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火光只是停留了一陣,稍許之後,長巷中的光束漸漸收回,朦朧恍惚,而後消失不見。
慕瑤輕鬆一口氣,也不過一瞬,臉上立馬就翻捲滿了肅色,冷聲道:「不是我說,真是應該直接翻牆進去!少跟他們來這套什麼禮不禮君子行徑!」
此話一出,反惹來南逸驍一陣輕笑:「得了,別抱怨了趕緊進去吧,等會第二波巡衛隊又來時,我倆可不知道該上哪兒躲了!」
慕瑤抿了抿唇點頭頷首,等著南逸驍徑直把她抱住,來不及多想,一個閃身便竄進了牆內。
當真是又快又穩當,眨眼的速度南逸驍已經帶著慕瑤進了院子,慕瑤感歎,還是翻牆好,方便!
院子裡一片寂靜,慕瑤從南逸驍身上下來,逕直往裡面院子裡走,後院的堂屋裡有著昏黃微弱的燭光,隱約只能看見幾道影子在上面若影若現,慕瑤抬手,對南逸驍指了指亮著燭火的屋子,示意他看過去。
雖然隔著遠,竟然也能聽見裡面幽幽的談話聲。
「皇上怎麼還沒來?」有一道聲音焦急道。
「哎,再等等吧!如今整個皇城戒備森嚴,定然不是這麼好找來。」
「也不知道林將軍要多久才會回南華?」
「各位大人不用憂心,皇宮中的護衛和禁衛軍皆是替換成了我的人,顧平志就算想要圈禁皇上,也不會得逞,先暫且等著皇上安排部署下一步計劃吧。」一道穩重的聲音安撫著前面幾個憂心忡忡的聲音。
果然,那幾人連連稱是。
看來伊羽恆也沒有這人品還沒敗壞到哪兒去,雖是給了顧平志這樣隻手遮天的逆臣,不過好在還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忠臣。
慕瑤挑眉看著南逸驍,目光似在詢問該如何做,南逸驍則是唇瓣一扯,露出隨意的表情。
隨意,那慕瑤便沒什麼客氣了,掌心輕靠在門上,曲起食指用力扣了扣。
清脆的敲擊聲立刻響徹在幽靜中,房中燈影瞬間一暗,屋中那道沉穩的聲音緩緩出聲,「誰?!」
一陣靜默中,慕瑤又是扣了扣門。
這時,門倏爾被拉開,熄滅燭火的屋中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彷彿之前說話聲全是慕瑤臆想而出。
「你是誰!誰准你擅闖民宅?」裡間站著一中年男子,闊鼻方臉,緊擰的眉宇中彰顯出幾分剛正。
慕瑤緩緩收回手,不自覺動了動唇角,噙出一絲笑意,「我敲了門,不過似乎看門的老者把我等拒之門外。」
男子眉頭緊皺,已然有幾分不悅,「既然知曉拒客不見,為何還敢如此大膽!」
慕瑤聳聳肩,眸光轉了轉與南逸驍交換了下眼色,口中冷哼,倨傲道:「你以為我想?要不是看在受人之托的份上,你們這樣對我,我還不樂意待見呢!」
身後站在暗處的南逸驍緩步走了出來。
黑暗中,男子根本看不清南逸驍的模樣和一身土黃色的太監服,然。
這彷彿也不能影響男子的判斷力,只因,那瑩瑩指尖赫然夾著一枚龍形玉珮!
盈色白玉,通身玉潤晶瑩,即使隱藏在黑夜中,也不能阻止它所散發的光彩。
男子身形一頓,目光不由一陣凜然,怔怔的看著慕瑤和南逸驍,閃爍不動的虎目中有著幾分遲疑,「你……你們,你們怎麼會有先帝的玉珮!」
南逸驍顯然沒有這麼大玩心,幽幽啟唇,速戰速決說道:「我們是皇上的人,皇上被顧平志下藥,不能出宮,所以派我們二人來摘星樓找各位大人商量要事。」
男子伸出手接過南逸驍指尖夾著的翔龍玉珮,細細打量了上面的紋理,辨認出的的確確是皇上慣來佩戴不離身的白玉,臉上驀然一陣鐵青色,眸光閃動間,看了慕瑤與南逸驍一眼,微微側開身子,語氣沉道:「皇上既然把不離身的玉珮交給你們,還讓你們夜半來摘星樓,定然是極其信任你們,剛才多有怠慢,還請二位不要見怪才是。」
慕瑤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心中暗道這人算是個明事理之人,若是大半夜與她糾結、懷疑、嘰歪,她估計會直接爆發,衝上去賞一個過肩摔吃吃!
進了屋,男子打開火折子重新點燃了案桌上吹熄的蠟燭。
而原本躲在暗處的幾位官員也緩緩走了出來,看見兩張陌生面孔不禁有幾分懷疑和戒備。
率先有人出聲問道:「劉旬賢侄,這兩位是什麼人?」
原來之前開門的中年男子叫劉旬。
劉旬把手中的玉珮攤開在手心,緩緩給眾人看了一圈,解釋道:「他們二人是皇上從宮中派來的人,皇上被顧平志下了毒!」
「什麼!下……下了毒……這怎麼可能?」
「顧平志,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謀害皇上——」
「這是真是假,皇上可還安好?」
「皇上現在龍體如何?哎!我們還以為顧平志只是圈禁皇上,卻想不到竟然喪心病狂到直接謀害了皇上!」
劉旬一番話,頓時掀起了千層浪,眾人臉上紛紛不由同是一層青白,若是伊羽恆死了,那麼他們這群擁護伊羽恆的老臣,也一會躲不過顧平志的毒手。
慕瑤瞧著眾人一陣士氣低迷,抿唇道:「你們放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並沒有大礙,只是不能出宮所以才托付我們與各位大人傳送消息。」
劉旬正愁不知該如何出聲寬慰,此時聽聞慕瑤一番話,立刻點頭應道,「的確,南華江山怎麼也不會輪到給一個逆臣賊子坐!」
等著眾人緩和了,轉頭便出聲詢問慕瑤,「那請問姑娘,皇上可有何要事要你告訴我們?」
「明晚顧平志準備逼宮。」慕瑤緩緩說道,語氣凝重。
又是一層巨大的浪潮朝著眾人砸來。
劉旬聞言,面色由白轉青倏爾轉紅,眉毛緊緊擰成了一段濃黑的直線,憤怒反問道:「什麼!你再說一次!顧平志要做什麼?」
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帶著逼人的冷然,
身後的南逸驍上前遮擋住慕瑤,淡淡斜視了一眼劉旬,重複了一遍慕瑤的話,「明晚,逼宮。」
「……」
四個字砸地,等來的只有長久冷寂的沉默。
慕瑤在南逸驍身後活動了略微僵硬的脖子。
逡巡一番,似乎剛剛高漲的士氣又瞬間跌入了谷底。
身後的老臣,終究受不住冷凝壓抑的氣氛,緩緩沉聲分析,「顧平志這一招下了急,若是我們有所防範定然可以來個甕中捉鱉,可如今我們手中兵馬除卻在宮中的人,便是在城外二十里的三萬駐紮兵,即使現在快速調動進城,怕是難敵顧平志手握的十萬兵馬!」
劉旬仰頭,甩了甩長袖,抿唇依舊不語。
他們的確已經沒有多餘的兵力與顧平志相抗衡了。
「那之前你們說的林將軍呢?」慕瑤急聲道,林將軍手中的兵馬大權不可能連五萬也未有吧!
「哎,姑娘你有所不知,林將軍遠在南華邊關,從得到皇上消息時,便已經通林將軍趕回城中,只是這一回定要數日,明晚,還不知道敢不敢得上啊!」
心中猛然一「咯登」,這麼說,伊羽恆這邊一切都是未知數了嗎!
慕瑤眼眸細細瞇了瞇,拍了怕擋在前面的南逸驍,上前半步,與他並首而立,眉眼上揚,飛旋的目光裡印染著的火燭光一時格外的明亮璀璨,她歪側著頭,淡淡道:「如今也只有拖了!」
劉旬不解,喃喃自語道:「拖?」
「拖什麼意思,拖延嗎?可怎麼拖延下去?顧平志手中可是有調動皇城外十萬兵馬的權利!!!」
慕瑤冷哼,笑著的流光帶著點冷色,嗤道:「當然是拖!不然呢?不然要坐著等死?要想知道若是顧平志當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前朝舊部給分支給全部砍了,不殺雞儆猴,怎麼以儆傚尤?」
劉旬頷首,看嚮慕瑤的目光不由有著幾分敬意,恭敬問道:「那依照姑娘的話,我們該如何行事?」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要拐彎抹角,慕瑤露齒一笑,道:「現在立馬飛信讓林將軍知曉城中異變加快行程,另外立刻召集城外三萬兵馬駐守皇城,不能讓顧平志的十萬兵馬進入皇城,能撐多久是多久,只要兵馬不入皇城,顧平志手中沒有適當的籌碼,定然不會輕易亂動。」
劉旬不由一愣,這的確是個辦法,只是說的容易,做的卻是難!三萬兵馬對打十萬兵馬,不是擺明了送死嗎?
「真是榆木,對於士兵定然不會一味的讓他們去送死,加官封賞和一定熱血號召是給予他們奮鬥殺敵在戰場上最好的精神動力,更何況,作為一名將士兵卒,就應該要做好隨時流血犧牲的準備!」慕瑤沉聲道,行事鐵血才能闖出成功!
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不禁讓屋中所有的目光緊緊落在了她一人身上。
南逸驍唇瓣輕勾,出身望著慕瑤,堅韌與正氣充斥在她漆黑的眸光中,熠熠生輝,這個女人,似乎每看一次,都有一次不同的發現。