,語卓與若麗請來的女醫已經到了,在看見地上躺著的慕瑤時,匆匆行了一禮,連忙上前查看。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沉默搖頭:「傷及心脈,已經沒了氣息。」
南逸驍眸光閃爍,帶著冷漠的血色,他俊朗的面孔沉墜似冰窖中的寒冰,渾身煞氣,讓他聲音也分外冰凍:「你什麼意思,你說她死了!你再說一次試試!」
「……是,已經斷氣多時了!」女醫硬著頭皮實話說道。
遠處的薩月最後一刻確認好消息,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大殿。
一團紛亂的大殿,漸漸隱沒,薩月隔著甚遠,幾乎仍舊能聽見南逸驍的怒吼聲。
呵呵,亂,亂就足夠了。
……
此時天色尚早,薩月不想這麼早出現在白鶴客棧,對於她她來說,紅月是她的!
如若不是這名男子勢力強大,根本就不會將屬於自己的紅月交出去!她捨不得。
然,如今王宮中一片混亂,也是她最好趁機逃出去的時機。
「薩月!」
正待薩月匆匆穿過密林時,站在林中等候的滿珠小心翼翼的跟了出來。
「滿珠,你怎麼還在這裡?」薩月出聲,有些驚詫,按照計劃她和滿珠出宮的方向並不同。
滿珠抿了抿唇,點頭道:「我跟著你來的,我奇怪你怎麼會讓慕瑤死在所有人面前,薩月,你……」
「滿珠!你問的太多了,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要不然,丟了的可是你自己的命!」薩月冷冷提醒著,她斜睨著目光看著滿珠,知曉滿珠心底的疑惑,但是她憑什麼要告訴她?
「哦……是……」滿珠吞了吞口中唾沫,有些後怕起來,她怎麼就為了一時好奇,追了上來,或許是因為慕瑤的死讓她覺得內疚了吧,她想。
「算了,走吧,這事和我們沒有關心,是她自己太脆弱了。」薩月隨口扯了幾句。
兩人從王宮偏門掏出出宮的令牌離開。
離宮後,滿珠便按照薩月的指示去了碼頭一帶找尋薩月安排的接頭船。
……
王宮中,南逸驍已經瘋狂的將所有人趕走了。
只留下了玉琪禪一行人,就連薩蘭和阿蘭也被吩咐離開。
房門被關上。
青青溫婉的面容,兩道修容精緻的眉,不滿的蹙起,這是她的王宮,憑什麼要肆無忌憚的容忍南逸驍!就因為她現在喜歡上了她?!!
「殿下。」
「什麼事?!」青青的語氣不太好。
「是,巧兒見殿下鬱鬱寡歡,想要出聲安慰殿下。」巧兒道,對於青青的鬱悶和暗惱,巧兒心下早已摸了底,唇角一笑:「阿瑤姑娘死了,大家傷心自然是難免顧不上殿下的情緒,不過,阿瑤姑娘走了,這樣南公子與殿下在一起的機會,應該會增多吧。」
青青聞言一怔,瞪著眼睛看著巧兒。
巧兒嘻笑著,繼續道:「我昨晚上看見阿瑤姑娘和南公子半夜還獨處一室,南公子拒絕殿下的香囊,怕是和阿瑤姑娘差不了多少關係,現在阿瑤姑娘死了,不也是斷了他們的關係了嗎?」
青青深色的眼眸晃了晃,看著巧兒擰聲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不,我說的是,阿瑤和南逸驍獨處一室,這是真的!」
巧兒點頭:「我親眼所見。」
等著巧兒說完這話,青青沉沉閉上了眼,這樣也好,阿瑤死了,南逸驍就完全屬於她了。
「嗯,還是巧兒你更多我的心思。」青青循著巧兒安撫的心思想著,心中的躁意緩和。
兩人漸行漸遠。
靜默的庭院,日光越發璀璨明亮。
「你怎麼樣了。」南逸驍坐在床沿位置。
玉琪禪和丹青、卡卡站在不遠處看著,卡其、卡頓守在門口位置。
慕瑤隨意的從床上坐起:「還不錯,薩月那邊情況如何,派人跟上去了嗎?」
玉琪禪小心的看著慕瑤前襟處的血跡:「我是不是太逼真了?那一刻我真覺得阿瑤你會離開……我真的很害怕。」
卡卡扯唇笑得齜牙咧嘴:「阿瑤,你是沒睜開眼瞧見殿下的模樣,哭的稀里嘩啦,我還有些懵,以為你是真的要離開我們了。」
南逸驍抿唇:「放心,禍害遺千年,她啊,沒這麼快。」
「噗!」慕瑤咋舌,朝著坐在一側的南逸驍翻了白眼兒:「是啊,都說了是假的,不過,也多虧了殿下,這也讓薩月離開的毫無顧慮。」
門外這時傳來敲門聲,卡其卡頓對視了一眼,打開房門,他們聽著腳步聲已分辨出了來人。
「大一。」卡其將來人領進門,出聲低喚道:「怎麼樣,薩月那邊行動了嗎?」
被叫做大一的男子沉默的點頭旋即又搖頭:「還沒行動,只是我們跟蹤薩月時,還發現了一處可疑的人,特意前來通稟大人和殿下。」
「是誰玉琪禪急聲道。
「滿珠,她隨著薩月一起偷偷出了宮,不過她出宮後遂和薩月分道揚鑣,一個人去了碼頭。」
床上的慕瑤眼眸瞇了瞇,帶有幾分精光危險,頓了片刻,慕瑤連忙出聲吩咐:「你們跟緊了滿珠,先看看她去哪裡,和什麼人接觸過,不要讓她將我們封鎖碼頭的事情洩露出去。」
「是。」
「還有一事,薩月一直到現在城內遊蕩,並未去白鶴客棧,這是不是發現了我們的行蹤。」
「這不太像。」南逸驍琢磨。
「嗯,沒有!」慕瑤頷首回答的堅決,她勾唇一笑解釋道:「我想不會,她此時這麼急躁,肯定不會發現。她不去白鶴客棧,只是因為她捨不得將到手的紅月交給碰面的幕後之人,不用擔心她,你們唯一要小心地便是和薩月接頭碰面的人,此人身份不明,也不見真面目,所以你們最好防範下周圍身邊的人。」
「是,多謝阿瑤姑娘警醒。」大一得了命令和提醒,又如來時一般匆匆離開。
大一走了,幾人又將目光投注在慕瑤身上,丹青輕聲道:「阿瑤,薩月手中的紅月你已經知曉如何使了?」
慕瑤頷首應下。
唇角含笑從床上坐起身,朝著一屋眾圍著她的男子,擰眉下意識得輕咳了咳,佯裝不悅道:「我說,你們是不是該出去一會兒,我這一身是血,你們都不讓我換下來嗎?」
眾人被說得面色一紅,紛紛從屋中退出。
慕瑤透過打開房門,心情甚好的勾唇一笑,沐浴換上新衣,正好出宮,約莫時辰也差不多了。
過了盞茶時辰,她便換上了一身男裝,將臉特意抹黑了不少,輕便利索地從屋中走了出,看著候著的幾人,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
薩月走在街上,蒼白的指尖緊緊攥著掌心中的紅梅髮簪,紅潤的指甲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色。
她抿唇看了看天色,將近正午,心下一涼,得趕緊去白鶴客棧了!
即使心底下不甘願,不甘心,她也清楚的明白,那個男人可遠遠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他能在不熟悉的海島短短時間之內便找到她,並且幫助她混進宮中,還有一張張各不相同的人皮面具,光是手筆和這一番設計手段,絕對不是她一個小小人物能夠抵擋得了的,若是她在這當口戲耍他,她的命……
薩月擰眉抿唇,算了!反正慕瑤那個賤人已經死了,她的目的已經達成,沒必要紅月將自己的命搭進去!她還得留著命和殿下在一起。
懷揣著心緒複雜的上了白鶴客棧,眸光淡掃了一眼客棧的掌櫃,是位風韻猶存的徐娘。
見著她上了二樓,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她冷冷抿了唇,不在意的敲了敲房門。
「來了,進來。」裡間冷然的語氣淡漠響起。
薩月將紅月藏進了衣袖中,盡量讓自己表情表現的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